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三八男友 》（全） 作者：烟波如昨 ★★★

（一）

    小病和小灾肚皮朝天了。

    真麻烦。为什么要养这些缺胳膊少腿的残废鱼呢？看着心情就不好。关键是小艾回来后怎么交待？

    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我赶紧叫道：“乌贼！乌贼！”

    没有回音。我换上小艾那种变调的糯米加蜜的尾调叫：“乌贼~~,乌贼~~!”

    这家伙伸头警戒地看了我一眼，眼中全是防备和不屑。

    死畜生！我飞了一只拖鞋过去，它头一缩飞快地跑掉了，鞋子正中门边的鞋架，轰的一声十几双鞋子掉成了一团。

    回头再说。我想了想，将鱼缸推到了地上。

    随着一声响，我敏捷地跳开，水一滴也没有溅上来。等下午小艾回来的时候，一定已经全部干掉，谁知道是撑死的还是干死的。

    先上网吧。

    打开QQ，一堆头像争先恐后地向我问好：“哥哥你来了！”

    “哥哥好！”

    “豪哥好！”

    城市孤儿也在。我对他发了个：）

    孤儿立刻粘了上来：“豪哥，我等了你两个小时了！”

    “我刚吃完早饭。怎么了，想我啦？”

    “哥，我想见你。一分钟都不能等了。”

    这家伙，还挺会哄人的。我翻了翻聊天记录，身高172，体重58，白净，还不错，在小艾回来之前似乎可以做点什么。

    “你的电话？”

    突然好象有什么声音，是钥匙开门声。

    随着门的打开，一声尖叫也传了过来：“有小偷！”

    糟糕！小艾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赶紧断开网站起来，顺手拿起拖把：“艾啊，没有小偷，是乌贼把鱼缸打翻了。”

    小艾已经冲到破碎的鱼缸前去看小病和小灾。乌贼这个势利鬼也跑了出来，喵喵叫着绕着小艾。

    小艾没好气地给它一脚：“滚开！”

    他把小病小灾捧在手里，喃喃道：“我对不起你们啊！本来以为，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温暖的家和一个美好的未来，没想到却害了你们……”

    我赶紧把头转开，我知道，接下来他的眼泪就会流下来。小病和小灾是我们去夫子庙花鸟鱼虫市场逛时，他买下来的。小病是单尾，小灾则只有一个水泡眼，本来老板说要扔到秦淮河里去的，小艾爱心大发把他们要了下来。好好的鱼缸里养两条残废鱼，看着心情就不好。可是他却爱得不得了，天天放音乐给他们听，隔三差五地搞点活物喂他们，真受不了。

    这次他出差五天，我还好心帮他喂，想不到全撑死了。反正不要紧，已经嫁祸给乌贼那死猫。死猫天天围着鱼缸转，有一次还把小灾捞了出来，幸好小艾发现的早，小灾才得已多活几天。

    小艾带着哭腔问：“鱼缸是才打破的吗？”我嗯了一声。如果说打破了很久，他一定会问我为什么没有及时救鱼。

    “可是，”小艾抬起头问：“为什么小病小灾都硬了？”

    啊，这倒是没想到，我硬着头皮说：“啊，是吗？真是奇怪。”

    小艾狐疑地看着我，不再做声，开始收拾残局。我讪讪地看着他将两条死鱼埋在阳台的花盆里。

    接着他开始招呼乌贼吃鱼干。乌贼长得也非常难看，全身乌黑，只有鼻头一小点白，活象个奸贼，这是我来之前就在家里的，听小艾说也是捡来的。好好的一个帅小伙子，怎么喜欢养这么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呢？

    我咳嗽一声，打破僵局：“我的礼物呢？”

    他头都没抬：“上车太匆忙，来不及了。”

    我哦了一声，看看没什么事做，还是去上网。不能再开QQ了，就找找图片吧。

    一直到晚上，小艾都没怎么理我，我也不去管他。但在看DVD的时候，他塞给我一包巧克力：“喏，给你的。”

    我就知道他不会忘记给我东西。我抬起手，他就象条泥鳅般钻进我的臂弯，亲热地叫道：“老公！”

    小艾用嘴轻轻叼着我的耳朵，将气哈了过来。

    他身子热呼呼的象块糖似的粘过来，很烦人。

    但我却不听话地兴奋起来……

    “啊……”

    完事后他总是用一声长长的痛苦的叫床声结束，我急忙用被子想掩住他的嘴巴，但已经来不及了。

    我喘着气躺下来，这家伙，真是的。我忍不住要警告他：“昨天下面条的时候，碰到对面的陈大妈，她问我们家为什么老有惨叫声，吓得我什么都不敢讲，你就不能不叫床？”

    我们住的地方比较小，厨房改成饭厅，就将灶台搬到楼梯间，我们这一幢楼的人都是这样的。所以不可避免的，经常要跟对门的陈大妈王大伯见面，遇上这样尴尬的问题，都是小艾的错。

    这猪居然不认错，一面用毛巾收拾残局一面尖叫：“我偏叫！床，床，床……”

    我一肘顶在他胸部，成功止住他的尖叫：“真无耻，不叫春你会死啊？”

    他一把抱住我的肘：“会的。我会死的。所以我要叫：春！春！春！”

    我们住的地方隔音效果非常差，可以听到隔壁人的咳嗽声，偏偏小艾根本没有这种意识，做爱时叫得惊天动地，平时也是不叫就唱，害得我上下楼梯都要小心看看有没有别人，一看到有两个老太太在交头接耳就以为是议论我。这种精神残害也太强烈太恐怖了。

    他一点都不接受教训，太过份了。

    我翻过身不理他，以免他更疯。

    他一手在我屁股上划圈，一面低声用《大板城的姑娘》的调子唱道：“陈家豪的屁股大又圆啊，啊粗又长哪……”

    我猛地把他的手甩开：“流氓！”

    他连忙道歉：“对不起我重唱：陈家豪的叉叉大又圆啊，叉叉啊粗又长哪！”

    真让人忍无可忍，我坐起来大叫：“你有完没完？”

    他躺在那里，两只小眼睛努力睁大望着我，用婴儿般无邪纯洁的表情望着我，嘴巴张了张，装模作样咽了咽口水，深情地道：“我爱你，陈家豪。”

    我满脸怒气地望着他，他无辜地望着我，一秒，两秒，三秒，他眨了眨眼睛，尝试用睫毛向我放电。

    真讨厌。可是他揭发道：“你笑了！”

    两人忍不住笑成一团。

    他把被子在我脖弯处掖紧了：“亲爱的，别着凉了。”

    我叹口气：“喂，跟你讲真的，你是不是打算搬家了？”

    他不以为然：“干嘛要搬家？我看大家都挺可爱的，我不舍得。”

    “那你是不是该检点些？”

    “有什么检点不检点的，上次王大伯问我同样的问题，我就告诉他，我们都喜欢看恐怖片和警匪片，所以吵了点，请他们原谅的。”

    “你以为他们会相信啊？”

    “你以为他们会想到哪里去啊？别作贼心虚嘛，楼上的李大姐还要帮我介绍女朋友呢。”

    “你……”

    他又缠了上来：“乖，葛格，别生气了嘛，你看我可不可爱嘛？”

    我举双手投降。

    接着他叫我：“我们一起洗个澡吧？”

    洗个屁啊，累得贼死，用了套子的，应该很卫生了。可是他居然还想跟我共浴。这怎么行，我赶紧跳下床先洗。

    每次洗澡都草草了事，因为他老是拉开门来偷看，大冬天的也不怕冷。真能闹腾。

    我一睡下就拖过被子盖过头。听着他在小小的洗手间里用变调的嗓子唱着《勇气》：“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真赶人，我相信隔壁家的哪怕天再冷，也一定已经被赶到阳台上去了。

    他避哩啪啦跑出来，光着身子钻进我的被窝。冷死了，但我不能出声。

    他一只手搭在我的腰上：“亲爱的。”

    我继续睡。

    “亲爱的？”

    见我不理，他张嘴在我的肩膀上乱咬，我操，狗崽子咬人真疼。

    “干嘛？”

    “你爱不爱我嘛？”

    又来了。天天的必修课，烦死了。

    “你说呢？”

    “我不知道，所以才问你的呀。”

    “那你呢？”

    “我很爱很爱很爱你喔！我比爱乌贼还爱你。”

    “放屁，你从来不做鱼给我吃。”

    “那是因为我不会嘛，煎鱼老掉皮。但难道上次我没有做松鼠鱼吗？”

    那简直是一场灾难。“就是那个烤焦的肉玉米？还有刺的？”

    “讨厌，去死！”

    他开始用指甲掐我。

    “喂，你能不能不象个女人，不是牙齿就是指甲的。”

    “别叉开话题，你爱不爱我嘛？”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我只能回答：“跟你想象的一样。”

    “那是什么？爱还是不爱呢？”

    天啊，我困死了：“让我睡觉吧，乖。”

    他总算玩够了：“好吧。你也辛苦了。”

    能不辛苦吗，这个精力旺盛的猪。

    但接下来一句话他让我睡意全无。

    “亲爱的，我想去做保险了。”

    神精病！好好的白领不做，去做保险干啥呢？

（二）

    他把一条腿靠我身上，以便更舒服点：“我烦透了原来的工作。同事之间非常紧张，四个人抢一个主管位置，做得好别人嫉妒你，做不好别人瞧不起你，天天勾心斗角，一句简单的话，都话里有话，叫人不知道如何回答。我可玩不转。”

    我把他的腿推下去，起身点了一支烟：“想想四五千的月薪，想想经常出差到深圳珠海，想想经常可以买些小礼物给我还能报销，想想去吃饭都有人签单，就值了。”

    他爬起身抢我的烟，被我一屁股顶开，他又爬在我身上：“不许抽！又放毒。你舒服了，我被动抽烟受害是你的三倍呢！”

    我吐了一口烟在他的脸上：“那么你也抽吧，会减少三分之一的伤害，同时也报复报复我。”

    他恨得牙痒痒的，这种表情我最爱欣赏。他磨了磨牙，做势要咬我，我对他竖起一个中指表示蔑视，他立刻换作一种夸张的流口水表情贪婪地吮吸。

    我拿烟头做势要烫，他把另一边脸也靠上来：“来啊来啊，我喜欢。”

    我不禁笑骂：“真他妈贱！”

    他在我下部用力抓了一把，让我疼得一口气没接上去。他很严肃的对我讲：“说了多少次，再也不许这样讲我！”

    这人就这样，又要玩，又玩不起，经常突然翻脸。我痛苦的抽动双腿，脸上肌肉扭曲：“啊，好疼！”

    他马上很紧张：“怎么样？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真单纯，我忍不住笑了：“小子，你要把你老公搞废了，你可怎么活？”

    他翻了翻白眼不理我，接着前面的话题：“哥啊，你说的不错，虽然收入，待遇，工作环境都挺好，但我总有危机感。现在是有一个位置，但谁知道能呆多久。老板可以用我，也能将我换掉。我还是想拥有自己的事业。”

    这孩子，就是异想天开，我忍不住想打击他：“想有事业，就去搞实业啊，做保险，我的天，那是下岗的，退休的，打工的人做的，你一个堂堂大学生，太浪费了！”

    他把我的被子紧了紧，替我把烟熄了：“哥，我看了很多的成功学书籍，最近看到陈安之讲的一段，说他理想的工作标准，一，可以自己决定工作的时间，二，可以交许多的朋友，三。有不断学习的机会，四，收入由自己的努力决定。五。收入要相当充足。六。可去旅游。这些，都是我需要的。而保险，就是这样的一个行业，我去听过一次晨会，是一个硕士生在主持，他用了半年就做到经理的级别，也是一个非常有内涵的人，现在保险业的人才也多了，跟你了解的当然不同。”

    我翻了个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确实累了：“睡吧小艾，我困死了，都已经一点半，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三）

    第二天，照例是在小艾的令人窒息的吻中醒来，他的口水恶心的糊了我一脸，总是这样的屡教不改。

    “牛奶在微波炉里，面包在桌上，鸡蛋在锅里，你自己赶紧趁热吃，不要又赖床啊！”

    笑话，我干嘛这么早起床。而且，牛奶那么难喝，都跟他讲我喝了会拉肚子，他还天天逼着我喝，说是对身体好。其实我每天都倒到下水道里去了。真是浪费。

    早上的回笼觉总是睡不好，窗外的太阳总是那么耀眼，而楼下的人也挺吵的。这个小区那么的乱。

    迷糊中做了几个梦，梦到在天放公司的同事们，以及那一段烦神的职业生涯。

    我翻了个身，看到小艾在桌上的相片，一张脸笑得全是皱纹，我形容那是一朵绽放的菊花来着。

    认识他，还是在小刀的生日上。那天我刚刚辞职，心情不太好，喝得比较多。

    小罗，林从杰他们都跟我拼酒，我反正来者不拒。喝得五六分的时候，小艾进来了。

    老实说他根本没有给我留下什么印象。个子也不高，长得也不好看，笑容虽然很灿烂，但好象牙齿不整齐。

    而且我沉浸在郁闷的情绪中，被同事排挤出局的感觉并不太好。小艾跑来敬我喝酒，我也随意的跟他喝了几杯。

    后来我问他，为什么看上我。他说：“你阴着脸，埋头喝酒，很酷，有型，让我很想逗你开心，照亮你的一生。”

    他这人就是这么的肉麻恶心。我臭他：“是不是当时，就激起你的母爱，要来保护我，关心我，爱护我了？”

    他立刻敞开胸怀做哺乳状：“来吧来吧来，我喂你……”

