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别哭（四）

                 2000年就觉得挺热闹的，或许是因为千禧年的缘故，让我的记忆深处总是觉得这年过的有点不太一样。年终的时候我妈拿到了一笔钱，我妈那时候在炒股，电视里，报纸杂志上只要有关于股市的消息她总是抢着看。就在她积极投身股市潮流的时候我爸的公司垮了，这总让我有点做梦的感觉，因为我怎么不相信我那么能干的老爸辛辛苦苦办的公司在一夜之间大厦将倾。我爸说是有笔挺大的生意亏了，我妈挺坚强的，他边炒股边安慰我老爸。我爸在我们一家人的鼓励和支持下用家里被我妈炒股仅剩的几万元开了一个小店，算是再就业了。我一直都很佩服我老爸，相信他总有天会东山再起的。

　　　　　2000年过年的时候帆的脚恢复了健康。我妈在过年的那几天做了好多好吃的，我喜欢吃的糖醋排骨我妈做了不少，帆来我家玩的时候我妈和我爸顺便就留他吃饭了。可能是上次吻了帆，帆似乎很喜欢我亲吻他的额头，这多多少少让我有点头痛，没人的时候他就要我吻他，而且吻的理由千奇百怪，让人啼笑皆非。吃饭要吃饭吻，看电视要看电视的吻，他写完作业也要吻。我有时候笑骂道，你个没操行的，哪有人一天要那么多吻的。他就在那傻笑。
          我想我和帆永远是这样就好了。我对帆感情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我会做一个好哥哥，疼他关心他，不让他受到伤害。事实上我一直是个很尽职的好哥哥，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我不知道帆对我的爱恋是从何时开始的，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都长大了。我隐隐觉得，帆对我的依恋已经不再仅仅局限在弟弟和哥哥这样亲近的称呼里了，这让他不再叫我骏哥。就像前面说的我不能确定我是否爱他，这样的感情不明不白，让我神伤。每当他叫我骏的时候，我是悲伤的。因为我知道他长大了，他不是那个整天依偎在母亲和我身边的那个帆了，他像只快要飞翔的的雏鸟，整天扑腾的翅膀。眼里充满着对天空的无比向往，我也分明看到他眼眸里写着，骏，我喜欢你，我想要你。每当我想起这些的时候我都不寒而栗。从小看着他长大，而现在看到他的转变我真的无话可说。但我想这样的转变很大一部分应该来自于他的母亲吧。



2001年帆的妈妈结婚了，对像是她公司的车间组长。那个男人我见过，长的挺邋遢，在公司也算是一霸。帆的妈妈在说起那个男人的时候一脸的幸福，像初恋时的少女一样脸微微发红。他说那个男人家里条件挺不错的，对她也挺好，和他原来的妻子离婚后有个女儿判给了他。我妈知道后也举双手赞成，她说，好些年了，你操持这个家也挺不容易，现在帆也大了，你也该想想清福了。帆的妈妈乐的直点头。我现在终于知道每个人遇到爱情都是头脑发热不计较后果的，不管男的女的，年轻的还是已步入中年的，他们可以用一时的冲动换来一生的悔恨。


帆对这场婚姻不太认可，但他没有也没有反对什么。帆私下里和我说他不希望他母亲结婚。我当时敲敲他的脑袋说，你说什么呢。我觉得你妈挺幸福的。

　　　　　帆的妈妈结婚了，结婚宴会上她捂着嘴巴直笑。那个男人把胡子剃了，脱下脏脏的衣服换上了笔挺的西装，样子比起我老爸逊色不了多少。宴会请了六桌，其中有两桌是亲戚，还有四桌是朋友。我们一家都去了，帆和我们坐在了一起，他指着不远处那个打扮的像妓女一样的女孩低声说，那个以后就是我姐姐了。饭间那个男人和他女儿过来敬酒，我看见那个女孩长的真不怎么样，那张茄脸上擦着很厚的粉。她似乎认为女生喝酒是件很自豪的事情，满满一杯啤酒下肚后眼睛都不眨一下。他们离开以后帆对我眨眨眼睛说，那个女的晚上卸了妆满脸都是雀斑。跟她面对着饭都吃不下。

　　　　　我认为女生丑点不算罪过，如果你外表不行那内心善良些那还能让人接受。但如果外表不漂亮，内心又恶毒的女人，那简直就是不幸了。属于谁摊上谁倒霉的类型。

　　　　　帆母亲的婚礼结束后她就和那个男人住在了一起，帆也跟了过去。院子就空了下来。那时侯高三了，学习很忙，我已经记不得繁忙的学习能带给我和我们全班什么快感了，在堆的像小山一样的书后面是我们疲倦的双眼，全班陆陆续续的有人生病，更有人一谈到习题就上吐下泻的。那年的七月是灰色的，我们的世界除了黑板和讲台上走动的身影已经膨胀的塞不下任何乏味的东西了。同样类型的习题一天要遇上好多次。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每天都有值日生擦去旧的添上新的。偶尔会想起帆来，想起他微笑的样子，我又会微笑着低下头投身到高考的解放事业里去了。

　　　　　有天放学我看见学校门口聚着一群人。出于好奇我拨开人群看，然后我发现令我惊心的一幕，是帆！他正往书包里塞散落了一地的书本和文具。额头破了流出了殷红的鲜血。

　　　　　我过去拉住他，他看到我愣了一下。我看到他眼眸里流露出的惊恐，他嘴巴煽动着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他挣脱了我拉住他的手，背上书包飞快的拿起倒在一边的自行车狼狈的走了。

