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这个笨蛋 》(全) 作者:原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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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wan | 2007-3-5 00:46 | 显示全部楼层
不欢而散

模拟考,哲一鸣惊人地夺取桂冠。别看他平时闷不吭声的,毕竟天道酬勤,一旦认真起来,连筱都不是他的对手。班长被挤到第三名,可怜他之前考了一万次的第二名也无济于事。物理班的班长,无缘加分表,课余跑到操场上仰天怒吼去了。对此,我报以微微含笑。从来没有我楚亦风整不到的人。即使这次不成功,我还有后续的招儿等着他。

    被抢了第一名的筱同样很不好受,黑着脸。女孩子家家的,学什么不好,去学包青天。

    对着她的脸我就没了好心情,连吃海帮我偷渡上来的午饭也没了胃口,叹了口气,决定勉为其难劝劝她:“第二名嘛,还是可以拿到加分表的,何必拉着一张脸。”

    她没有像以前那样丢给我一个白眼算是回复,却很谨慎地盯着我小声问:“你真的喜欢她吗?”

    “谁?”

    “洛儿。”

    “这应该和你无关吧?”没想到她也会这么八卦,而我对女生的八卦一向没多少耐心。

    她顿时窘了,欲言又止的样子:“那个……志愿,你考虑好了么?听说你的草表还没交。”

    我挠挠头,并不很关心这个问题:“没决定,上海的F大、T大、J大不知该填哪一个。你呢,北大还是清华?”

    “我想留在上海。”她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完后低下了头,脸上竟有几分——害羞!

    看着她不同寻常的表现,我并不太在意,只是恬淡地一笑。放学后,照例逃晚自习。让人奇怪的是,等我背起书包准备离开时,发现旁边座位的桌肚已经空了。筱竟然会逃晚自习,真是世界第八大奇迹!

    在别人面前一直顶着万年寒冰脸的海,扶着我出校门乘公车回家。下车的时候,我看见筱一个人傻傻地站在车站上。她回家不会经过这里,如果没有意外,是在等我吧。念及此,我不由地侧头看看身后的海,他也停下来,扶住我的腰,毕竟打着厚厚石膏的右脚不着地,左脚单脚还是很难站稳的。

    “你,是找我吗?”我等了三分钟,她依然埋头不说话,我催促道,“看来我是弄错了,抱歉,我先走了。”

    “等一下,我……风……我喜欢你。”刚说完这一句,她的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时间仿佛静止了,四周的喧嚣也停了下来。海冷冷旁观,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脑袋空白了三秒钟后,我冷静下来寻找适宜的台词。“筱,你整我整得还不够惨吗,别开这种玩笑!”

    一扭头,旁观的人自觉以我们为圆心,两步半为半径围成一个弧。这么纯情的女孩向男孩告白的场面一直是言情肥皂剧的收视率的重要保障。根据多年旁观者的经验,我知道如果男孩子接受了,那么女性观众们一定会流下感动的眼泪,而男性观众们一定会诅咒那男孩的狗屁运气。如果男孩拒绝,那么无论男女都会忍不住站起来砸了电视机或男主角。而我就是那种很想让人砸了电视机的后者。

    “不是开玩笑……”可怜兮兮的声音和单薄的白色连衣裙一样在风中颤抖,“我一直一直都很喜欢你,从高二上化学实验课那天看到你……我就喜欢你了……一直一直都……我对你凶,只是想你多看看我……对不起……我是真的……”泪飞顿作倾盆雨,她已经哭得像个泪人,一点当初张扬跋扈的气势都没有了。
taiwan | 2007-3-5 00:47 | 显示全部楼层
听到这里,围观的女性开始忍不住唏嘘,而男性倒是表情愉快地似乎等着男主角快快退场他们好乘虚而入。

    “所以,你想知道我对你的感觉是不是?”我深吸一口气,做好受万人唾弃的准备,“那好,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而且,我讨厌你!”