    呕。跟他在一起，胃口会变差，可能也是我这两个月没上班，却没有增重太多的原因。

    那天晚上，我喝到烂醉，是小艾送我回家的。半夜里起来撒尿，桌上就有晾好的凉水，一口气灌完后，才发现和衣躺在沙发上的小艾。

    我盯着他好半会，才依稀想起他扶我上楼的片段。我看了看床前的盆子，看看身上干净的睡衣，有人照顾的感觉还真不错。

    但头实在太疼，我又回到床上继续睡觉，第二天中午起床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桌上留一个条子：“家豪：我是小艾，你昨天喝多了，我送你回家的。下次不要这样了，要照顾好自己哦！：）”

    下面还留着他的电话。我拨了过去，感谢他。

    他的声音很脆：“家豪哥，别客气。我今天会早点下班，我来陪你吧？”

    这好象太热情了点，我不希望这么麻烦他，但没有想到他在四点半就又跑来了，当时我还在睡下午觉，他带了一些菜来，自已在厨房里叮叮当当的整了一些东西。等我出来一看，香喷喷的大米稀饭，翠绿的豆角，还有炒鸡蛋，非常的诱人。

    结果一尝，我的天，豆角咸，有砂子碜牙，鸡蛋水叽叽的，稀饭又太干。他看着我苦着脸吃了几口，脸红红的自己低头猛吃。

    我一把抢过来，直接告诉他做得很难吃，还不如泡面。

    在我的床下，就有一箱子的泡面，批发的，很便宜。

    他后来告诉我，就喜欢我这么直接，不做作，不勉强，不给他留面子。他说：“真男人从来不委屈自己。”

    真恶心，他讲话怎么都这样，不过，听着还是挺舒服的。

    那天晚上我们就做了，当他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床声的时候，我吓得手脚冰冷。

    该死的，还让不让我活了？

（四）

    从此小艾就天天粘着我。其实这对我来说是件痛苦的事情，因为他太闹了，我发现他最重要的器官就是一张嘴：唱，说，接吻，还有……

    我很讨厌跟一个人这么近的接触。而且，说实在的，小艾也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喜欢瘦瘦的，高高的，眼睛大大的，有些秀气，比较斯文的，话要少一点，这样才有感觉。可是小艾不。他不高，眼睛小小的，身子圆滚滚的，一张嘴屁话连天，有时候甜得发腻，有时候又恶心得让人三天吃不下饭，最主要的是天天逼问我爱不爱他，真可以叫做严刑挎打了。

    我静下来的时候，经常想为什么会搬到他住的地方来。总结三条：一。失业状态，一个人比较无聊寂寞。二。小艾挺爱我的样子。三。跟他做爱，很爽。用他的话讲，叫一个人左叉叉右叉叉。

    而且他这里有电脑，一个人在家，除了可以看一些专业方面的东西，更主要的是能够整天聊天，勾勾人。他家里还有不少的碟片，同志的，情节类的及纯动物世界式的都有，经常一起看，看到一半胡天胡地，也挺刺激。

    不好的就是地方小点，吵了点，小艾太烦了点。那次那问我：你是猪吗？

    我说：你才是猪。

    结果他连着三天都问我同样的问题，烦得我大叫：“我是猪才怪！”

    于是他又开始天天叫我猪才怪，比如：“猪才怪，起床了！”

    “猪才怪，吃饭了！”

    “猪才怪，你看到我的手表了吗？”

    顺便说一句，小艾丢三拉四的，整天找东西，这也是我不能忍受的。

    他甚至这样讲：“猪才怪，我们上床吧！”

    配上他那种色情的腔调，要多怪有多怪。

    最后我忍无可忍地大叫：“我不是猪才怪！”

    他立刻得意的大笑，手舞之，足蹈之，指着我的鼻子说：“是你自己说的啊，你不是猪，才怪！哈哈”

    我盯着他足足有半分钟才明白过来，原来他花了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来套我，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无聊不无聊啊。

    这人做的事还有很多。比如，上一次家里需要找朋友来搞搞房子，顺便用玻璃胶修修洗澡间隔断什么的，结果因为没有说清楚，他的朋友带了一个钻机，打钉子的那种，很重的东西扛过来，没有派上用场。

    这小子又开始耍宝了，只见他拎着枪在家里四处巡视，恨不得到处都打上几个眼才开心，我很担心的看着他的视线，落到哪里，我都替那个地方紧张，不知道哪里会遭殃。

    最后他说：“不如在冰箱上打个洞吧，反正玻璃胶也多，先打个洞，再给糊上。”

    他朋友正在喝茶，一口茶喷了一地，他还一本正经的对他说：“对了，你不是很喜欢打洞，我替你在腿上屁股上打几个洞如何？”

    这小子，还有一大爱好就是什么话到他嘴里，都象是双关语，黄得透顶。当我毫不留情面把这一点指出来的时候，他还洋洋得意：

    “是的啊，想当初，我在学校里就是有名的黄帝呢！”

    要怎么治他才好。可是他却说，我是他的克星。

（五）

    我花了一点时间做了一件事，这件事令我成功的堵了几天小艾的嘴。

    我打印了一张小艾语录，贴在墙上：

    一。从明天开始重新做人。

    二。吃完这顿，下次开始减肥。

    三。气死我了。

    四。恶心得要命。

    五。你是猪啊。

    六。你爱不爱我啊？

    七。好可爱哦。

    八。肉麻西西的

    九。真是酷毙了，外裤加内裤还有裙裤！

    十。等到我发财的时候，我一定会给你……

    他回到家后，我假装看报纸，只听到他一声惊叫：“喂，你搞什么名堂？”

    随后就听他笑得喘不过气，冲过来把我的报纸一掀，指着我：“家豪，你是猪啊？”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用机械的声音报道：“小艾语录，第五条。”

    他把拳头塞进自己的嘴里，咕咕的笑道：“恶心得要命！”

    我继续报道：“小艾语录，第四条。”

    他把拳头拿出来砸了我一下，顺便把口空出来咬了我一口：“气死我了！”

    这个傻瓜，我的总结能力还真不是盖的：“小艾语录，第三条。”

    自从总结出这十条经典，我才发现，原来小艾漫天的口水中，大部分都是一些废话，偏偏他还乐此不疲。

    在他兴高采烈的跟我讲话或者是咕哝些什么的时候，只要我一句：“小艾语录，第N条，”他就会说：“真讨厌！你还让不让人家活了？”

    于是有一天我用圆珠笔在小艾语录上加了第十一条：“真讨厌，你还让不让人家活了？”

    这样的循环没完没了。

    小艾很奇怪，经过我这样的讽刺打击，他使用语录第六条的机会却越来越多，人真是贱啊。

    不过有时候，看到他用那种蜜糖加胶水的眼光久久的粘着我的时候，我也会在心里打个冷战，想用小艾语录第八条：“肉麻西西的。”

    他好象越陷越深，我还没有进入状态，这是我心里的一个阴影。

    两个多月没有工作，让我心情非常的烦躁。南京的水太浅了，也曾经经朋友的介绍去看过几家，但聊下来，老总们的思路总不能让我满意，不是太保守，就是太激进，看来，哪天得到上海去转转。

    一天小艾回来，非常兴奋，招呼我道：“豪哥，快来！我给你做一个智力测试！”说这话的时候，手里还提着一大袋我最爱吃的榛仁巧克力。

    我很配合的做出一副垂涎三尺的表情，搬一个小板凳坐到他面前。

    他打开袋子拿出一颗巧克力，在我面前晃了晃：“你出生在哪里？”

    “绍兴。”如愿以偿，我拿到一颗巧克力。

    “你最爱吃的东西？”

    “鱼。”又一颗。

    “你将来最想去的地方？”

    “荷兰。”

    他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过了三秒钟后大笑起来：“我的天啊，太准了！”

    真是莫名其秒，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过在他大惊小怪过后，这次我得到了两颗巧克力。

    “你希望你新工作的月收入是多少？”

    “八千。”两颗。

    “你在哪里读的大学？”

    “南师大。”一颗。

    “你爱不爱我？”

    “……”

    小艾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我，提心吊胆的表情，我一阵烦躁，站起来把手中拿到的几颗糖一扔：“不玩了不玩了，蜡笔小新要开始了！”

    小艾的情绪很受打击。小孩子总是这样。我丢下他，跑去看电视。

    吃晚饭的时候，我发现小艾语录被移到了墙的左边，在右边贴了一大堆图片，还有刻的几个大字：“我们的家庭梦想”

    我打趣他：“哟，怎么了，目标视觉化了？”

    他正在桌上埋头猛攻一本书，没有理我。

    我看了看图片，有一幢别墅，有一辆红色法拉利跑车，还有海边的风景照，一台东芝手提电脑，还有两只小猪亲亲热热的靠在一起。

    真奇怪，有一只猪笑得呆呆的，还真有点象小艾。我自言自语道：“奇怪了，小艾跟哪只猪合的影啊？”

    小艾抓起背后的椅垫砸过来：“陈家豪，我恨你！”

    咦，新语录！要过了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原来这句话，含着多大的意义。

（六）

    小艾对成功学越来越迷，开始参加各种各样的课程，开始把各种各样的书籍碟片搬回家，行为也开始越来越神叨叨的。

    比如，他会在起床的时候大喊一声：“百万富翁起床了！”

    比如，他会在睡觉的时候一直放一些激发潜能的碟片，说是能够唤醒人心底的所有能力。害我经常在半夜被一些窃窃私语声惊醒，经过我强烈的抗议及反对，他才停止这种鬼怪行为。

    他改为早上在窗口念《世界最伟大的推销员》里的羊皮卷。以前早晨是被楼下买菜的人声吵醒，现在则改为一声鬼叫：“百万富翁起床了！”

    接着辅以低低的颂经声。

    晚上十二点多一点多才睡，这头猪居然七点就起床，真是精力充沛。

    他也开始给我灌输保险的意识和观念，比如什么不要在风雨来临的时候才想起我，比如没有危机意识是最大的危机，自我满足是最大的陷阱之类的。

    其实保险根本就是赚亲戚朋友的钱，等所有的亲戚朋友都买过保险后，找不到新的来源了，就干不下去了。小艾太天真，还想为这个放弃工作，真是神经病。哪有这么容易就成功的，天天起床大喊一声百万富翁起床了，就真的成百万富翁了吗？

    看看，他早上又在问，看到我的钥匙了没有？整天找东找西，什么东西都丢得乱七八糟的，一屋之不扫，何以扫天下？

    他中的毒不是一般的深，这天拿了个本子坐在我面前说，要开始列名单了。

    他先问我：“万一你生病了怎么办？万一你出了交通意外怎么办？……”诸如此类不一而足，一直到我给他一个大毛栗子：“闭上你的乌鸦嘴！”

    他又开始咬着笔头问我：“你在南京有大学同学吗？高中同学呢？初中同学呢？小学同学呢？老师呢？同事呢？同居者呢？哦，这个就是最最性感最最青春无敌人见人爱的小艾我了，不提，那你以前的舍友呢？有没有亲戚在南京？有没有初恋情人？初恋情人的情人呢？你认识姓王的吗？姓陈的？姓李的？姓赵的？姓钱的？姓宋的？……”

    我抬头微笑看他：“有有有，我认识一个人！”

    他兴奋的看着我，小眼睛放着光。

    我指指他：“姓韶的，韶老太！（南京话中，话多叫韶）”

    他挥舞着笔冲过来跟我拼命，我张开五爪金龙把位置摆对，他的小鸟就自动送上来，这家伙，运动神经好象缺少一些。

    他疼得双腿夹起，也终于成功让他闭上鸟嘴。

    我站起来去倒水：“我终于知道什么叫一人做保险，全家不要脸了。”

    他大吼一声，一下跳到我的背上，还打算用左臂膊做个封喉动作。

    我不慌不忙伸出两个食指在他的腰间一戳，他就笑得软在地上，不甘服输的抱住我的腿，张开嘴就是一口。

    又来了，真是女人。

    我作势要踩他，他却腾出一只手顺着我的腿蜿蜒而上，小小的眼睛居然也算得上水汪汪的盯着我，胖脸挣得红红的，嘴唇更是娇艳欲滴，半张着，微喘着。

    腾的一下，我的欲望就起来了，我把他连拖带拽的丢到床上，自己也压了上去……

    随着一声杀猪般的惨叫结束战斗，他开始手忙脚乱的拿毛巾打扫战场，我仰天躺头，全身是汗，他忙把被子拖过来盖着我的肚子：“小心着凉了！”

    一静下来，才发现后背有些疼，一定是这小兔仔子抓破的。不过看着他胸前和脖子上的吻痕，我发现自己还真的算疯狂。

    这种疯狂有种拼尽所有的势头，我有点害怕，总象在透支未来，而且说实在，他的需求无尽，虽然让我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但也带点SM的毁灭绝望气息，让我有时产生力不从心的担心。

    每次做完，我都精疲力尽想赶紧睡着，他却在洗澡后活蹦乱跳，象是吸了我的元气一样大搞花样。

    照例，他又挎问我是否爱他，在我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百般无奈之际我问他：“你的保险梦怎么说的啊？”

    这一着比较灵，这家伙注意力很容易被引开：“我打算下个月就辞职你看怎么样？”

（七）

    这家伙怎么那么冒失，我说：“保险不是可以兼职的吗？你先混一混，等到转正了，工作也上路了，再辞职更保险些。”

    他却说：“不背水一战，怎么打胜仗？我还想跟你去海角天涯呢……”

    那是上次看一个非常老的片子，好象是陈慧琳和金城武，王敏德演的，有个镜头非常美，他们在新西兰的海边看海，一个暖流瞬间从海面漫延开来，当时我随口说：“要是能去新西兰看看天涯海角，听听风笛，倒也不错。”

    想不到他还都记得呢。我替他掖掖被子，顺便摸了摸他的耳朵。

    他嘟囔着说：“想要得到自由，先要经济自由啊。”

