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静是佛

心静是佛！今夜，远离喧嚣，远离你的目光。躺着殿前的石地上，眼里山岚透晰，皓月长空，身后裟风梵语，烛光摇曳。
    好了，想什么?活在五朵莲花的中央。白日里那个敲木鱼的老僧，今夜疲惫的木鱼声是从你的手里流出吗?小和尚，你是否还如白日嘴里念佛、眼白斜人?想像中气宇轩昂、满腹经纶的住持哪里去了?于是在想，今日的佛是什么?还是远逝的支提佛园，在四方如削、高数十仞的说法台上说法的那个至高无上、万德万能的天冠吗?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如来佛……平时只在想：我活着，这很好!是吗?平常的日子，虽然性譬如水，却心譬如波。冥冥之中，总想保持一种静态，但大多时候总是随欲而动。平时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大都无智无慧无意。所谓：水静则明朗，波动则昏乱。一方面因此以凡人多昏，世事皆浊，人间无佛安慰自己；另一方面，也努力操守做人规范，言行一致。
  　今夜的露格外的浓。殿里的僧人依然喃声成阵。而烛光中金碧辉煌的大毗卢遮那千佛，你还是那般戴金冠、手持“毗卢”印的坐禅入定吗？你是支提的灵物，远远的从明朝的皇都来，抑或念你有独在他乡旷世的寂寞，僧入围你念叨终日，而你却独坐不语百年。从你入定的那天始，四百多年来，总有人为你而操守终身，这似乎是一种可怕的跨世纪的操守，仙风佛雨，血雨腥风，不变的依然是一茬又一茬为之痴情的僧人。没有时间概念，没有恩恩怨怨，更见不到相思的佛。相思的佛在哪里?僧人与佛似乎只缘至前生，相聚来生，今生有罪，唯有苦行。六根清净之后炼就的是一张张菜色的脸，木讷而谦卑，绝然没有你始终垂首低眉冥笑的灵光和自信——毗卢遮那佛——假若你没有了头上的金冠和手中的大印，你还会有这般洞察一切的冥笑和自信吗?于是又想，其实佛国坐着不同的位置，也有不同的活法。这才是合乎规范。僧活着只为等修成正果，佛坐着只为掌握众生。否则，越雷池半步便是触犯教规。单一的操守，坐禅人定这是佛国做人的原则。
　　寺灯昏黄。翻开手中的《支提寺图志》，依稀得知“支提”乃梵语“灭恶生善”之意。再翻下去，又得一大明皇帝敕渝支提日：“先民有日：‘一念思善，和风庆云，一念不善，灾星厉气。’”善哉、善哉，仰天聆听寺飘出的最后的晚钟，很伤心地想：
　　山上佛国还在和着“灭恶生善”的千年绝唱，而山下人间却已相传“亦恶亦善”的流行小调了。
　　这世界怎么啦？山上有人，山下无佛。
　　今夜，远离喧嚣，远离你的目光。让我看看自己，看看支提那不老的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