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作家] 宝贝,别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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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2541 | 回复1 | 2007-8-17 17:5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这是我的又一篇的虐心文,我想我的记忆和幻想在某一个时刻会发作,而且是会不可抑制的持续下去。我朋友说,上帝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我对这句话有点嗤之以鼻。我说但是这样的一个他是被上帝遗忘了的天使,有一天上帝在照镜子或是喝午茶的时候想起了人间的他,于是招他回去了。我想上帝多多少少是悲剧的制造者。

    可是不管怎样,这篇文章算是我写的比较用心的一篇。我用拙劣的文笔画出了一副瑰丽的天使在人间的画卷。很多时候都不愿意把这篇文章写到结尾,因为我知道自己是在害怕了。我知道所有的人都不愿看到很多美好的人和物从眼前渐渐消逝,我也一直想寻找一个能让大家接受的结尾,可是我发现我真的做不到。我很希望用这篇文章告知世间相爱的人一些什么,可我悲哀的发现这样的用意有些复杂。


    不想在文章开始前写太多的感触,只想告诉大家,最后我会好好的等候,帆会好好的等候,文里的每个人都会好好的生活。无论是真实的或是一个近乎真实的童话!    

       第一次见到小帆的时候他在院子里摆弄着放在墙砖上的花草,看到我的时候友好的笑笑。第二次见到小帆就是搬来这院子的时候,他和他父母在一起。他父母笑着招呼我们一家,我听见了小帆有些羞涩的叫了我声哥。那个时候他留着齐耳的短发,样子很漂亮很可爱,有点像西瓜太郎。我记得搬来的那年我七岁,小帆应该五岁了。

    我们的院子一共有四户人家,大家的关系都很好。我总有点回忆不起来那时的事情,我只知道住在西隔壁的不是本地人,夫妻两带着一个孩子很不容易。那孩子叫虎子,比我小一岁,也经常和我们在一起玩。我们玩弹珠的时候小帆就在旁边看,他又不喜欢去别的院子和别人玩,所以就总帮我们捡抛的很远的弹珠。看他乐呵呵的样子我心里也挺高兴,其实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小帆是个性格内向的孩子,他后来对我说,哥,其实我小时侯不喜欢玩弹珠只是看你们都很喜欢玩我怕你们看不起我才帮你们捡弹珠。

    院子里种了好多植物,夏天我们总爬上高高的葡萄架上摘葡萄。桑树太高我们是不敢爬的,就拿个竹竿把树上的桑葚打下来捡熟的吃。

    九三年的时候院子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帆的父亲得了白血病。帆的母亲就天天在医院陪他的父亲,家就成了帆一个人的家了。整个院子里的人商量着每家轮流给在医院里帆的父母送饭,随便照料帆一天的食宿。帆的母亲说,不要了吧。让孩子住宿吧,你们白天上班也挺不容易的。我妈笑着说,不麻烦,不麻烦,做饭的时候多加一碗米就是了。那些日子帆特别懂事,放学回家的时候不再和我们一起玩了。他总是匆匆的做完作业,然后静静的坐在小凳子上看着我们玩。有时我会陪他一起写作业,看他没有钱买橡皮心里总是酸酸的。我就用刀把我的橡皮割成两半,他会推辞着说,不用了哥,写字的时候专心一点不出错就行了。我大方的告诉他,哥这里还多着呢,哥用不掉。这样大方的结果是,每个星期我都要向我妈要钱,我妈最后问我,你怎么今天没铅笔,明天没橡皮的。我会挠挠后脑勺跟我妈撒娇说弄丢了。我妈特好骗,打量我一阵后从盒子里拿出几毛钱。在我妈眼里我的成绩比什么都亲。用现在的话说是,我那个时候是家里的绩优股,因为我妈后来迷上了炒股。我的每次考试成绩都可以让我妈红光满面的在院子里炫耀一周,然后就会听见虎子他爸妈训斥虎子的声音。帆总会把我的卷子拿上来看一遍然后乐呵呵的说,哥,你真聪明。

    我总特别希望帆住在我家里,倒不是为别的。因为他每次来我家住我妈就会买鱼,鱼肚子上的肉一半给我一半给帆。我妈看着帆说,你看看帆多懂事,哪像你整天丢三拉四的。我看着帆呵呵直笑,他说,阿姨,骏哥也挺好的,你看他多聪明,每年都是中队长,我还才小队长呢。我妈是那种只要听到别人说到自己儿子学习怎么好就会特乐呵。她说,那是,不过帆你也要加油,将来我们院子里出两个大学生那就好了。