    这话象针一样刺了我一下。自从上次失业，工作一直没找到。自己的脾气就是控制不住。虽然一份月薪五千的工作确实不太好找，但余经理也仗势欺人了些，回想那杯啤酒泼在他横肉丛生的脸上，再滴在他从法国巴黎花六十欧元买来的亮眼领带上，我恶狠狠的一声老子不干了，吓得他一哆嗦，这种爽劲也是用钱买不来的。

    不过两个多月，我觉得自己的心态就老了很多。网上，人才市场上到处陪着笑脸递简历的感觉并不太好。加上我也是挣一万花两万，还嫌花得慢的主，根本没有什么积蓄，毕业六年，似乎还是穷光蛋一个，再找不到工作，手机费都没法付了。

    最主要的，这样跟小艾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烦躁的点了一根烟。小艾越陷越深，我早就听说他很容易自我陶醉，几次爱情都是惊天动地，我没想到会跟他缠了这么久，而且越来越有点让我胆战心惊。

    我真的不习惯两个人那么近，没有任何的距离，也没有任何的秘密。相爱不一定要相互了解。最好的方法是各住各的，一周在一起两三天，既有自己的空间，保留一点神秘和新鲜感，又不会象一个人那样飘来荡去的，寂寞烦燥。

    一开始只是因为性，因为寂寞，因为失意，因为需要小艾痴痴的仰慕的眼光，一时模糊就搬了过来，但这实在跟我想要的生活有点距离……

    我忍不住开口：“哎我说小艾，你不觉得我们俩不适合吗？”

    小艾一翻身，直盯着我的眼睛：“你怎么又来了？”

    我耐心解释说：“你也知道，我喜欢安静，我不适合跟别人太近，我象刺猬，靠近了就会被我扎到……”

    小艾一手抚摸着我的脸：“家豪哥，我从来没有要过你什么承诺，我不是说过了吗，你要是找到了工作，找到了好的地方，随时都可以搬出去。我爱你，是我的事，你不要有任何的回应，不要有任何的负疚。你不喜欢的地方，我会慢慢改，我会改到让你喜欢的。再说我每个月都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出差，给你的空间还不够吗？”

    我轻轻把他的手移开：“你说不要我回应，为什么每天都问我爱不爱你？为什么还说要改到我喜欢为止？”

    他立刻换上一个淫荡的表情，把手伸向我的下身：“这又不怪我，谁叫你那么厉害的呢？人家情不自禁嘛！”

    这家伙，每次都是这样，想正儿八经的聊聊天很难。好象也确实没有什么立刻搬走的理由，他说的在情在理，而且，我现在又能搬到哪里去呢？

    我这样讲，也只不过是希望让他不要太早太深的陷入，算是打预防针，说得自私点，是不想不愿也不能负起这个责任来。

    但他自己不是都说不要我负责的吗？

    这样想着，我无耻的睡着了。

（八）

    自从小艾打定主义要做保险后，跟邻居的交往就变得更加的多了。

    “李大妈，你要看看有关心脑血管保健的资料吗？”

    “王哥，我们聊聊股市的投资回报率吧”

    “陈姐，你家的儿子好乖哦！看样子那么聪明，加上你们又这么懂得培养，绝对会非常有出息的！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给他的未来准备好培养基金？”

    实在是受不了。就连上街去买个东西，他都在公交车上说个不停：

    “大妈，来，坐这个位置吧！”

    “小伙子，谢谢你，我还不老，不用了。”

    “大姐，其实我是为了尊重你才叫大妈，你坐吧！我觉得吧，你特别亲切，所以很想请你坐坐。”

    “是嘛，那就谢谢啦！小弟弟，现在象你这样的热心人不多了！出门在外，无缘无故给笑脸，不是传教，就是保险，我看你都不象。请问你做哪行啊？”

    “……”

    他还不死心：“咦，小朋友好乖哦！来，坐叔叔的位置吧！来来，笑一个……哈哈，好可爱！你瞧他的牙，多有趣啊！你是他的妈妈吧？一看就知道你很有爱心哦！这么人见人爱的小宝宝，不是谁都可以培养得出来的……呀，小朋友，快别扯叔叔的包带，哎哟哎哟，要断了，这本来就有些磨损的……哎呀！怎么你，真不听话！！！！！！哦，没事没事，没有关系，活泼的孩子都很聪明的嘛！断了就断了吧，我回家去缝就好了。那，这位妈妈，可以留一个电话给我吗？我们将来可以常联系啊……不方便？也没有关系，认识就是缘分哦！下次见！”

    瞧瞧，多恐怖！每次他一开口，我立刻离开他三尺以上的距离，免得别人以为我跟这个拾搭子（话痨）有什么瓜葛。

    当然，一旦遇到帅哥，他就更直了眼：“快看快看！我的梦中情人！”

    应声看去，多半不是光头，就是五大三粗的，农民情结。喜欢这种农民工？我看看自己，再翻他两个白眼。这种品味，号称爱我爱得死去活来，不知道是我的幸运，还是不幸？

    更离谱的，难得一次我们俩审美观一致，同时给一个小伙子打了高分，他居然屁颠屁颠跑过去，不知道跟那人说了些什么，一面说一面对我指指点点的，一会儿如获至宝的捧了张名片过来。

    我很不自然，这家伙，我可不能表现出认识他的样子！

    但他一边对我挤眼睛，一边挥手对那帅哥大声说：“小齐，说好了，我们定下来后就给你电话！要记得哦！”

    小伙子必恭必敬的向我个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吓了我一跳，小艾说：“我跟他说我们是星探，觉得他的形象很适合我们最近的一个广告客户和一个剧组的二号男主角，约他有空来谈谈的！”

    我拿过名片一看，是个卖消防器材的。一面僵硬的对他点点头。

    我问小艾：“你真的约他出来啊？”

    小艾摇摇头：“我只是好玩的啊！他来了穿帮什么办？”

    这样的人，你敢跟他上街吗？

    幸好在家里，他不会跟我抢着上网打游戏，他最喜欢看的就是蜡笔小新，翻来复去都快看烂了，一个人在那里吱吱咕咕的笑。整天用古怪的腔调问我：“小姐，你敢吃青椒吗？”

    要么就突然翻起我的棉袄：“小姐，你今天穿什么颜色的内裤？”

    要么就在阳台上收完衣服后顶着我的内裤：“我是飞行员，好酷！”

    要么就做金鸡独立只手擎天状：“动感超人！！哔哔哔哔……”

    头都大了。

    我决心，一定要尽快搬出去，不然我这条老命要断送在这里了。

（九）

    那天小罗他们请我们去K歌，说是有人赠票，最后一天，在光阳。K歌是小艾最喜欢的活动，也是我最害怕的。唱得不好没关系，怕就怕有人不自觉……

    在出租车上，小艾问我：“家豪，你知道人为什么会为难，庆幸，高兴，后悔，尴尬，郁闷，崩溃吗？”

    我哪知道啊。小艾就高兴的大声告诉我：

    “你在拥挤的电梯里想放一个屁，就叫为难，这时大家都下去了，就叫庆幸，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放了个屁，就叫高兴，屁太臭了，自己都受不了，就叫后悔，尴尬就是屁味没散尽，有个美丽的少妇带小孩子进电梯了，郁闷是小孩子大声的跟少妇说：‘妈妈，有人放屁了，好臭！’，崩溃就是少妇扫了你一眼，说：‘有些人就是不自觉，没公德心！’哈哈哈！”

    这下连出租车司机都笑了起来，我赶紧说：“司机，把好方向盘！小艾，这什么笑话啊，俗不可耐！”

    司机吃吃笑道：“没事没事，一天到晚开车，也挺累的，能够遇到你们这么开心的客人，也算轻松轻松！”

    小艾胜利的说：“是嘛！谢谢你司机大哥！”一面用手挠着我的大腿内侧（我们俩坐后排）一面问：“司机啊，你们的车买了保险的吧？”

    怎么又来了，我一翻手狠狠掐了他一下。

    小艾哎哟一声，问道：“司机大哥啊，我想请问一下，一般女人打架会用什么招数啊？”

    司机不明就里，直楞楞的说：“女人不是用爪子掐就是用牙齿咬呗！”

    小艾又哎了一声：“那如果男的也用爪子呢？”

    司机说：“这说明这男的没男人味，女里女气的呗！”

    小艾得意的笑，说：“对对对，太对了，谢谢你啊司机大哥！”

    我算明白什么叫郁闷，什么叫崩溃了。这人，怎么回事啊，平时不就是他用下流招数更多吗？还恶人先告状了。

    一下车，我直接往里走，不理这个小恶魔。

    他在后面赶过来，直叫：“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还不成吗，你大人大量，别生气了啊！”

    我敢生气吗？这大庭广众的，他这么张扬，我……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罗带了一群老朋友，小刀啦，林从杰啦，还有他的BF，共七八个人，乱哄哄的，正起劲鬼哭狼嚎呢。

    灯光很暗，看不清楚，我扫了一眼，有两三个亲面孔。小艾一到，就窜到电脑前要点歌，小罗直喊：“快快快，拦住他，只能让他点两首，还不许加塞！”

    林从杰也微笑道：“走音大王一来，我们又可以练东洋忍术了！”

    老林这个大众情人，还是那么的帅，风度翩翩，声音醇厚。看他身边有个新面孔偎依着他，真有一套，永远不会缺人。

    不知道为什么，同志唱歌总是喜欢点张信哲的，游鸿明的歌，天天翻来复去就那几首，都听腻了。

    还有喜欢唱女人花的，更让我鸡皮掉一地。恐怖。

    我跟小罗使了个眼色，一起出了包间。

    我们俩人就站在洗手池那，一起抽起烟来。

    小罗问我找到工作没，我摇了摇头，他笑：“你小子，天天在家里享清福，看小艾把你宠得，又白又胖，象虫子。”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给了他一拳：“放你的屁吧！我可是一斤没重。冬天了，本来就会白点，衣服穿得多，看着当然显胖了。”

    小罗笑着说：“小艾还是挺真诚挺付出的一个人，也该好好珍惜。”

    我苦笑一下：“你试试？”

    小罗吐吐舌头：“嘿嘿，我不是他那杯茶！”

    末了我们到歌舞厅那里转一转，正好遇到在演小品，一陪衬在问丑角：“你今天给大家带来了什么节目啊？”

    丑角得意的说：“我今天就给大家唱个歌吧！”

    陪衬：“你还唱歌呢？”

    “你别不服啊，当初我们村卡拉OK大奖赛，我还拿了三等奖呢！”

    “不会吧！”

    “不信你去问啊，一个一等奖，两个二等奖，其余的全部都是三等奖！”

    “就这也现眼啊？”

    “哼，你别说，我以前唱歌可挣钱了！我一开口，别人就说我给你五元钱求求你别唱了！”

    “那还是算了吧！”

    “但后来我苦练，我们村小孩子说了，让我最好到电视上唱呢！”

    “为啥呀？”

    “他说大哥啊，你要是在电视上唱的话，我一关，就把你关掉了……”

    “后来我又苦练，真的参加超级男生电视大奖赛了！我一开口，三个评委晕倒两个，剩下一个紧紧抓住我的手激动的说：‘真是天才啊，别人唱歌要的是钱，你唱歌要的是命啊！’”……

    真是爆笑！光阳大舞台能火，还是有它的道道的。

    回到包间，还没有时门，就能听到小艾那嘶哑的嗓子扯破了在喊：“让我们青春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我和小罗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真是天才啊！”

（十）

    小艾一只眼睛看到我们进来了，百忙之中在话筒里说：“这首歌献给我们最最酷，最最帅，最最男人的家豪先生！祝他健康快乐，永远年轻！啊，啊，啊，啊……”

    全部人都哄笑起来。祝就祝，唱就唱，两个混在一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林从杰笑道：“小艾啊，你还配合上叫床啊？”

    大家笑得更厉害了，小刀撑不住，一口茶直喷出来。

    我一惊，他也知道？转念一想，知道是自己过虑了。

    但让我不自在的，就是他总在大家面前做幸福状，好象我们已经很那个了，我还没准备好呢，将来要分开了，在朋友面前怎么混啊。

    小艾替我点了唯一会唱的一首歌《闪亮的日子》我的嗓子，只能唱这种音域低的歌。

    “我来唱一首歌，古老的一首歌，我慢慢的唱，你轻轻的和……”

    一时间口哨尖叫横飞，小艾还用脚打起了拍子。

    不经意间，发现角落里坐着一个人，瘦瘦的，高高的，眼睛大大的，有些秀气，斯斯文文的坐着，嘴角含笑，赞赏的看着我。

    我把眼睛移回屏幕，过一会儿又扫了他一眼，看到一对精光闪闪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我。

    没来由的，我唱错了一句词。

    一整个晚上，我都感觉有一道目光注视着我，温和的，清凉的，在这喧嚣的房间里静静的注视着我。

    我悄悄问小罗：“左边第三个，穿蓝色羽绒服的，是谁啊？”

    小罗说：“哦，是西祠里有名的等水的鱼，著名的才子啊！”

    吵吵闹闹的一个晚上过去了，小艾人来疯的又喝高了。这个人，就是酒胆比酒量大，明明没啥量，却跟每个人干了又干，才喝了四瓶啤酒，就混身酒气，末了还抓着林从杰狂聊保险，简直是受不了。

    还好在回去的出租车上，他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没再让我出丑。

    回到家，我推他去洗澡，他根本就没醒过来，胡乱脱了鞋子和外套，直往床上钻。

    我叹了口气，自已去刷牙洗澡，等我一切弄好，小艾已经打起了呼噜。

    这人，平时不打呼噜，这喝高了，就成这样了。

    我替他掖好被子，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酒气真难闻，我翻了个身背对他，很快的进入了梦乡。