    围观者差点惊掉了下巴。“什么嘛,和电视里演的完全不一样。”后颈传来一阵凉意,有人阴冷地哼了一声。

    筱整个人呆掉了,木木地愣了一分钟,终于“哇”地哭出声,捂着脸跑开了。

    环视一下周围窃窃私语的人群,我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微笑。人群见没有什么热闹好看,缓缓散去……

    我一转身,撞上海可以杀死人的目光。

    “你用不着跟我解释!”海冰冷中带着愤怒的声音,掩盖不了正在生气的事实。

    “我不会解释,事情就像你想的那样。”

    海一怔,若有所思地喃喃:“难怪她做的那么过分,你也不在意,一直对她那么好,替她解围,帮她写劳动委员工作计划书……”

    “没错,虽然没多大成就感,但的确一开始就是我一手设计好的。像她那样骄傲的女孩,这样的惩罚最严厉,不是吗?……当然这不是容易做到的事。最后还是要赌赌运气。这份运气,就是她自己的选择。我给了她选择,是她自己选择喜欢我,不该怪我的……”

    我轻轻哼笑,自己的影子在他的瞳孔中形同魔鬼。“……你看到了?我楚亦风就是这么不折手段的人。我的每句话、每个微笑都可能别有深意,都可能是陷阱,所以,最好不要喜欢我,即使开始了也别再继续。我不是那种会爱人的人……我只会利用人……”

    海,不要喜欢我,不要爱上我,你应该明白的,那一切只是一场游戏。对不起,楚亦风此生永不言爱。

    “白痴才会喜欢你!自以为是!不要脸!冷血动物!”

    他忽然脸色惨白,气冲冲地骂着。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胸口疼痛到几乎窒息。

    与海的尴尬气氛从此挥之不去,虽然他还是住在我家,还是会定时送我上下学。但只剩下我们两个时,话少了很多,甚至是相对无言。这样的情况持续到我的脚渐渐痊愈也没有多少改观。

    恋爱宝典上一般都会说:恋人吵架,无论是谁的不对,到最后都是男方的不对,女方永远是正确的。

    可惜我们都是男的,分不出对错,僵局只能一直持续着。

    本来嘛,新鲜感过了,就会厌倦。厌倦之前,找个理由分开,也不失为好办法。我承认我对感情一直是过于疏离和消极的,何况还是禁忌的感情,更是不看好结局。分就分了,我懒得浪费自己的脑细胞去挽回什么。挽回了又能如何?

    我们的关系,兜了一个大圈,回到原来的冷漠境地。

    如果有一天,他忽然不见,我会不会因为身边少了个聒噪的人而寂寞?我不知道,可是为什么每每午夜梦回时他的影子总是潜伏在我的伤口,一点一点发酵,让我不自觉地看看墙壁,不自觉地想知道隔壁房间的人是否在做着好梦……

    谁都会有不堪回首的往事,谁都有无论如何都走不出来的时刻。生命中那段抹不掉的记忆,我不想再提,它却同背上的累累伤痕一样依旧存在,长久不褪,成了心里冷风穿透的空洞,或是让人深陷的泥沼。我真的不希望现在还要再抹上一笔,再挖一个坑。面对泥沼,有人提脚便走,有人花费半生的精力踯躅犹豫。我不想奢求,我也追求着幸福,虽然我定义的幸福似乎比别人简单,为什么就是得不到?

