当爱已成往事----巷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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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1861 | 回复0 | 2009-2-17 18:4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晨曦一点一点亮起,大排档的夜宵摊一点一点熄了灯。到处雾遮雾扰,罩了层纱似的。四周却是有些静,让人有些生怯。只待细听便可听到那赶早市菜农的"唏唏沙沙"脚步声,被重负压得"噶噶"直响的三轮车声和喘气声,是有些趁早赶路的意思。那加班刚回家的自行车声,倒是有些惊扰的,发出叽叽喳喳的车链子声音,带着倦意,钻入了那密实的巷弄里。接着便是一阵犬吠了,那吠声是有些紧挨着紧,号召呼唤般的,四处角落都随之应合着。巷口的灯也亮起来了,也是三三两两不打齐的,有人开窗向外探了探,见没什么异样又给合上了,四处又恢复了平静。雾渐渐散去,巷弄慢慢清晰了起来。那光是平直的光,勾出轮廓,细工笔似的。最先跳出来的是那屋顶的鸽笼,是用牛皮毡盖的,黑压压,也是不怎么整齐,东一块西一块像狗拉屎样。那毡子是有些年头了,边缘被风扯得七零八落,是腐烂了,脏得有些入不了眼。还有些是用废旧木板、烂砖头盖的,也是入不了眼的,晃悠悠怕是会塌的。屋披上的瓦是有些暗沉,灰漆漆的,点缀着几块浅色,像是贴了几块狗皮膏药。阳台上架着晒衣杆,也是横七竖八,立不稳的样子,挂着几件隔夜的衣物,滞着不动,是有些孤零零的浅灰色。阳台上的矮墙是有些斑驳,刷的水泥面也掉去了几块,露出红砖头,也磨平了角。靠墙角落的一面,青苔也长出来了,却是不怎么茂实,浅浅的几抹绿色。窗台上花盆里的月季花和青葱青蒜,倒是细心细养生机盎然的。紧接着背阴墙面的爬山虎也跳出来了,密密实实的铺满了整面墙。眼前的色彩丰富了起来,点缀在那烟雾蒙蒙的背景上,是一幅淡彩的水墨画,这里的清晨还是挺好看的。
    金黄色的阳光洒在了他们的脸上,让人有丝暖意。那是多么秀气、帅气的两张脸啊!是种夏日里的清新,也是冬日里的暖意,只是有些惺忪的眼睛,让人看出了他们的倦意。他们相互依靠着,是孤单中的一些陪伴和安慰,更是这背景画里的主题。他们都只是不曾开化过的孩子,是打小一起的玩伴。太阳初升,背着书包一左一右赶着去学校的,是他们;骑着自行车,一个载着另一个的,也是他们。操场上,那一对一对打着羽毛球、乒乓球的,是成群的他们。一人被欺付,另一人是会挺身而出的。放学回家,一人晚下课,一人是要在他教室边等着的。是种好朋友间的默契,更是兄弟间的情谊。这情谊是可伴随着一生的,彼此都是年少岁月里的一个印记,也是一个见证,能挽留时光似的。也许这一生有很多东西将会更替取代的,唯有这兄弟间的情谊,是从一而终的,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更是人生中最值得的回忆。
  两个人是躲在这儿的,也是因为一人的出逃与另一人的伴随。那伴随而来的,却是给了对方一些安慰和鼓励的,倒也没想过对或不对,只为讨好这段情谊的。离家出逃的,也不为什么大事,是跟家里人拌了嘴,被父母说了几句狠话,便气呼呼地跑出来了,事后却不知自己是为了哪路子事生这么大气,是有些后悔而茫然的。说到底都还是些孩子,总会有些头脑发热和叛逆的
    他们也是没躲远的,就躲在这巷弄一幢旧楼的晒台上。那楼原是一李姓人家的屋子,早些年因为去大城市发展,便用一条大铁链给锁了起来,屋子也就一直都空置着,从此也再没见过他们了。屋子里很暗,黑漆漆的,不免有些磕磕碰碰,尽是些锅碗瓢盆的声音,让人有些生怯。到处是蛛网灰尘,扑挂在脸上,让人呼吸都有些困难。窗户都紧锁着,窗玻璃却是零零落落的几块,掉在地上碎了一地。还有些是用塑料薄膜跟旧报纸糊的,被风吹得呼拉拉的响,报纸也不知何年何月的,脏得入不了眼。那木窗框也是入不了眼的,都腐烂了,一拨就碎的。窗框上的铁合页、铁栓也是锈了的,一有小响动便掉下铁屑来,发出沙沙的声音。他们就是从这窗户口里跳进来的,是有些慑手慑脚的谨慎,做贼样的。空气中散发出一股霉味与猫和老鼠的尿骚气,实在是呛人。屋里很静,偶尔传来厨房、卫生间水管叮叮的漏水声,心是打鼓一样地跳动着,呼吸也是大喘着气,是种恐怖电影般的死寂。若不是头脑发热再加个伴,他们也定不敢到这里来的。