    梦里我回到了小时候，手里拿着石块，走在亮晃晃的被太阳晒得白花花的大街上，大声叫着：“狗崽子，你给我出来！”

    血从额头流下来，糊住我的眼，看出去，整个街都是红色的，却一个人没有，只有我的声音在回荡：“狗崽子，你给我出来！”

    姐姐突然冒出来，拖着我的胳膊哭着说：“弟弟，我们回家吧，别打了，别打了！”

    我挣脱她的拉扯，叫道：“绝不！谁叫他骂妈妈是破鞋，我非打烂他的头不可！”

    恍惚间我又长大了，姐姐也变成了小艾，小艾说：“谁敢欺负你？看我的！”

    小艾往街中心一站，金鸡独立，单手擎天，叫道：“动感超人！哔哔哔哔……”

    这家伙，连梦里都那么搞笑！

    我醒过来，夜还深，屋子里弥漫着酒气，小艾翻了个身，嘴里不知道咕哝着什么。

    我看看床头的闹钟，原来才两点半。

    这个梦做的……

    我点了一根烟，想起了家里的妈妈，姐姐。不知道姐姐过得怎么样，每次给她打电话，她总说过得不错，但问妈妈，妈妈总是叹气……

    那个混蛋，我都不屑叫他姐夫，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下。没能耐就别去赌，天天拿那点下岗工资，做个小生意又都交给姐姐去操心，自己整天偷店里的钱去赌，也不顾家里6岁的侄女。

    自己的工作还没有着落，固定寄给家里的两千元，看来也要停下来了，怎么整？

    烟头一红一红的，把沉重的夜烫出了几个缺口，瞬间又被夜海淹没了。

（十一）

    天还没亮小艾就醒了，宿醉的人都这样。迷糊间听他拖拖沓沓去上厕所，然后刷牙什么的，我叫了声：“桌上有凉了一半的开水，你兑点热的喝吧！”

    他从厕所伸个头出来含糊地说：“谢谢你亲爱的，世界上只有你对我最好！”

    神经病，我翻了个身继续睡。

    等我再醒来，已经十点半了。今天他倒没有颂经，也没有叫我起来吃早餐，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还是起来看看网站上我发的一些求职信有没有回音吧。

    打开邮箱，全部都是垃圾邮件。我一面用风卷残云的姿态将它们全部永久删除，一面痛骂所有有眼不识泰山的人。

    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事啊。给小罗和林从杰发了个短信，请他们帮忙留意一下。打电话给原来的两个客户，一个停机了，另一个非常冷淡，看来现代人的感情，多半都是利用的关系。老同事那边，我才不会打电话告诉他们我混得很不好呢。

    还能怎么样呢，这就是现实。

    百无聊赖的在网上闲逛，突然想起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上西祠查查等水的鱼的文章吧。

    乖乖，还不少呢……散文，诗歌，小说，随笔，啥都有。随便点开来看看，文风清淡，还好没有矫情，没太多的无病呻吟。

    咦，他还写日记呢。昨天的是今天凌晨所发，看看写了些啥。

    2003。12。14晴

    今天是难得的好天，周日照例是睡懒觉的好时候，一觉居然睡到了十一点，妈妈用吸尘器的声音把我给吵醒。

    冬天虽然冷，不过明亮的太阳，却给人十分温暖的错觉。春踏青，夏游泳，秋赏红叶，冬天最好的娱乐，就是赖床。

    如果有一个思念的人，躲在被窝里发发短信，那倒是最有情调的事……

    晚上有朋友聚会，本来不想去，但在家也无聊，于是一起去光阳。

    依然是与我无关的热闹喧嚣，不过沉浸在歌曲中的感觉还是挺好的。特别是那首《闪亮的日子》：你我为了理想，历尽了艰苦，我们曾经哭泣，也曾共同欢笑……

    呃，专门写到我唱的这首歌。我的心突然动了一下。

    忙把他加为好友，开始看他写的文章。

    他写的东西都是淡淡的，数十篇散文，六篇游记，一百多篇日记，两个长篇，四个短篇小说，都象散文一样，充满大量的生活细节描写，可以看得出每篇的主人公都用他的口吻说话，个性并不十分强，但入微的观察力，很深的古典文学功底，还是颇有不少FANS追捧的。

    从文章中也看得出来他两次的感情经历。大学的同学在一起一年半，另一次，结束于半年前，只维持了半年，这期间他的情绪和文风也略有变化。

    不过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的签名：

    我不需要大海那么多

    你的一滴泪

    即可滋润我一生

    看完这些文字，不知不觉居然已经下午四点多了。我揉揉发涨的眼睛，大大伸了个懒腰。

    这条鱼。在丽江发呆，在普陀许愿，在东北滑雪，在青岛游泳，在成都吃火锅，在黄山看雾的鱼，一切都淡淡无大悲大喜，却又真诚温暖。

    肚子咕咕的响起来，才惊觉我早餐中餐都没吃。泡了碗方便面，正稀里哗啦吃着的时候，等水的鱼上线了。

    我给他留了言：“你好，我是昨天唱闪亮的日子的，很高兴认识你！”

    他很快就回过来：“我也很高兴！昨天唱得真好！我很喜欢这首歌！”

    “谢谢！我看到你的文章了，写得真好！”

    “……”

    一来一往不知不觉回了二三十条，他说：“你有QQ吗？”

    我真傻。

    于是我们换到QQ上聊。

（十二）

    小艾打了个电话，说有应酬，不回家吃饭了，正好我可以好好跟鱼聊聊。

    不知不觉天黑了，已经七点，问鱼怎么吃，他说还在办公室。

    “我请你吃酸菜鱼吧？北圩路的忘不了。”

    正在我想是不是太唐突的时候，他回过来一个大大的笑脸：“好！”

    立刻沐浴洗脸刮胡子。对着镜子看看，给短发上打上厚厚嗜喱，穿上皮夹克，做做眼保健操试图缓解一整天上网来眼睛的浮肿。

    还是挺精神的。不错。

    外面太冷，我躲在忘不了的大厅里给他发短信，：我在32号桌。

    东张西望之际，一个高高长长的身影站在我面前。

    是鱼。明亮的灯光下，鱼比昨天在光阳还要帅气。修剪得层次分明的飘逸发型，皮肤白晰，两只大眼睛黑白分明，穿着蓝色有腰身的羽绒衫，牛仔裤衬得双腿修长，耐克运动鞋更显精神。

    他抿嘴一笑——该死，还有隐隐的两个酒窝：“怎么不请我坐啊？”声音是那么的舒服：我就喜欢北方口音。

    鱼大方的在我对面拉开椅子坐下。

    我们点了一大盆酸菜鱼，鱼笑说：“垃圾食品都是最好吃的！”

    他不能吃辣，嘴里唏嘘着，脸上的汗一滴滴往下淌，两颊还飞起了红云。

    我教他先在茶水里洗洗再吃，他笑笑摇摇头：“就是吃的这个劲啊。”

    我们什么都没有聊，又好象什么都聊到了。总之非常愉快，非常的默契。

    他最习惯的一个动作就是抿着嘴笑，脸红红的，一低头，头发就软软的耷拉在额前，两只酒窝若隐若现。

    他的手指细细长长，象是天生弹钢琴的。

    不知不觉，就吃到了九点多。漫步出忘不了的时候，居然飘起了雪。

    鱼惊喜的喊了一声：“看！雪！”

    风卷着碎玉般的雪屑，昏黄的路灯下慢动作般飞舞着，带来非常浪漫的感觉。鱼仰起头，用梦一般的声音说：“你看，象不象拥挤的人群，茫然的在尘世中漂流，碰撞，分开，有的落到树枝上，有的落到房顶上，有的掉到泥里，还有的掉到臭水沟。不管到哪里，总归是要化的。所以他们飞舞的时候都那么用尽全力……”

    我伸出手，雪在掌心化了，凉凉的，沁入心脾，我拉起他的手说：“走，跟我去南师大吧！”

    出租车上，我一直牵着他的手，细长柔软，冰凉的，我轻轻的握着，他没有看我，一直趴在窗上看雪。

    南师大的校园，我有四年的光阴在这里渡过。一群群下自修的学弟学妹们在追逐奔跑，下雪了，谁都开心。

    我带他去看每一个角落，告诉他我在这里留下的欢笑和青春，带他看我的宿舍，看我考研时常去自修的教室。

    最后我带他去了有名的情人角。因为下雪，可能都去疯跑了，居然这里没有人。

    雪簌簌的落在树叶上，象谁的脚步正在走近。

    我们对望着，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放出光来，我握着的手紧了一紧，他悄悄用手指在我掌出挠了一下。

    血往上一冲，我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

    他呻吟了一声，转过脸来，嘴唇微张，我准确无误的把我的唇印了上去。

    他怯怯的，犹豫，生涩的，但又是渴望的吻，激起了我的更大热情。攻城掠地般，我粗暴的探索了他口腔所有的角落。

    好象有脚步声走来，他连忙推开我，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暧昧的情人角。

    路灯下我看他，含羞带怯的表情十分可爱，嘴唇红红的，可见刚才我是多么的用力。

    他偷偷咽了一下唾沫，喉结随着动了一下，一定是我刚才太过强取豪夺了。

    我突然神经发作，笑道：“不需要整个大海，一滴口水，即可滋润我一生。”我把他的签名引用了一下。

    他晕红的脸瞬间发白，沉声道：“你说什么？”

    其实话一出口我就知不对，跟小艾在一起久了，变得喜欢玩起文字游戏来，叠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他不理我，大步向前，我拉他的手，被他大力甩开。

    我在后面不声不响跟着，不知道该说什么。要是小艾，一定会有百种花样扭转局面。我不是，所以我只有沉默。

    到了校门口，鱼瞥了我一眼，笑了：“下次不许嘲笑我！”

    啊，象黑暗中的闪电，他的笑，他的笑。

    我把他送上出租车，把手放在耳边做状：“明天电话联系哦！”

    雪花被出租车尾的卷起来，追着扑了过去。

    我一直笑着到了家，就象捡到宝一样。一直到小艾问我：“猪才怪，你去哪里了？”

（十三）

    我随口说道：“跟同学喝茶，打探工作的事情。”

    他窝在床上看《六人行》第二季。这是我们保留的节目，可爱的六个人嘻笑怒骂，带给我们无尽的欢乐。

    小艾按了暂停键，理直气壮的说：“谁叫你昨天偷偷多看了一集，今天我也先偷看一集，不然心理不平衡！”

    我们说好了一起看，一起感受新鲜的快乐，但其实我早已经把第三季都看完。我一个人在家，哪有什么消遣。

    小艾又问：“为什么不回我的短信？”

    “你发了短信给我吗？”我赶忙拿出手机，果然，三条短信：

    “猪，去哪里了？”

    “亲爱的，回家的时候带一罐牛奶好吗？”

    “喂，你听到没有？”

    唉，真是乐不思蜀了。我赶忙举双手投降：“我现在去买牛奶吧！”

    “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小艾扫了我一眼：“算啦，那么冷，快洗嗽了到我这里来，一起看老友记吧！”

    “我还要先上一会儿网，再看看工作的事情。”

    其实我还惦记着上网看看，不知道鱼会为今天写些什么东西。而且，找工作也是很重要的，快过年了，只有五千元，我还不知道怎么回家呢。

    小艾只好先转到电视看节目。

    我开了电脑，工作照例没有什么回音。到西祠上去，鱼也在线。我把声音关掉，偷偷开了QQ。

    鱼没在上面。

    我又在西祠给鱼留了言：“怎么没上QQ？”

    他很快就回过来：“妈妈催我睡觉，我要赶着写今天的日记，来不及上了，明天上班了再跟你聊好不好？对不起啊！”

    嘿嘿。日记，他会怎么写我呢？

    小艾在一边咯咯的笑起来。我探头看看，电视上在播新闻。我有些心虚的搭腔：“新闻有啥好笑的啊？”

    他说：“生活中不缺少美，缺少发现美的眼光，象你这种猪脑，当然看不到快乐啦！”

    “对了，”小艾叫住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我看着小艾。

    “有人买我的第一笔保险了！”

    咦，还不错嘛！“是谁买的啊？”

    “楼上的王大哥！他买了个意外伤害险！”

    “那你能赚多少啊？”

    “哎，两百多元呢！还行吧？”

    我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以示鼓励。

    啊，通通不是我的风格。今天我是有些反常了，我好象有些刻意在讨好小艾。比如答应去买牛奶，比如鼓励他。心虚了。但小艾一点没有察觉。

    我不断的刷新页面，终于看到了鱼的新的日记，我迫不及待点击看看他写了些啥：

    2003。12。15。晴小雪

    今天下雪了。不大，但今冬的第一场雪，还是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快乐。

    一朵朵在夜里缓缓绽开，晶莹洁白，象上天的心事次第向大地吐露。六角形的精灵，如花，如玉，如泣，如诉，随着风的轨迹，在夜空中流转，回旋，折射出明灭的光芒，亦真亦幻，如梦如歌，美则美矣，却难以捉摸，无法把握。

    我伸手捉住一朵，它却羞涩的悄然隐退，化作一滴剔透的水珠，是露，象清晨的清新？是泪，如深夜的叹息？

    我静静的站在雪中央，等待时间的裁决。

    不需要太多

    一滴泪

    即可滋润我一生

    透过电视的喧嚣，我仿佛听到了雪的脚步声，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穿过暗夜注视着我，似忧，似喜，抿着的嘴角，酒窝忽隐忽现。

    小艾大喝一声：“发什么楞，快来啊，已经十二点半了，还要不要睡觉了！”

    鱼已经给我留言，下了。我关了电脑，洗漱完毕，钻进被窝。

    小艾象泥鳅一样从他的被窝里钻过来，腻在我的身上，暖暖的气息吹在我的耳边：“豪哥！”