    我无心再去在意鞋上泥泞的多寡,只是保持住脸上微笑的弧度就有够艰难了。
taiwan | 2007-3-5 00:48 | 显示全部楼层
六月飞雪

高考迫在眉睫。而我的脚终于痊愈,又可以肆无忌惮地在教学楼里走东串西,甩开双腿跑得不亦乐乎。原来,失去过,才会知道重要,才更容易珍惜呐。

    临近毕业,竟惹得一向放荡不拘的男生也有些细腻温情,纷纷买来同学录让同学留言。我也不能免俗。现在的同学录许多都是活页的,可以到处分发,等每个写完后收集起来再装订好。

    我看向身边的筱。告白之后,一向话不多的她更是没有再和我说过一句话。我默默地递过去一页同学录,筱一声不吭地接了,很快地写了几行字,大大方方地把纸递了回来。

    我摊平了读起来——“只是为了通向终点,才寻找路,才从最难最难的路上走过……”

    不禁笑了,果然是她的作风。这句话八成是她的座右铭。我听说她最后还是填了清华,送了口气。如果当时拒绝地没有那么彻底,给了她一点渺茫希望而她因此留在上海的话,我八成会心里有疙瘩的。

    海是最后一个来交卷的。在后面捅捅我的背,在我转身的时候,他把那张已经被他捏的皱巴巴的纸塞回到我手里。

    我对着这一大张写的密密麻麻的纸皱眉头。“这是什么啊?”

    “情书。”他大声回道。

    满屋子的眼光顿时齐刷刷地聚集过来。一双双渴望非常事件的眼睛……难怪都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芝麻大的事只要有点聊资就会注意。我这些日子算是充分见识到了。

    “海你别胡闹!”

    “胡闹的,一直是你吧……”他不甘示弱地回嘴,把那一片纸抽回去,“不要就算了。楚大帅哥情书收到手软,也不在意这一封,对不对?”

    我还没答话,他就恶狠狠地动手撕那张纸,没一会,就撕得粉碎。他手向半空中一扬,一撒了事。

    筱站了起来:“不要乱丢杂物。”

    “你敢管我?!”海朝着筱吹胡子瞪眼睛。笑话,这个笨蛋虽然在我眼里只是个笨蛋,但是物理班、学校里,哪个学生不?!不买他三分面子?!

    “海说的对啊,反正今天是最后一天上课,有的玩干嘛不完?!”“对啊,对啊……”海的放肆,磊的响应,加上不少人的赞同,很快如星火燎原般一发而不可收拾。一屋子的人开始撕书乱抛。谁让它们乱折磨了我们整整三年?

    很奇怪地,海的莫名其妙成了处心积虑。满教室纷纷扬扬的纸片,好一场气势磅礴的六月雪啊。

    筱在维护秩序,婕在尖叫助兴,哲在无奈摇头,就连班长也在努力试图把足有两厘米厚的语文书一劈为二……整个物理班沸腾得差点蒸发掉……

    只有海把手插进裤袋里置身事外地看热闹。萧大帅哥今天真是酷到掉渣了!

    最后一堂物理课。小汤无可奈何地看看一地狼藉,揉揉了太阳穴,“上课。”

    “……所以说,那个右手法则说明,在电磁感应中,判断是否电动势,就看金属棒是否切割了磁场线,就像这时候农民割稻一样……”小汤的温故无法让我们知新,反而腻味的很。他还自以为生动地引用了现实生活的例子。

    “老师……”我举手。最后一堂课了,不狠克小汤一次我怎么能安心毕业呢?

    “啊,风,什么事?”

    “我想老师似乎搞错了一件事。这时候农民是没有稻可以割的。南部沿海地区这边的农民一般都是5月上中旬左右撒谷种,然后翻土,放水,平地……7月份刚刚开始插秧,哪来的稻啊……”

    “啊,老师记错了,是麦子。对对对,割的是麦子。”小汤满头大汗,不知是因为热,还是紧张。

    我正要开口再次反驳,后面冷冷不屑的声音响起:“11月下麦种,5月底或6月初收割,谁现在才想到收麦子的话,老早饿死了。所以说……”

    “……除非那是老师家里特有的品种。”我们异口同声。
taiwan | 2007-3-5 00:48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头,我们相视一笑。他冰绿色的眼睛里隐约迸出了一些温暖的小火星。