　　　　　我问传达室的大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看了我一下说道，还不是他和那个女的走的近，引起校外青年的妒忌了。

　　　　　那一刻我天旋地转，我眼前猛的一黑想要坐在地上。传达室的大爷扶起了我说道，你是高三的吧，唉，现在的孩子真苦。

　　　　　记不清是怎样回到家的，吃饭的时候我妈看我心事重重，目光呆滞以为我生病了。她难得很有良心的说，今晚作业做完就早点睡吧。非常时间，生病了可不好。我扒拉了几口饭就回房了。

　　　　　我躺在床上眼泪就流了下来，我的弟弟帆，我最疼爱的帆，我牵挂的帆现在难道真的变了吗，我无法甚至于不敢把他和从前那个不爱惹事生非的帆联系在一起，想到明天他可能要受到学校的处分，我就为他担心起来。

　　　　　学校的处分决定下来的时候张贴栏前聚满了人，我不知道学校的同学为什么那么兴奋。他们看着张贴栏里的处分决定差点没大叫万岁。帆从特快班转到普通班，还有是留校查看。　

　　　　　我去高二的时候他正从教室出来，他看到我低下头匆匆往楼道里走，我拉去他大吼，你要去哪里，还要和他们瞎混吗。他恨恨的转过身冲我大叫，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你什么都不是，你没资格管我。我气愤的说，你放屁，我是你哥。他眼眶红了，对我说了句让我今生都不能忘记的话，骏，你什么都不是。我恨你！仿佛是条件反射，我狠狠的煽了一他巴掌，他一个踉跄的捂着脸坐在地上。我红着眼圈说，你去啊，你有种再去招惹是非啊。他慢慢的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一句话都不说，然后转身离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的泪水止不住的下坠。我狠狠的踢了一下楼道里的垃圾桶，那可怜的垃圾桶在我的暴力下裂成了两半。

　　　　　我以为我再也不会和帆有什么纠葛了，因为他变了。他变的让我有些害怕，可当我看到玻璃下压着的那种我和他唯一的照片，我的心止不住的疼痛。照片上是儿时的他，样子很可爱，我们穿着同样的衣服，摆着自己认为酷酷的姿势。他学不会酷，就甜甜的笑着。背景是我们生活过的院子。

　　　　　从此我就真的没有再见过帆，我妈有时候吃饭的时直叹气，他说帆的母亲过的不太幸福。帆也变了，时常整晚不回家，不知道在哪里瞎混。我冷笑着，那都是他自找的。可回到房里，我会莫明的伤心。

　　　　　高三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上海一所本二大学，学的是新闻专业。后来听我妈说帆这次考试不行，下学期不上了，去了酒吧工作。我那时还不信，可我妈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我也就信了。高三结束后，原本平静的假期生活被帆一通电话给搅碎了。

         他在电话那头对我说，骏，明天是你生日对吧。我有点想你了，出来玩玩啊。本想回绝的，可听他接下来说，我在酒吧为你包了间房间，蛋糕也定了，你不来的话钱就都白花了。我想了想说，好。

　　　　　帆工作的酒吧在闹市区，酒吧里很热闹。再次见到帆他抱着吉它在台上唱歌，他很用心的唱，酒吧坐上的人很认真的听。然后帆看到了我，对我友好的笑了一下，甜美而且忧伤。突然间我有种错觉，仿佛我的帆又回到了从前的那个时候。帆唱歌的时候闭着眼睛的时候那样的气质很吸引人，一曲下来，掌声响起，然后我听到有女生的刺耳的叫声。大概是某些花痴的女生被帆的帅气所吸引吧。

　　　　　他对大家说，今天就唱到这里。我听见吧坐上的人发出嘘的声音。他下来拉住我说，跟我来吧，今天你生日我们好好庆祝一下。包间里关上门很安静，帆点了蜡烛后便熄了灯，烛光照着我们的脸，他说，骏，许个心愿吧。我看着他烛光下精致的脸庞闭上了眼睛。后来帆问我许了什么心愿，我笑而不答。他开了红酒，在高脚杯里倒的满满的，我尴尬的说，我喝不了那么多的。他嘲弄的笑，说，骏，你太娘了吧。红酒没事的，喝了吧，今晚咱们开心点。

　　　　　那晚不知道喝了多少，我的头就晕忽忽的。耳边似乎还想起帆的笑声，他叫我骏，然后不知过了多久他哭着叫我哥，他说对不起。那晚经历过的事情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在宾馆里，我抱着赤身裸体的他，我同样一丝不挂。那时候我觉得我的天塌了，我已经不会哭，不会对他吼了。脑子一阵短路后我松开了抱着他的手，他被我弄醒，然后就躺在床上看着面无表情的我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踉踉跄跄的打开宾馆的门走了。

　　　　　我妈看着我回来是阴沉着脸的，于是关心的问道，又和帆吵架了？帆昨天还打电话给我，说你晚上住他那里了。

　　　　　我把眉头一皱说，以后不要在我眼前提起他。我没敢告诉我妈，昨晚发生的事情，我清楚知道我妈如果知道他和我一丝不挂的睡了一晚，她会怎样。但我知道，那天就真的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