（十四）

    现实问题一下子来到了面前。小艾怎么办。

    他的嘴唇已经热哄哄的在我的脖子边拱来拱去，吧嗒有声，眼看就要到我的嘴边。

    我调虎离山的问他：“你的保险是怎么卖给王大哥的？”

    他一下子来劲了，得意洋洋的说：“我看他特别喜欢他的小女儿，就送给他小女儿一本图画书，是上次给我客户送礼时顺便多买的。正好，昨天的报纸上有一段讲一个人出事后，保险公司如何给他家庭保障的报导，我就给他看了，他就让我给他买了一份！”

    说完他就嘟起嘴：“我能干吧！大功告成，亲个嘴儿！”

    还以为他是韦小宝那，我一把推开他，又问：“那本图画书多少钱？”

    小艾说：“四十三元。”

    我尽量把话题往远的引：“那，你看，如果你要辞职了，这就要自己花钱去经营人际关系，还是顺带着做比较好！”

    小艾说：“好好好，听你的！”一面把手伸到我下面：“我们好象有四天没有做了……”

    我一掌拍开他：“都一点了，明天你不上班了啊？我还想跟你好好聊聊呢。”

    小艾叭的一声在我嘴上印了一下，说：“哟，转性了啊！其实我最喜欢跟你聊天了！这样我觉得离你的灵魂更近些！”

    我一面擦嘴，有些讪讪的避开他的眼睛，问他：“如果你成功了，赚到一百万怎么花？”

    他仰天躺好，一边啃着我的手指，一边说：“如果我有一百万，我就先给父母二十万养老，然后呢，我要给你妈妈十万，让她过得好一点，然后花三十万付首期，买个房子我们一起住。再花十万来装修……我们的房间不要床，整个铺上羊毛毯，天花板上装满镜子，墙上放四十二寸液晶电视，到时候我们就一面看碟片一面做爱……”

    说着说着他的手又不老实了，我腾一下掀开被子起来假装去喝水，一面猛烈抨击说：“色猪！三句话不离本行！”

    他犹自絮絮叨叨：“我还想买一个水床，到时候波涛汹涌多有劲……对了，要是有周星星在大内密探里那张机械床就更好了……”

    一口水被呛在我的喉咙里。小艾还是挺可爱的。

    回到床上，我接着问：“还有三十万呢？”

    小艾说：“那时我们就不要工作了，十万元我们一起出去玩一个月，还有二十万，就给你投资做一个店吧。你不是说喜欢自己做事吗？”

    我看着他扁平的脸（据他透露，曾经有过一个外号叫猪头饼），心中还是有些感动的。这一百万，除了给他父母的二十万外，其余的我都有份……

    我假装不屑的说：“别我们我们的，谁稀罕你的钱啊，我自己就不能去买彩票中五百万大奖吗？”

    小艾紧紧的搂住我：“那当然不同拉！我给你的，是我的心意嘛！”

    我半真半假的道：“我的身价很高的，这点钱还买不动我呢！我还有那么多可能，外面那么多帅哥，我还等着周杰伦追我的。”

    小艾切了一声：“啊是嘛，他们都付出的都不会象我这么多，我的真心比谁都火都热！”

    只要真诚只要火热就够了吗？我心里想，不不不。

    我突然冲口问他：“万一我们分手呢，万一我遇到更好的了呢。”

    小艾却笑嘻嘻不以为然：“呵呵，我们那么天造地设，怎么会分手呢。外面诱惑多，机会少，还有谁能比我更适合你啊？我相信你不出一个月就会看清真相的！”

    还真够自恋的，受不了。我切开话题：“有没有什么好玩的笑话来分享一下？”

    小艾来劲了：“对对对，今天我听到一个巨经典的故事！题目叫欲盖弥彰。”

    什么？我有种仿佛被揭穿的慌乱。

    小艾说：“有一个人，有天吃多了烤地瓜，所以肚里的气多，整天想放屁。”

    “他坐火车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于是不断的用手划玻璃，然后顺便把屁一点点放出来。这时对面的老太太跟他说：‘这声音是可以掩饰了，味道怎么办呢？’”

    “然后他在上班的时候，忍不住又放了一个，挺响的，他不好意思，把椅子弄出点声响，跟对面的同事抱怨说：‘这椅子真讨厌，声音跟放屁一样。’你猜他同事说什么？他同事说：‘我觉得第一声最象！’哈哈哈……”

    一阵狂笑之后小艾接着说：“到了晚上，他跟一个女孩相亲。结果一看，天啊，绝色美女啊！于是到了公园花前月下。但不争气，他又想放屁了，就问美女：‘你听过布谷鸟的叫声吗？’美女说没有，于是他就说：‘是这样叫的，布谷，布谷。知道了吧？’然后顺便把屁放了出来，结果你猜美女说什么？她说：‘你放屁的声音太大了，我什么都听不到！’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跟着干笑了几声，我们这情形，应该怎么办呢？

（十五）

    一夜无话。

    第二天，小艾依然激情饱满的颂经，逼我喝牛奶，然后兴高采烈的上班。

    我迫不及待的上了网，打开了QQ……鱼没在。才八点半，估计还没到办公室呢。到了办公室，还要打扫卫生，倒开水，说不定还要开个早会，可能要十点半才会上网。

    我又跑到西祠去看，咦，一大早，已经有新的贴子出来了。

    2003。12。16。多云。

    一早起来开窗看看，满以为会是纯白的世界，没想到，昨天的雪一点都没积下来，甚至连马路中间都干了。昨天是个梦吗？如果是梦，快乐的感觉为什么如此真切？是真的吗？若是真的，我怎么找不到确切的证据？

    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恨不能让时间停住，宇宙静止。但幸福，也正是因为流逝而具有它的悲壮美。

    但幸福又象沙子，用力的去把握，未必能握得住，它会偷偷的从指缝溜走……

    太贪心了，我谴责自己，拥有一个梦，快乐一瞬间，就已经足够……

    不需要太多

    一滴泪

    即可滋润我一生

    我仔细看了一下发贴的时间，七点四十五，他一定是没有睡好。他想什么呢？他说的快乐，一定是指跟我一起吧！

    我站起来，转了几个圈，又跳子两下，打开窗户，冷风扑来，我打了个寒噤，精神却前所未有的好。

    我把关节捏得咯支响，趴到地上一口气做了二十多个俯卧撑。

    我想给他发个短信，但想想又觉得太急了不好，“幸福又象沙子，用力的去把握，未必能握得住，它会偷偷的从指缝溜走……”别吓着他。

    我把汪峰的碟片放进碟机，是那首《绽放》：

    让我们再来一次

    在深渊里共舞

    忘记一些遗憾

    忘记一些无奈

    让我们再吻一次

    就在这一瞬间

    穿越所有的痛楚

    穿越所有的伤害

    就在这灿烂的一瞬间

    我的心悄然绽放

    就在这绽放的一刹那

    象荒草一样燃烧

    就在这燃烧的一瞬间

    我的心悄然绽放

    就在这绽放的一刹那

    我和你那样辉煌

    让我们再爱一次

    在星河中穿行

    忘记一些忧伤

    忘记一些迷惘

    让我们再抱一下

    就在这一瞬间

    带着所有疯狂

    带着所有勇敢

    就在这燃烧的一瞬间

    我的心悄然绽放

    就在这绽放的一刹那

    我和你那样辉煌

    从来没有觉得汪峰的声音象此刻的有质感，富有穿透力，我把它设为单曲重复。

    我燃起一根烟，让烟雾从里到外，完完全全的把我环绕。

    好不容易，鱼上线了。

    他给我一个大大的笑脸：“你在上班吗？”

    “不，我是坐家。”

    “不会吧，你靠文字吃饭啊？这么好？”

    “嘿嘿，想哪里了，我是坐在家里啊，目前失业中……”

    “没关系，相信你一定会找好更好的工作的！”

    又是一个大大的笑脸。嘿嘿，虽然是简单的安慰，但我怎么觉得那么舒服呢。

    我让他给我看视频，他说在单位不方便。

    电话突然大声响起来，吓我一大跳。是小艾的：“喂，猪才怪啊，我同学的叔叔是盛通的老总，正好需要一个主管，他们晚上在金陵饭店有一个活动，我约好了，活动结束后跟你聊聊。听说还成，你准备一下简历，晚上我们一起晚饭，然后我带你过去吧。”

    鱼在QQ上一直跟我说话，滴滴声响个不停。

    小艾酸溜溜的说：“我一走就上网勾人了啊，不允许！要罚你洗衣服！哼，回来要把聊天记录给我看！不聊了，我要进办公室了！晚上穿精神点啊！”

    我回到电脑前，鱼问：“怎么那么久？”

    “我接了个电话。”

    “是他的吗？”

    “不是不是，是我家里打来的。”下意识的，我不想在鱼面前提到小艾。

    “呀，太好了！”

    “又下雪了！而且，下得很大呢！”

    我跑到阳台上，果然，柳絮般满天的下来了。

    回到QQ上，鱼兴奋不已：“我们办公室刚般到十六楼来，落地大玻璃，正好看得很清楚。望下去整个城市都在雪里，真美！”

    啊，这孩子，真的单纯。

    我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鱼，我们去燕子矶看雪吧！”

    “啊？！我还要上班！”

    “请假啊！不上班的时候，雪也没了！你去过燕子矶没有？”

    “还没有呢，你呢？”

    “快去请假，我带你去玩！”

    过了一会儿，他说：“请好假了！我们怎么走？”

    我飞快的回他：“我先到新街口，一起去易记叫面条，然后我再带你去！”

（十六）

    易记面馆的皮肚面非常有名。第一次去是大一的时候，我们其实是去找寡妇面的，没找着，随便就进了一个面馆。当时给我最深的印象就是，他们的记忆力特别好，那么多人，有人要加一个蛋，有人要辣，有人加猪肝，老板只是说坐，然后不一会儿就端上来了，速度之快无比伦比，而且要的配料一样不差。

    所以他们发展很快，变得那么出名。现在装修得非常好了。我跟鱼一人一大碗，全家福，啥都放的那种，我还加了大辣，吃得稀里哗啦好过瘾。

    一路转车到了燕子矶，房子低矮，街道破旧，仿佛到了很遥远的不知名小镇。雪还是纷纷扬扬的下着，我带着他穿过镇上，直往渡口。他疑惑的指着路牌问：“燕子矶公园不是往那边吗？”

    我笑而不答，带他上了去八卦洲的渡轮。

    不尽长江滚滚来，又静静的向东流去，带走古往今来多少悲欢离合。别人都躲在船舱里，就我们俩傻兮兮在漫天的雪中吹着冷风，看着所有的雪飘扬着落到江里，无影无踪，被江带往遥远的大海。

    他的小鼻子冻得通红，双只手缩在袖子里。我捏了捏他的脸，搂住他。

    船到后，我们没下，直接返回。

    回到燕子矶，下了渡轮后，我们从码头上跳下，翻进了燕子矶公园。

    生怕被别人发现，我拉着鱼的手一路跑，脚上沾满了泥。

    上到半山的亭子，我们停下来，象窒息的鱼般大口口喘气。

    我看看他，他看看我，两人一起大笑起来。

    山上有点滑，我们互相牵着到了最高处。

    靠着栏杆，风直往脖子里灌。我们紧紧的拥抱着在一起，往下看，混浊的江水在礁石处激荡，形成大大小小的旋涡，勇往直前地奔流向海，往上看，轻盈的雪花在北风中回旋，义无反顾地扑向大地。

    我猛烈的吻住他，他双手揽住我的脖子，热烈的回应，一时间，天地风雪都停止了，江流仿佛都凝固不流……

    没有喧哗，没有语言，这一切仿佛都是多余的。我们渡过了千言万语都无法描绘的神奇的两三个小时。

    风太大，我们的脸都冻麻木了，再不舍，也要返回了。

    雪太大，街上已经开始泥泞了。我拉着鱼的手，偷偷看他一眼，没想到他也正在偷偷看我。跟我的眼神一碰，他抿嘴一笑，转开头去，酒窝若隐若现。

    突然随着刺耳的喇叭声，一辆马自达（载客三轮车，南京管这叫马自达）朝我们冲过来，我拉着鱼往边上一让，但下雪路滑，车子控制不住，居然还是碰到了鱼。

    我看得很清楚，马自达突出的车厢边在鱼的腰上碰了一下。鱼叫了一声，伸手抚腰，一脸痛楚神情。

    我大喊一声，冲上去朝车厢用力踹了一脚。

    三轮车震了一下，停了下来。

    一个矮小个子的黑黑的男人跳下车，冲我扑过来，一拳砸在我脸上。

    这一下砸得我眼冒金星，我怒吼一声，跟他缠斗在一起。

    他个子矮小，拳头却挺有力，看样子也是经常打架，我也不是吃素的，落在他身上的拳跟我挨的大约是七比三。

    鱼急坏了，在旁边大声叫道：“别打了，豪哥，别打了！”

    仿佛又有达达的马达声，鱼恐慌的叫：“豪哥，他们来人了！走吧！”

    我一脚把那男人踹远，拖着鱼夺路而逃。

    跑了几步，回头一看，那男人上了车，开足马力朝我们冲过来。

    还好下雪，路比较泥泞，我们的速度差不多。

    转眼到了燕子矶车站，那里还有三四辆马自达停在路边候客。

    我听到后边的男人狂喊：“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车主们纷纷探头出来张望，有一个已经跳了下来。

    公交车已经缓缓开动了，我的心一凉，看来要吃大亏了

（十七）

    没想到公交车居然等我们上了车，才加大马力开出。

    从车窗，我看到马自达的车主骂骂咧咧的跳脚。

    公交车司机懒洋洋看了我一眼，说道：“妈的这些混蛋，跟中巴车勾结天天抢我们的客，你们怎么去惹他们了？”