    哈哈,所谓双剑合并,天下无敌。这个不知柴米贵的大少爷总算是有长进了,不枉我含辛茹苦的教导。实在是……欣慰,欣慰……

    同学之间没有任何告别仪式,上完课各自理着各自的东西,然后回家。我故意磨磨蹭蹭地等其他人都走完了。他也是。彼此心里那点花花肠子,都心照不宣好了。

    “喂,那张纸上面究竟写了些什么?”我坐在自己的课桌上,嚣张地翘起二郎腿问他。说实话,女生送的情书我从来都不缺,高三以来更是严重占用我家书房的空间资源。可男生送的情书我还真是头一回收到,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他假装沉默是金、自诩高深。

    撒娇邀宠的本事,我的确疏于也不屑于去学习,因而功力不够高深,但对付眼前这个笨蛋我还是绰绰有余的。我跳下来,抓住他的衣服,巧笑嫣然:“大不了这样,今晚做你最喜欢的糟凤爪好不好?”

    他线条优美嘴角往两边拉拉,咽咽口水。

    “再加上酱牛肉?”我加大筹码。

    他马上动摇了。用胃思考的笨蛋果然好骗。

    咬咬牙,他把头埋低点,深情款款地念了起来:“

    是否你将要向南远行,

    那我便放弃既定的北上。

    装满各自的疲惫,

    背起沉甸甸的行囊。

    我的疲惫是你,

    你的疲惫是我。

    世事无常中变老,

    我无所谓风中徜徉。

    直到多年后能像今天约定,

    分享彼此共写的诗行。

    是否你坚持向左的路,

    那我便筑起向右的墙。

    你想去那座茫茫城市,

    我注定跟从随风歌唱……”

    “哈哈哈……我……我受不了了……”忍不住大口气从鼻子里喷了出来,笑声很不礼貌地打断了他。

    “笑什么?”他有些恼了。

    我鼓励性质地拍拍他的肩膀,几乎笑出眼泪:“海,你写的‘跟屁虫文学’还真肉麻得够可以。你的作文有这一半煽情,灭绝一定会幸福地哭出来……哈哈哈……”

    “去你的,”他甩开我的手,猛地抓住我的肩膀向后一推将我压倒墙壁上,我的背脊狠狠撞在墙上,吃痛地抬起头,立刻对上他恼怒的双眸,“你小子不识好歹,这可是我写的第一封情书。”

    “哦?那蕊呢?她没收到过?”我的鼻子顿时拧成了一串酸梅,呛的厉害。

    修长的手指轻稳妥而又轻佻地抬起我的下巴,他的脸凑过来,清晰的线条柔和了很多:“我怎么闻到好浓的醋味,你这只酸狐狸……”

    仰起头正要抗议,就在那一霎那,唇瓣已被他掠夺。我呆楞。完了,这个笨蛋已经吻上瘾了。

    我被他紧紧拥入怀中。他抱得那么紧,手臂几乎要挤碎我的骨头。

    细碎的啮咬和舌尖的舔舐依旧无休无止,可他似乎还是不死心,拼命吸吮着已经被他吻得红肿的嘴。

    教室的窗户开着,微风袭来,淡青色的窗帘高高飘飞扬起,地上的白纸片漫天飞舞起来,在空中翩翩起舞,折转了无数到曼妙的弧线,六月飞雪,映亮了我的眼睛……真是浪漫到无药可救的场景。

    呃,总得来说,那诗还算押韵……
taiwan | 2007-3-5 00:49 | 显示全部楼层
七月流火

高考前的7天假期,家里的空调竟然坏掉了。

    上身打赤膊的海边吮着糟毛豆边瞄着依旧穿得全副武装的我问:“你为什么老穿着T-shirt?脱掉凉快多了。那样我们也算赤忱相见啊……”