    他们扶着墙猫到了楼梯口,又顺着扶手爬上了楼,是有些谨小慎微,生怕有个闪失。有人不小心滑了下,另一个便顺手拉了回来。扶手上尽是灰尘和蛛网,倒是全被他们给沾弄干净了。渐渐地楼梯上有了光亮,是从顶楼门缝里射进来的,那光虽不怎么强,却也是黑暗中的一丝希望,两人便兴奋了起来。那门是些旧的,被岁月蚀得不成样子。木面上的漆一块块地翘了起来,坑坑洼洼的让人作呕,木板的拼缝也裂开了口,是有些不紧实的,挨着地面的那头,更是朽得不成样子,一拨就掉下几块,门的合页也是不怎么好使的,"噶噶"直响,怕是会掉下来的。
    入了晒台,视线开阔了。月光照在人的身上,便有了人朦胧影朦胧的虚幻,心也是飘着的,没个定力,像是在做梦一样。晒台是这巷弄里的一个至高点,是有些坐看四下景的。那巷弄是连绵不断的起伏,不着边际,像海一样深邃,要将人吞了似的,让人有些生怯。在那片暗里,也有三三两两的光亮,是些好学的孩子在复习功课,或是闲不住的老人在给晚辈抐鞋垫、织毛衣,是种过日子的本分和清闲。四处静得很,听得到蛐蛐的叫声,轻轻地,细细地,也是来衬托这里的静的。他们俩越发显得孤零零了,靠在墙角下坐着,只待一会便睡着了。
    待他们醒来,便看到了这巷弄的晨景,是让人有些惊奇的。有人起了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却不曾想那双手是要比裤子还脏的。衣服、裤腿,脸上,手上,尽是灰扑扑的,让人想起了搬运工。他低头看着另一个说:“小旭,我们还是回去吧,天都亮了。”“张阳,要走你走,我不走”说话的倒是头也没抬,是低着的,将双手环抱着,轻轻地踏着脚,脚上的鞋也是脏得入不了眼。张阳只好陪笑道:“呵呵,你不走我也不走,只是现在肚子都在叫了,你总不能看着你哥饿死吧。”张旭抬着头看着他,一副愧疚的表情,却是有些委屈的。“好了好了,不要生气了,不就是被你爸说了几句么,没什么大不了的,父子间难免会有些的。我还不是就经常跟他们吵呀,吵完了也就好了,说到底父母是因为关心自己才说的,你就别再生气了。”听得人是有些委屈的样子,泪在眼眶里打转了。“你看你,别伤心了,没事的,哥跟你回去,你爸不敢把你怎样的。”听到这儿,倒是再也止不住泪了,那泪便掉了下来。“好了,我们回去吧。”说着便蹲下身来,用他沾满灰尘的手帮他拭了泪。肚子倒真是饿了,“咕咕咕“地叫着,两人便笑了起来。那一笑倒是把些伤心事给冲走了。
    两人顺着楼梯下了去,这次倒是看清了里面的情景,却是不敢细看,是越看心里越怕,心是一直提着的,也不知道自己那会是怎么来到了这儿,是让自己也想不通了。路过楼下厅堂,又是一阵磕磕碰碰锅碗瓢盆的声音,让人想起了昨晚的情境。顺着来时的路,从原先的窗户口爬了出去。外面是有些蒙蒙亮,还是有些雾气,却是要比里面亮得多,人像是从坑洞回到了地面,从黑暗走到了光明,是有些生的希望,让人亢奋。
    巷弄的弄道是有些挤的,却是户户屋檐下都堆满了杂物,那杂物也是些不要紧不值钱的东西,是些烂砖头烂瓦烂竹篓类的,日积月累的存放,堆满了屋檐,倒是舍不得扔的,是有些勤俭持家过日子的本份。几只猫在上面打闹着,便滚落下来一个筐,拦在了路上。那路是用小石子和着黄泥土坯铺的,经过百年万人的踩踏,却是成了石头一样的硬实,走在上面发出“咯咯咯”的声音,是有些轻声细语的表情。弄道边的阴沟倒是有些脏得入不了眼的,水都溢出来了,漂着些鱼鳞和烂菜叶子,是有着腥臭气的。
    两人顺着弄道绕过几条巷,便到了张旭家。没等进门,张旭父母便迎了上来,有些风尘朴朴的样子,却是满脸倦意,想是昨晚找了一宿。见着全身是灰的儿子,父亲心里有些激动起来,喝道:“昨晚死哪去了,啊,你小子翅膀硬了,学会离家出走了,啊,怎么又回来了,有本事就别再回来啊,你现在回来做什么!”说完便举起手欲打孩子。却是没打到的,被张阳给挡回去了手,倒也被打在了张阳手上,是有些痛的,却也忍着。张旭被吓得缩了回去,低着头躲在了张阳身后。“叔叔,你就别这样骂他了,我们知道错了,你再骂又什么用呢?”“你还好意思说,张阳,若不是你每天来鼓捣我们家张旭,他会这样么,还不都是跟着你学坏的。”张旭父亲指着张阳又是一句狠话。张旭母亲倒是知情知理的多,笑着劝张阳“小阳,你叔叔不会说话,别跟他一般见识啊,他是气糊涂了,你把小旭带回家,阿姨都还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呢,别生气啊!”顺手拉开了张旭父亲让他不要乱说话,都邻里邻居的。张旭父亲还是有些气不过来,死死地盯着着他们两个。“小阳,你们先进来洗澡吧,看你们身上脏的,跟钻了水泥工地一样”说着一手拉着小阳,一手拉着小旭进了屋“饭还没吃吧,屋里还有饭菜呢,昨晚倒是我们也没吃,我呆会去厨房热热。”听着母亲的话,小旭倒是越发愧疚起来,眼泪浸红了眼,却是没说什么的,也是不知道说什么了。离家出逃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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