    我们无暇回答，喘息着坐下。

    这才发现身上火辣辣的，嘴角好象也破了。鱼一脸惊惶，颤抖着说：“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我看到他苍白的脸，担心的眼神，拍了拍他的头：“傻瓜，根本不怪你！”

    心里隐隐闪过一个念头：“要是小艾在，他会不会陪我一起拼命？”

    我摇摇头甩掉了这个想法，鱼柔弱无助的坐在那里，我伸手握住他的手，他朝我靠过来了一点。

    下雪天，路滑车多，非常难走，特别到了中央门过后，车子停停开开，开开停停，一个路口要停十几个红灯。眼看着天渐渐黑下来。

    啊，小艾说要一起吃饭的，怎么现在还没有打电话过来，我一摸手机，糟了，手机呢？

    我全身上上下下又摸了一遍，手机确实丢掉了。

    鱼内疚的望着我，说：“家豪，我……”

    我制止了鱼，这与他无关。拿过鱼的手机一看，居然已经七点多，赶紧拨个电话给小艾。

    小艾在那头气坏了：“陈家豪，你怎么不回我的短信？电话也不接，后面还关机，什么意思？”

    “我的手机丢了！我现在堵车，我就不跟你一起吃饭了，我直接赶到金陵饭店去，好吧？”

    “你……唉，在哪里丢的？怎么不小心点？”

    我支吾着说：“我在公交车上丢的。”

    “那我先吃了，我在金陵饭店大厅等你吧。”

    把手机还给鱼，鱼犹豫了一下，问：“是小艾吗？”

    我知道他想的是什么：“是小艾，他帮我找工作的。”

    鱼的脸色不太好看，我接着说：“我跟他……是临时住一起的。你也知道，小艾他很热情。”

    其实这两天，我和鱼都下意识的不提过去，不提将来，不过，总归还是要谈到这个问题。

    “我很快就会搬出来住的。对了，你家人会同意你在外租房子吗？”

    鱼迟疑了一下：“我要跟父母商量一下，他们不是很赞成。”

    “哦……那你将来会结婚吗？”

    “我才二十五，我跟我妈讲了，三十岁再考虑吧。现在，能拖一年是一年。”

    想跟鱼在一起，还有很多的障碍。我看着他的侧脸，在街上的霓虹辉映下，他的脸明灭飘忽，捉摸不定。

    他掉过脸，看了我一眼，眼神幽幽，徨恐，无助，迷惘，我拉住他的手，用力的握紧。

    他的眉头舒展开来，抿嘴一笑，酒窝甜甜的现出，我心里一阵感动。他那么信任我，我能给到他的快乐这么多，再难，也要想办法。

    突然想到小艾讲的那句话：“那一刻，我就决定照亮你一生。”

    怎么那么贴切呢。除了这句，我找不出别的话更好的表达我的心情。

    终于到了金陵饭店，时间已经是八点二十。

    小艾看到我穿着棉袄就来了，没有穿西装衬衫打领带，气就不打一处来：“家豪，这可是我同学的面子，你怎么也得尊重一下别人吧！”

    话音刚落，小艾又看到我的嘴角肿起：“怎么了？你怎么受伤了？”

    我硬着头皮说：“刚才坐公交，人太多，小偷来偷我的手机，被我发现，没想到他们人多，打了起来，等110来的时候，都跑掉了。”

    小艾急得眼睛都红了：“你也真是的，手机丢了没关系，他们都厉害着呢，你看你，把自己弄得！他们都是一帮帮的，唉！”关心之意溢于言表。

    我其实很少撒谎，看到小艾真情流露，我的脸也红了，内心十分难过。

    这时一个声音叫道：“小艾，你们到了啊，这就是你说的陈家豪了吧？”

    我们应声望去，两人站在我们的面前，一个明显是小艾的同学，瘦瘦的小个子，戴着眼镜，而他旁边的一位中年人，同样戴着眼镜，瘦瘦小小，但神情淡定，颇有点书卷气。

    他同学看到我的狼狈样，吃了一惊，问：“怎么了？”

    小艾抢着说：“小偷偷了手机，结果打了一架！”

    那两人都吃了一惊：“这么嚣张！小偷抓住了没？”

    我硬着头皮，摇摇头，耸耸肩。

    他同学说：“现在的人，都见死不救，太冷漠了！”

    我有些不自然的笑笑。

    中年人倒没有发表什么，说：“我们到大厅的茶座上聊会。”

    经过介绍，我知道这中年人就是盛通的老总汪琦。他问：“陈先生，你的简历带来了没有？”

    简历？我哪里想到会出这么多事，加上堵车，本来想回家拿简历，换衣服的，这下什么都没有来得及。

    于是我豁出去了，说道：“汪总，我相信您选拨一个管理人才，简历的信息，只是一小部分。而管理人才，协调，沟通和调度的能力，更为重要，这些都是简历所传达不出来的，您说呢？”

    汪总扶了扶眼镜，欣赏的说：“小伙子，你很有个性！”

    接下来，我用短短的五分钟谈了谈我的学历，以及在天创所做的一些项目，包括离开天创的原因——当然，我没有说是跟经理闹矛盾，只是说自己寻求更大的发展空间。

    汪总一面听一面点头，随便问了几个问题，比如期望的薪水啦之类的。

    应聘的多了，我当然也学会了：“薪水，我想贵公司也是一个非常大的企业，一切都制度化，绝对不会亏待对公司有贡献的人。我相信公司的公正。”

    短短十分钟，汪总就说：“行。我们今天聊得很愉快，也很高兴认识你这么优秀的人。”

    肯定没戏了，我跟小艾交换了个眼神，一起站起来，跟汪总握手做别。

    汪总说：“陈先生，虽然简历不是很重要，不过，人绝对没有第二次给别人第一印象的机会。正式的着装和充分的准备，能让人觉得你的重视和尊重。希望下次你能改正。”

    下次？我有些迟疑的望着汪总，汪总笑着点头说：“我名片上有公司总机，你明天打电话来，转人力资源部，我通知他们替你办手续。”

（十八）

    情况如此急转直下，以至于跟汪总告别了半天，我和小艾都没有反应过来。

    公交车上，小艾说：“真是行了狗屎运，居然这样也能通过面试！”

    我也有点不敢置信：“是不是你同学小汪大力推荐……”

    小艾一脚踩住我的鞋用力碾:“还好意思说！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跟他交待！”

    众目睽睽之下，我不敢声张，呲牙裂嘴的回答：“我请客还不成吗？”

    小艾恨恨的意犹未尽的收回脚：“哼，要大放血！”

    “好好好，我放一缸，成了吧？”

    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开灯，就听到乌贼叠声怪叫。

    赶紧开了灯，小艾心疼的蹲下抱起乌贼问我：“家豪，你今天喂了乌贼没有？”

    啊，天啊，今天中午和晚上，我都不在家……

    小艾一面给乌贼张罗吃的，一面问：“你今天魂丢哪里去了？人跑到哪里去了？除了泡网，就是疯跑，该做的正事不做，你是猪啊！”

    唯一的对策，就只能闭口不答。

    小艾打开微波炉，大叫起来：“我辛辛苦苦买来的牛奶，还给你热好了，怎么还在呢？”

    啊？我太粗心，居然忘记倒掉。今天流年不利，我太倒霉了……

    小艾一直跑到我的面前，伸手来扒我的衣服：“你的心呢？哪里去了？让我看看！”

    他在我的胸部一阵乱摸后，脸现惊诧神情：“咦，不可能吧？胸大无脑无心怪婴！我要去开个人体展览可以收钱了！”

    小艾，小艾，我的心虽然还在，但我控制不住它，管不住它，不能想跳就跳，想停就停。

    小艾从来没有隔夜仇，叫喊着要上网看图片看视频：“我都很久没有看过了，饥渴得半死……”

    这个小色鬼！我点起一根烟，脑袋里浮起沉静秀气的鱼，一低头的羞涩，一抿嘴的温柔。

    工作定下来了，那么这个年就好过得多。我想，也该开始去找房子了。只是该如何跟小艾开口呢？

    “快看快看，胸毛！”小艾大呼小叫，也不怕隔壁人听见：“过来欣赏啊，不看白不看啊！”

    我挪到电脑面前，坐在小艾身后，心不在焉的看他观摩其它男性胴体——用小艾的话说，叫洞体。

    “瞧，啧啧，真性感……酷啊！唉，要是他愿意嫁给我，我是绝对不会反对的……”小艾的嘴里总爱唠叨一些无意义的废话。

    我第一万次的问他：“你看，你喜欢的都是些脖子粗粗，肌肉分明，络腮胡子，胸毛一片，东西很大的，这跟我哪有一点相象。”

    小艾一只手反过来揽着我的脖子，另一只手往下摸：“是啊，你是光洁无毛，瘦弱到我见犹怜，而且那里细到可以称作毛里求丝——往下摸，比较粗的一定是毛……不过呢，大归大，有计划，小归小，玩技巧，你的床上功夫，”

    小艾停下来，转过头，舌头在嘴边转了一圈，发出恶心的唏里哗拉声，表达他垂涎三尺的心情：“让我想了又想，要了又要，一夜七次都不在话下……”

    我呕，真是恶形恶状，：“你这个淫娃荡妇，不知道哪天遇到这图片里的任何一个人，勾勾手指，不不，只要对你眨眨眼，你就溃不成军了！”

    小艾不服气的站起来，做动感超人状：“你以为我是谁啊！我可是天底下第一头号痴情专情奇情种子！”又做西子捧心状：“我这颗心，很美很美，很纯很纯，最最主要的，它是很有忠诚度滴！”

    别的不敢说，说到臭屁分子，小艾绝对是天下第一号！真受不了！我试探的问他：“如果有一天，你生活中出现一个你梦中情人的类型，跟图片上的一样，而且又有钱，人又好，还特别对你有感觉，追求你，难道你就不会动心吗？”

    “当然会动心啦！我会兴奋得好几夜都睡不着觉的！不过嘛，心动又不代表行动，我才不会丢了芝麻捡西瓜呢，说不定他是阳萎，那我不是守活寡？我会想着他自摸一下就好了嘛！”

    小艾摸着我的脸，补充说道：“或者我可以闭着眼睛，跟你做爱的时候想像是他……”

    我把嘴里喝了一半的水滋到他脸上，让他停止那无休止的意淫活动。

    小艾突然用同样的问题问我：“那，如果有你喜欢的瘦瘦高高眼睛大大，手长脚长的，有钱，人又好，还特别对你有感觉，追求你，你会怎么样？”

    我老实的说：“不知道。”

    又问：“那如果我喜欢上别人了，你会怎么办。”

    小艾拿起桌上的打火机恶狠狠的说：“我会放火烧掉你的鸟巢，割下你的鸟蛋，还要把你的鞭做成菜拿去卖！”

（十九）

    我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你不是说我的太小，哪够做一盆菜的。”

    小艾眼珠一转：“我把它做一道汤，名叫蚯蚓过江还不成！”

    我推开他点起一根烟：“你放屁！明明是猛龙过江！你还说让我自由选择呢，说得好听。”

    小艾回到电脑前继续看他的猛男图：“呵呵，就算自由选择，你也不会跑啊！现在象我这样的太少了！父母亲都知道我的情况，默许我不结婚，我又那么坚贞专一，打算一辈子只爱一个人，而且三年后我就会是百万富翁，去哪里找我这么好的人啊！”

    我由衷的说：“是啊，你太好了，我配不上你……而且，我是要结婚的……”

    小艾猛然回过头：“你不是说暂时不考虑的吗？”

    “是啊，我是说能拖就拖，不过，我妈妈的身体很差你也知道，我已经29岁了，她很希望我能够成家，我看拖不了多久。”

    小艾说：“可是你妈妈希望你成家，只是希望你有个好归宿，有人可以照顾你。到时我赚到钱，拿五十万去提亲，她就会放心的！”

    我有点哭笑不得：“那你还不如直接要她的命！”

    小艾抓抓头皮：“我怎么会这么对待我的丈母娘呢……”

    我丢个靠枕让他闭上他的鸟嘴：“滚！”

    小艾换个献媚的表情说：“呵，就算是婆婆好了！我父母亲他们一开始也不能接受，哭了一个星期，然后还问了上海精神卫生中心的主任，我很耐心的提供所有研究资料，加上我的坚决，一个月后他们还不是接受了！”

    小艾怎么那么天真，以为所有的象他父母那么有文化和开通，小镇上的人和大都市的人想法怎么会一样呢。

    我懒洋洋起身去倒水：“有一天过一天呗，想那么多做什么！”

    小艾咬牙切齿：“你是猪啊！”

    我能说什么呢，我连今天的心在哪里都不能保证，想未来，那有什么用！

    小艾有点情绪低落。每次提到结不结婚的问题，两人都会吵上一段。

    也好，不要太粘乎，给我一个冷静和思考的空间。小艾，鱼，到底应该怎么办？

    睡觉的时候，小艾居然搬了枕头睡脚后头去了。这家伙，又来了。每次他都装腔作势，我每次稍微一挠他的脚底，就咯咯笑着钻进我的被窝，佯假生气都那么的不矜持。

    但现在的情况，还是不要招惹他的好。何况今天我实在太累，冒着雪到燕子矶一整天，打了一架，晚上的面试虽然只有短短十分钟，耗费的体力巨大，所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小艾匆忙的把我叫醒，说：“我昨天忘了说，今天要去珠海出差，三天后回来。我替你熨了衬衫，你别忘了今天到新单位去报到。另外，我侧面问过小汪，他说那边的底薪大约两千五，加上奖金什么的，四五千是少不了的。你要赶紧了！”