    九三年的冬天,帆的父亲病情恶化,没挨过春节就去世了。那年冬天我记得是下雪的,我和院里的人一起去了医院,帆在那里哭,帆的母亲目光呆滞,眼睛肿的跟个核桃似的。我妈和虎子他妈在医院的走廊上劝他,我妈说,人已经走了,你可要坚强一些,你看帆还那么小……

    帆的母亲抹着眼睛直点头,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我爸和虎子他爸张罗着把帆父亲的遗体弄回了家。在车子上帆哭的很厉害,看的我挺心疼的。然后他家里请了几个道士,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做法事。隔壁院子的两个老人看了直抹泪,叹道,这一家子真是太苦了。

    九四年我上四年级,帆上二年级。在那一年我学会了骑车。这倒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每天放学回家我妈就守在院子里,然后她就拿了辆旧的自行车叫我绕着院子骑,到现在我还记得那车是凤凰牌的。我学骑车学的挺晚,我妈大概怕我以后不会骑车被人笑话,于是只要是我一空下来我妈便会兴致勃勃的拉着我去骑车。帆依旧每天回家坐在院子里写作业,很安静的样子。我忘记了为了学车我摔倒过几次,但最终还是学会了。

    四年级下学期的时候我的成绩开始下降,我开始成为老师头痛的学生了。我妈不知道为了这件事打过我多少,她做梦也没想到她儿子的成绩会差的那么离谱。我爸那时候常年不在家里,总是全国各地的跑生意。所以直到我留级我爸才从外地赶回来。那年暑假我心情特别不好,帆就在我家陪我。虎子的父母知道我留级的消息后可能怕他们的儿子跟我玩会学坏,于是总是制止他来我家。每天早上我妈一去上班,帆就过来敲我家玻璃,然后叫我开门。很多时候我们什么都不做,就呆呆的望着屋外。然后他说,哥,不要伤心。留级没什么的,我不笑你。

    后来开学我便和虎子同届了,作为留级生我的座位被安排在了最后一个。从那一天起我成了新班嘲笑的对象.我拒绝和每个人说话,每天闷闷不乐.每天帆都要等我和我一同回家,不管心情怎样,但只要见到帆,我的心里就会很开心.我想也许是从那时候起我就把帆当成了弟弟,他已经在我的生命里出现了太多次,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很多次我从书堆里抬起头时,会看到他的一个人站在教室外面.他隔着玻璃窗对我微笑,然后就消失了,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等我.

    六年级的时候我开始疏远帆了,因为快毕业了吧,想最后努力一把,考上重点中学。如果说要有其他原因的话那就是我觉得我和帆在一起时的感觉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我害怕自己对他特别的关心会引起周围异样的目光。我妈说,你看看你都要毕业了还成天和别人在一起。我从我妈的眼神里读出了担忧,对我学习的担忧,这担忧是不是有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时候自己从学校回来每天都很晚,路灯拉着我长长的身影,显得孤寂而落寞。每个晚上很晚才睡,每次我关灯的时候总看见帆屋子里的灯还亮着。有一次,帆拿着习题来找我,说有道题不会做。我妈脸色不是很好,但还是让他进来了,他走到我书桌旁轻轻的叫了声哥,我当时没理他。他拉着我的衣服说,哥,这道数学题我解不开,教教我好不好。我没好脸的对他说,你没看见我正忙呢。这么多作业还没做呢,我哪有时间教你。这句话说完我就后悔了,我看着他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的走开。他回屋后就关了灯,我听见一声声犬吠从远处传来。我真的错了吗?我这样问自己,我害怕明天早上起来洗脸的时候他不会叫我哥了,我害怕此后他再也不会对我说,骏哥,时候不早了,我们上学去吧。他对我的依赖没有错误,我从来没有觉得他会做错什么,他也一直不是一个惹人嫌的孩子。我害怕对他产生除了兄弟之情别的情愫,我心痛的远离他,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我装作很冷漠。可是我的心早就被他叫我哥的那一刻给融化了。我想说对不起,却只能对着他的背影说。

    我知道帆在躲我了,每天早晨他起的很晚。早上刷牙洗脸的时候,看着他家紧闭的大门心里会兀自的疼痛。拿着书包走出家门的那一刻我多么希望他在后面悄悄的跟上我,然后在路上听见他的声音:骏哥,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呀。可是他不会出现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仅仅是几十步的距离,可在我心里这样的距离何止万水千山。

    我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那个时候都单单纯纯的不是很好吗。可是我怕,我怕家人,邻居发现我对女孩子没有兴趣时他们会怎么看我。即使我什么都没做。这直到长大后我才明白,那个时候确实是自己有点杞人忧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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