    我一看表，居然已经八点半了。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妈妈姐姐小艾鱼在梦里轮番上场，具体的情节都忘记了，只觉得头疼欲裂。

    小艾要出差三天？我心里一动，叫道：“小艾，”

    他拖着行李箱在门口回头：“亲爱的，什么事？”

    我看着他肉肉的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三天的时间，会发生很多的事情，我说什么？张了张嘴，只能苍白说：“一路平安。”

    小艾旋风一般跑回来，在我脸上用力的亲了一口：“嘿嘿，家豪，你好可爱，我知道，你其实很爱我对不对？”

    我讪讪的擦去他热情洋溢的口水，推开他：“门还没关，小心被别人看到了！”

    小艾走到门边，又回过头：“昨晚你没有哄我，这是我们第一次留着问题过夜。我本来很难过。我觉得我们的裂痕没有及时修补，一定会越来越大的。”

    他眨眨小眼睛，把强力甜蜜和粘乎的眼神努力挤出来给我：“不过刚才你叮嘱我的时候，我……”

    他双手色情的在胸部揉动，以示他的感动。

    他又语不惊人誓不休的说：“还好你补上了，不然，万一飞机失事，我不就永远带着遗憾了吗？”

    我把枕头扔了过去：“你个死乌鸦嘴，他妈的少放屁！”

    他笑嘻嘻的一掌推开枕头：“猪，我走了！你别迟到了啊！”

    随着门关上，我心里一阵失落，仿佛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二十）

    得赶紧起来了，今天的事多。

    我摇摇头甩掉这预感，懒洋洋爬起来。

    小艾给我熨的衣服照旧是那么糟糕，不过总比不熨强……

    九点半到了盛通，在苏宁环球，十八楼，很方便，往下看，能看到五台山体育馆，这不是可以免费看演出了吗？我在人事部，人才市场来回跑了几次，办了些手续，基本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中午去买手机，想找个便宜点的，还真挺难。最后买了一个跟小灵通很象的康佳，直板型很漂亮，最主要才七百元，就是它了。

    补办了张手机卡，打开来看看，小艾发了条短信，已经到了珠海，问我怎么样。告诉他一切顺利，叮嘱他自己小心。没看到鱼的短信。

    鱼在想什么？我到五台山下的长城网吧，进了西祠。

    2005。12。17。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是三天过去了。

    三天，对蜉蝣来说，是三生三世，若给沙漠里的植株，发芽，开花，结果，枯萎，足够一个轮回，而相对于人长长的一辈子，其实很短。

    三天，72小时，4320分钟，259200秒，可以发生的事情，有的却值得回味很长很长的时间，甚至一生。

    够了，我想，这偷来的幸福，借来的幸福，我没有权利，没有资格，也没有这个勇气。我习惯了失去，习惯了惊喜然后失望以至绝望。

    抓不住未来，搞不清现在，只有回忆，才能给我最大的安全感。

    我拼命的想记住一些细节，让它们微弱的光，照亮我余生长长的黑暗，让它们隐隐的余热，温暖我余生长长的冬季。

    我给鱼发了个短信：“我看了你的日记，不知道你想说明什么？”

    鱼没有回。

    走出网吧的时候，发现昨天下的雪，化了一半，搞得路上泥泞不堪，我的心情更加糟糕。

    就当是一个梦吧。我想起小艾对我的好，那么踏实可靠，虽然不是我最想要的，毕竟是最现实的拥有。

    下午周主任用手提电脑跟我聊到了一整年来的大小营销活动，我的小组六个人的指标及达成比率，包括年底一系列绩效评估活动，来年指标制订，以及大客户回访计划。

    事情还真多，小艾发了个信息问工作情况，我还是在厕所里回的。

    这个时候参与进工作来，是很微妙的。当晚我们营销一部聚餐的时候，就很明显看出来。大家表面上嘻嘻哈哈，称兄道弟，事实针锋相对，暗藏玄机。刚来一个环境，还是先低调，我用平常的话语随便讲了个祝酒词，剩下的就是不停的吃菜，敬酒，再吃菜，敬酒。

    但我的脑子可没有闲着：李强是元老，销售业绩占全组的百分之四十，所以侍功而骄，王育林跟宋标两人是一派，同进同出，赵玉成是个混事的，不足为虑，周君沉默少言，可做个舌头，了解了解大家的情况。陈顺亢奋激昂，还摸不清底细。

    这样的酒喝得真累人，我半小时上一趟厕所，一则啤酒喝多了，二则，也出来换换脑筋透透气。

    我在酒店洗手池抽烟的时候，意外的看到罗当也在。问了他一下，原来是同事过生日。

    我告诉他我定了新工作，不需要再替我留意工作机会了。两人又骂了一通老板，抱怨了一通同事的复杂，感慨了一番世事，末了我闲闲问罗当：“星期天一起唱歌的，是不是有个叫等水的鱼的？”

    罗当立刻警觉起来：“怎么回事？你们俩搞什么鬼？今天同时都向我打听对方，不会是……？”

    啊？鱼也在打听我？一下午的郁闷一扫而空，我的心忽然开始砰砰砰乱跳起来。

    罗当说：“你跟小艾也有将近五个月了吧？小艾是很容易进入状态的，看样子他也死心踏地对你，你可要小心点！”

    我笑道：“我没啥要小心的。你瞎想了吧？”

    罗当瞪我一眼：“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吗！”

    两人打着哈哈分开了。

    啊，鱼今天也在打听我！我忍不住给鱼发了个短信：“你在干嘛？怎么不回上午的短信？”

    没想到鱼很快就回过来：“我的手机没钱了，上午没来得及去充，啥信息都收不到。你现在不忙吗？不需要陪他？”

    一切都是那么小心翼翼，我明白他的谨慎。

    眼角余光看到周主任的眼神，我回道：“现在在应酬，回去后网上聊！”

    回到家已经是九点多，我上了QQ，小艾和鱼同时在线。

（二十一）

    同时跟两个人聊，我就象精神分裂一样。小艾的热情总是那么让人窒息，你看他问：“猪啊，喝了多少啊？”“跟谁喝的啊？”“白的啤的啊？”“怎么回家的啊？”“头晕吗？”“赶紧去吃点维C啊！”象我老妈一样。甚至还在视频上逼着我去拿来，盯着我吃下去才罢休。

    鱼呢，总是淡淡的，若有若无间，又隐隐约约的表示出他对我的好感。在视频那头，裹得象个棕子，脸红红的，我说喜欢看他抿嘴笑，他就若隐若现的露出酒窝来，很迷人。

    小艾和鱼哪个更重要？看着小艾亲切的圆脸，这个人跟我朝夕相处，呼吸相闻，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有他在，闹腾，活泼，让我忘掉很多烦恼。说象爱人，更象兄弟。

    而鱼呢，就象有点什么让我陌生的东西，身不由已，让我莫明其妙做出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来。他是比较安静，但就象国画的留白，更有意味深长的感觉。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吃不消。不知道跟鱼的未来，但我知道，如果离开小艾，他会非常的伤心。怎么办？

    瞧，小艾又来了：“你爱不爱我啊？猪？”

    我回过去：“不知道。”

    “那你想我了没有？”

    “想了。”其实我是在想，怎么才能让他不伤心……我对他的，是亲情，是友情，但……不是爱情吧，我真的不知道。

    我如实打过去：“小艾，你不觉得我们更象兄弟吗？”

    “当然啦，理想的恋人，首先是朋友，然后是兄弟，然后象先生和太太呀！你见过哪两个兄弟会做爱的啊？神经病啊！”

    “也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俩个在一起打打闹闹的，很正经的话都聊不起来，不太象人家过日子的样子……”

    “怎么，难道过日子就是要一本正经，柴米油盐酱醋茶，累死了。当然要两人有说有笑，有激情嘛！婚姻又不是爱情的坟墓！”

    “什么婚姻啊，谁跟你婚姻了？”

    “现在不就是同居生活嘛，跟婚姻有啥两样。就差没有公证没有告诉双方父母了！”

    “喂，我们当初可不是这样说的，我只是说我暂时搬过来，我可没有答应什么！”

    “嘻嘻，谁叫我天下无敌第一可爱呢？你早就爱上我了，只是没有承认罢了……”

    “你这个臭美大王！鬼才爱上你了！”

    “嘻嘻嘻，你看你，又偷笑了！”

    我都快崩溃了。我不是偷笑，是苦笑啊！

    这时鱼还问我：“你怎么笑得那么难看啊？”

    看，还是鱼比较知道我的心思。

    鱼问：“是不是同时在跟小艾聊？我就不妨碍你们小两口了……”酸劲十足。

    我百忙之中抽空给鱼发过去：“别臭我了，不爱聊就别聊！”

    鱼的脸色有点变。虽然依然酷劲十足，不过我还是不打算道歉。

    过了一会我才明白，自己为什么生气：大家都觉得我跟小艾是很适合的一对，我以为鱼会明白我的身不由已。没想到连鱼也逼我，所以觉得很没劲。

    我全力对付小艾：“问你啊，如果有一天，我妈妈要我结婚了，你怎么办？”

    “车有山前自有路啊！我认识一个叫张红玲的拉拉，她好象家里也逼得急，到时就跟她假结婚呗！怕什么！”

    “我怕我妈妈要我生孩子……”

    “家豪，别说这个成不？”

    我点起了一根烟，狠心要把小艾逼退：“我估计最后还是会听她的。镇上同学孩子都已经有六岁的了，很难的……”

    小艾在那头视频站起来，做出一个淫荡的姿式，狠命扭了两下，又俯到键盘上来打了几个字：“你能找到这么性感迷人的做爱对手吗？”

    操，这家伙，每次都避重就轻。

    我坚持打击他：“我恐怕还是结婚生孩子的。小艾，这很现实。”

    小艾有些严肃了。看他一本正经，不笑的样子，真的挺陌生。

    他回过来说：“猪，如果你结婚，我还是爱你。我就做你的情人吧！”

    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小艾吗？这是那个当初说绝不结婚，一定要跟一个同性爱人浪迹天涯，共闯江湖的小艾吗？

    我还记得他说：“我才不要碰一个将来要结婚的人。想想看，他结婚后，生日跟谁过？过年，中秋跟谁过？我不能忍受我的爱人每天睡在别人的身边，不能忍受他对另一个家庭负责任。我不要这种没尊严的爱！”

    他居然说，我做你的情人吧！

    视频上他的圆脸严肃得有些变形，令我感到了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我的心一阵难受，胃一抽，突然剧烈的疼痛起来。

    小艾和鱼慌了，同时问我：“你怎么了？”

    我捂住肚子，没有办法打字回复。

    “铃铃铃！”

    家里的电话和手机同时响了起来。

（二十二）

    肚子一下子痛如刀绞，让我一口气都倒不过来。

    挣扎着拿起座机，这是小艾打过来的。他着急的叠声问：“怎么了？”

    我颤抖着说：“肚子疼！”

    小艾又问：“怎么搞的！”

    我靠在椅子上大口喘气：“不知道！”

    这种痛不是言语可以描绘的，象一千把刀子插在肚子上，用力的绞，一下一下痛彻心扉，我实在没有力气回答小艾的盘问。

    他在电话里着急的说：“快去医院啊！”

    我无力的说：“好。”

    有力气说话就不错了，怎么去医院？

    挂掉座机，我看了一眼手机，不出所料，是鱼来的：“你怎么了？让小艾送你去医院吧！”

    我告诉鱼小艾出差了，鱼就直接说马上来，叫我到路边等。

    告诉了鱼地点，我也慢慢缓过劲来了。疼痛消失，人却疲劳不堪，怎么了？今天吃的酒席有什么不对吗？

    又坐了半天，我倒了点热水喝了，关掉电脑，披上大衣，带了点钱，慢慢撑着下了楼，到路边等鱼。

    风很冷，我哆嗦着，明白一个人的苦。没有人照顾，万一有什么病痛，实在凄凉。

    出租车停在我身边，鱼来了，把我送到省人民急诊室。

    那个年轻医生看着很嫩，手忙脚乱的给我诊断了一下，排除了急性阑尾炎的可能性，其它的什么肠套叠，肠梗阻，一个个都怀疑了一遍，再三确认：“你真的不疼了吗？”

    什么鸟人，真倒霉，遇到这样的值班医生。我甚至听到他偷偷打电话给一个什么主任，窃窃私语一番后他问我吃过了什么。

    我把晚餐的菜名搜肠刮肚的报了出来，这些菜都是我平时常吃的。酒嘛也只喝了三瓶啤的，应该没事。可能是菜不卫生吧，想给周经理打电话问问其它人吃了啥情况，才发现手机忘了带，号码都存在机子里呢。

    突然我想起来，跟医生说：“我回到家还吃了三片维C。”

    医生一拍大腿：“哦！吃了虾子不能马上吃维C的啊！不然就容易肚子疼！不要紧，好了就好了”

    不会吧，这也会？

    最后医生给我挂了点葡萄糖水和钙盐了事。

    多亏了鱼一路陪着我，替我挂号，看病，划价，交费，取药，又带我到观察室，一块挂水。

    观察室的门有点漏风，虽然有暖气，但冷风还是透过门缝往里钻。鱼不知道从哪里多要了床被子，盖在我身上。

    我看着鱼红扑扑的脸，一定是外面冷，里面热给烘的。风这么大，他应该也不好受的。我用没挂水的那只手掀开被子，让他跟我躺在一起。

    他的脸一下似乎更红了，犹豫了一下，躺在我身边。

    一个热热的身子躺在我身边，我们俩的手还握在一起，我跟鱼躺在一起？

    我转头看鱼，正看到他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是做梦吗？

    鱼居然说：“我是在做梦吗？”

    我笑了，好象真有点心电感应：“让我咬一口，你看疼不疼就知道了！”

    鱼嗔怪的一挣，我的手一紧，没让他挣开：“干嘛，我生病了，连开个玩笑的特权都没有吗？就算真的咬，你也应该满足我的要求才对呀！”

    话说出口，我吃惊得差点用挂着水的手去掩自己的嘴。怎么，我居然跟鱼在撒娇？语气之肉麻，连我自己都吃惊。

    鱼噗疵一声笑出来，抿嘴笑道：“好啊，如果你觉得咬了高兴，就咬吧！”

    若是小艾，他一定会说：“当然我咬你更有新闻价值了，狗咬人不稀奇，人咬狗很古怪！”

    但鱼不是小艾。鱼静静的躺在我身边，温和的握着我的手，我感受他身上的暖意，仿佛能听到他砰砰的心跳，绵长的呼吸。

    我喜欢鱼。跟他在一起什么都那么自然，我甚至在撒娇……跟在小艾在一起，那是另一种感觉，我知道，那是兄弟，是朋友，但不是爱人。

    我希望这瓶水永远不要挂完，我就可以一直握着鱼的手。但是时间很无情，水挂完了，还是要回到小艾住的地方。是的，那只是小艾的地方，我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了。我马上就去租房子。

    鱼送我到小区门口，欲言又止。

    我再三问他，他才迟疑着说：“以后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吧。”

（二十三）

    我的心一沉，满心的欢喜转眼变成失去的惶恐，拉住鱼的手问：“为什么？”

    鱼低下头，眼神在街灯下迷离飘忽：“我们这样算什么呢？”

    原来是这样。我吁了一口气：“鱼，我一直想找的，就是你这样的。我会尽快跟小艾说清楚，搬出来。”

    鱼抽回手：“那小艾怎么办呢？今天你可以这样对小艾，将来也有可能这样对我。”

    “那绝对不一样！我对小艾，是兄弟的感情，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他。你相信我，鱼……”

    鱼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我：“你没有爱过他，但他却一直是在爱着你的。你不爱他为什么跟他住在一起？为什么给他错误的希望？我不喜欢这种混乱的关系。虽然第一感觉，我也很喜欢你，但我怕受伤，你对感情的态度，让我没有安全感。你还是先搞清楚自己到底要什么吧！”

    我看着认真的鱼，没有办法回答。是的，我当时也是贪图小艾的方便和热闹，也是因为害怕寂寞，因为性，因为太多别的原因，一直迟迟没有离开，也没有太坚定的立场。

    我虚弱的跟鱼说：“是，我现在没有资格，不过我管不住自己，第一次唱歌看到你，我就有感觉。第二天看了你所有的文章，我就无法自拨了。我是真的喜欢你。”

    鱼似乎一下子软了下来，闷声说：“那你会不会一下子又喜欢上别人呢？而且，这两天我天天在想，你睡在他的身边，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接吻，有没有做爱……”

    我举手发誓：“绝对没有，我们在讨论工作的事，昨天又吵架，我们真的没有！如果有，天打雷劈！”

    鱼急忙捂住我的嘴：“好了好了，别乱发誓，会很准的！我相信你。”

    我张嘴含住他的手指，他安静的站在那里，两眼发光。

    风呼呼的吹在我们的身边。我却一点都不觉得冷，鱼静静的望着我，手指在我嘴里温柔的蠕动，我的舌头绕着他的手指，火安静的在身体里疯狂蔓延。

    “铃铃铃！”

    手机响了起来，我依依不舍的放开鱼的手指，是小艾的电话：“你怎么样了？还在医院吗？”

    我回答：“没事了，我已经挂完水，你放心吧，医生说是小事。”不能告诉他，肚子疼就是因为他让我吃维C的结果，不然他会内疚的。

    “真急人，要不是会议刚开，我明天就赶回来了，乖，我会尽早回来的，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哦，你放心。没事的。”

    “来，亲一个，亲爱的，我爱你哦！你要好好想我啊！你有没有想我呢？”

    我抬眼望望鱼，说：“好好办事吧，别乱想，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哼，讨厌，就是不肯哄我，你是猪啊！咬死你！”

    我把电话挂了，鱼的脸色好象也不太对。

    明天立刻就找房子。

    第二天，工作的事情忙了一天，也没来得及去找房子。新工作太多的事情要上手，而且，买了手机，只剩四千元，若要交半年的房租，就没啥钱了。再加上马上就要过年，工作再不稳定下来，真的要喝西北风了。

    我抽空给鱼发了几个信息，他只淡淡的回了一个说在忙，让我安心的工作。

    我约鱼晚上出来，他说要加班。

    回到家，我第一件事就去西祠，看看鱼有没有发日记。

    有了。居然是刚才发的，他不是说要加班的吗？

    200312月18日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有洁癖的人。特别是在感情上。

    不喜欢分享一个人的心和肉体，残缺的食物我都不吃，更不要说，是一颗心，一份感情。

    或许太挑剔了，但可以将就一时，难以将就一世。坚持原则，将来才不会后悔……

    不需要整个大海

    一滴泪

    即可滋润我一生

    啊……什么意思？鱼没在QQ上，我在西祠给他留言：“你的日记是什么意思？”

    鱼飞快的回过来：“不是说得很清楚吗？”

    这些文人，就是喜欢绕，烦。我回过去：“你跟我在一起，绝对不会后悔！给我一周的时间！”

    我还是先找房子吧。网上的资料很多，但都很贵，想找到五百元以下的，多半都是合租，要么就太远了。

    我想了想，还是找一个单独的房子，这样比较方便。跟别人住一起，太麻烦。

    小艾打了个电话回来：“猪啊，你在干嘛呢？没有上网勾人吧？你想不想我呢？”

    小艾还这么热情，我很难过，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我都忙死了，天天上班加班。”

    “告诉你啊，我后天回来，有好礼物带给你哦！”

    “不用了，我都不喜欢。”

    “屁，我看你每次都说不用，每次都喜欢得要命。”

    啊，这次我是真的不用，我怕他对我好，我没有办法交待：“真不用，你快回来，我有事情跟你说。”

    “什么好事情啊？是不是上班很不错啊？还是说，打算向我求婚了？”

（二十四）

    要是在以前，我一定会笑喝：“滚！”

    但现在，我居然无言以对。

    隔了一会，我说：“你快回来吧。”

    小艾似乎很感动，在那边说：“嗯，我会很快回来的，我很想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没有在你最需要的时候陪伴你，对不起！”

    “神经病！你在出差，又不怪你，对不起什么！”

    我故作轻松的打哈哈，但却难以压住内心的内疚。

    “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里有最新的赵薇的《玉观音》卖！太好了！我还找到一张赵薇的《夕阳天使》！回来后我们就可以好好看看了！”

    这家伙就是幼稚，偶像居然是赵薇，那个眼睛占了脸的三分之一，疯疯傻傻的女孩子，不知道有什么好。小艾迷得不得了，所有以赵薇做封面的杂志都买回来，所有的她的唱片碟片都买回来，而且还非要买正版。《炮制女朋友》这么烂的片子，他也反复看了三遍。《夕阳天使》很难找到，他那天逛街遇到一个，买回来，跳碟，而且还是电影版，狂难看，但他却截屏做桌面……真受不了。

    小艾关心我以后，同样热情的关怀了乌贼的饮食和精神状态，然后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

    我放下电话，心头非常沉重。该如何跟小艾说？他一厢情愿的兴高采烈，变本加厉到了新的高度。这给了我很大的压力。

    鱼没有回音，我打了个电话，他关机了。

    有感情洁癖的人，会不会接受我？

    鱼对我，是一个未知。跟他如何发展，不知道，将来能否相处得来，不知道，性是否和谐，不知道，将来要结婚了，怎么办，不知道。

    而小艾，可能是最适合我的。他会一直爱我，一直娱乐我，整天在一起，至少很开心。而性方面，算非常不错的。

    去酒吧喝酒吧，索性一醉方休。

    光线吧跟南京所有的同志吧差不多，装修比较简单，不是周末，人就不多。要了两瓶啤酒，一人独斟独饮。

    有人在唱歌，《左右为难》，声线混厚，同志唱歌都不错：

    左手写他右手写着爱

    紧握的双手模糊的悲哀

    我的决定会有怎样的伤害

    面对着爱人和朋友

    那一个我该放开

    一边是友情一边是爱情

    左右都不是为难了自己

    是为你想吧

    该为她想吧

    爱虽然已不可自拨

    装作不在意的你如何面对

    是的，一边是亲情，一边是未知的情感，我也没有办法去选择了。

    喝了一会儿，正好遇到有名的黑白双煞阿标阿凯他们，于是移师过去接着喝。人多总归热闹些，大家一起起哄，你敬我我敬你，我是典型的酒胆大于酒量的人，很快醉得不省人事。

    突然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已倦在沙发上，鞋子都没脱。嘴里一阵怪味，头痛欲裂，看看窗外，漆黑如墨，有好一阵没回过神来。

    搞了半天才想起来，昨天到了酒吧喝酒。谁送我回来的？我一点都记不得了。看看手机，已经三点四十三了。

    我摇了摇头，仔细翻看口袋衣服，发现分文未少。看来我是自己爬回来的？

    上厕所刷了牙，厕所里也有一股酸臭味，昨天一定吐过了，不然还不知道啥时能醒呢……

    夜虽然冷，但人却分外的清醒。睡不着了，还是上上网吧。

    上到网去，看到鱼那篇关于感情洁癖的日记，有些难受，我回了一个贴：

    感情不是食物，有些事，该发生的时候就发生了，没有办法去算计，比较，评判得失。完整的不一定是好的，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黑，绝对的白，只要那是真的，比什么都重要。

（二十五）

    新的一天，依然忙碌，幸好有工作，不然瞎想乱想，日子还不知道如何过。

    中午时分阿凯给我打了个电话，笑骂我醉了象头猪一般沉重，还要我报销他的二十三元打的费。

    原来是阿凯做的好事。我压低声音说：“报销就不必了，我送你一打避孕套怎么样？”

    阿凯在那边笑得稀里哗啦的：“家豪啊，我看你都快被小艾同化了，怎么也变成色情狂了呢？”

    有吗？我经常说小艾三句话不离本行，色得足够可以，是什么时候，我也变成这样的呢？

    阿凯接着说：“昨天你在醉中，提到了小艾的名字七十八次。”

    真的吗？我一楞。

    阿凯又说：“你一定很爱他。”

    我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然后听到阿凯忍着笑说：“你又提到紫霞三百八十九次。这个人一定欠你很多钱。”

    哦，原来是大话西游里的台词。我直接叫阿凯滚蛋，挂上了电话。

    太阳穴上有一根筋牵着一跳一跳的疼。我双肘支在桌子上，用大拇指用力的按压。

    鱼与小艾不可兼得。红玫瑰白玫瑰。舍得舍得，先有舍后有得。爱或燃烧或存在，两者不可并存……

    不管如何，我需要冷静一下。

    工作不是那么好搞定的。当初汪总让我来，可能就是看中我的直来直往，估计是取快刀斩乱麻的意思。

    这两天跟李强吃了顿饭，功高盖主，目空一切，不太好弄。看来要跟他跑跑市场，看看情况。但想来，他做了五年的市场，跟大家都混得不错，根本了解不到什么真正的情况。

    王育林跟宋标这两人，我是分开谈的，表面上两人的立场出奇的一致，我侧面的问宋标，若把王育林的区域给他，有没有把握增长，宋标说至少增长百分之二十。嘿，嘿。朋友就是拿来出卖的……

    相反我用同样的问题去问王育林的时候，他却说除了宋标，没有人能够搞得定宋标原来的市场。哎，职场生涯，还是应该带眼识人。

    赵玉成跟我想象的一样，除了拍马屁，没有什么实在的内容。我问他市场的情况，一问三不知，一些大顾客的资料也都收集得七零八落。看样子得好好拿他开开刀。不过他也告诉我说，陈顺看我很不顺眼，背地里讲过我楞楞的没有管理的艺术，很是发了一些劳骚。

    周君和陈顺我都还没有来得及去单独聊。这些天在准备着办圣诞联欢的事。几个人为了名额争得头破血流，李强当然是说以生产力来定名额，业绩最少的陈顺不服气，说应该以潜力算，他的那几个客户应该大投入才会有大产出。

    七吵八吵的，周五的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晚上周经理请我们吃饭

    ，这家伙，其实事情做得也是乱七八糟，每个人都可以冲撞他，一直好脾气的笑着。听说也是三朝元老了，混饭吃不容易啊。

    上厕所的时候，我对着镜子照了照，发现脸色灰暗，双眼通红。工作状态催人老……若有小艾没心没肺的闹一闹，或者有小鱼静静的陪着放松放松，该多好。如果一三五小艾，二四六鱼，周日放假，那就更妙了……

    吃完饭走在街上，到处是圣诞节快到的详和快乐气氛。特别希望能有一个人共同分享，我拨响了鱼的电话。

    “喂？”是他好听的声音，但背景声音特别嘈杂，有人在大声唱歌。

    “有事吗？”鱼的声音空洞而遥远，我能说什么？

    我只好干巴巴的回答：“没什么事。你在跟同事唱歌啊？本来想约你出来逛街的。”

    鱼的声音很飘：“对不起啊，今天我们单位聚餐，大家刚来唱歌，不太方便。”

    人一客气，就显得生。

    我挂上电话，心里象冰一样。

    在金鹰和东方瞎逛了一圈。其实什么都没有看，只是喜欢那热闹的人群，温馨的播着圣诞歌曲，显得我不是那么的孤单。

    九点多的时候，小艾的电话来了：“家豪！你怎么不在家！我还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啊，小艾回家了？不是说明天才回来的吗？

    见到他，是该装做一切都没发生，还是直接告诉他，搬出去住呢？我有点犹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