    正在做晚饭的我闻言,冲过去一拳打到他把“啊”字惊天地泣鬼神地唱出4个八拍,“赤你个头,再不把衣服穿上,你别想吃晚饭!你又不是卖肉的。”

    “管家婆!”他抱着头瞪我。

    我火了,一拳挥过去,然后掐住他的脖子朝着他的面门狂喊:“什么?你竟敢说我这个帅呆酷毙,纵横宇内,盖世无双,俊美绝伦,貌胜潘安,文过欧阳,诗胜李白,武压吕布,谋过卧龙,义比关公,才超莫争,玉树临风,风流潇洒,深不可测,绝胜超凡,仙风道骨,宁静致远的大帅哥是管、家、婆?!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风,你的肺活量好大哦。我看看……”未经我许可,他一把抱住我,同时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啊,你身上好凉。”

    “去去去,你这个火炉别贴过来……”我推开他,装神弄鬼地解释道,“那是因为我有内功,所以冬暖夏凉,懂不懂?”

    他嘟起嘴:“什么乱七八糟的,明明是冷血动物,不凉才怪。依我看,内功是假的,每次把人打到内伤才是真的。”

    我示威的看向那个嘟嘴生气的家伙,当即举起锅子砸他的脑袋,“饿死活该!”

    五分钟后——“风,你渴不渴?要不要煮点绿豆汤?”

    “我不渴。”我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现在煮起来,等一下就渴了,时间正好。”

    “我一点也不渴。你自己嘴馋就直说。”

    “我也不渴!”

    “……”

    “好了好了,风,我是有一点口渴啦。”

    “……”

    “楚亦风,我要渴死啦!”

    如果不是高考在即,日子可谓过得悠哉。

    然而高考,千呼万唤始出来的高考,还是会像一个不受欢迎却守时的客人,敲响我们的家门。毕竟我们学校人多,分到同一个考场的人还真不少。考语文之前看见筱,我马上一是道情况不妙,她脸色苍白,不知是紧张还是生病。

    “怎么了?”

    “有点发烧。”她低下头避开我的眼睛。

    “你爸妈哪?怎么不带你去附近的医院看看?”

    “他们进不来,而且马上就要考试了。”

    虽然天气有点阴,可毕竟是盛夏,何况还发着烧。我叹了口气,“你还真会挑时间生病啊,带毛巾了吗?”

    我接过她的毛巾,把我手边带来的那瓶冰汽水包了进去:“给,捂着它,会舒服点,考场里应该有准备‘仁丹’,进去后马上吃。知道吗?”

    她默默地接了过去,不置一词。

    语文考试,漫长的好像没有尽头,等到老师收卷走人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虚脱的差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还是有点担心,跑到隔壁她所在的那个教室去看看,顺便打听有没有学生中途晕倒,发现她早走了。我暗笑自己瞎担心,语文也是她的强项啊。松了一口气,忽然脚一软,以为会摔个结实,不想却被人在后面一把扶起,整个人都陷在他的怀抱里。

    “你的烧到现在还没退,还到处乱跑!”海像个忠于职守的儿科护士一样,责怪起来也是没有威慑力的宠溺。

    “我知道。这么热的天,粘在一块儿,不觉得难受吗?”他抱住我的姿势实在……反正在大庭广众下很有伤道德风化。

    “怎么样,你考的怎么样?有没有因为不舒服发挥失常,‘仁丹’吃了吗?”

    “你有完没完,才考了一场,就像救护车似的冲上来。”我嘴上在埋怨他,心里去甜丝丝的。

    “给你敷着的冰汽水呢?”

    “喝了。”说实话他会杀了我的,我现在没力气和他打架。

    “全喝了?会拉肚子的。烧还是没退,快去医院打点滴。”
taiwan | 2007-3-5 00:5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被他拖着去了我最讨厌的医院,挂号,排队,找人,询问,等待……他忙得不亦乐乎。我让医生随便开点感冒药,海却坚持要我打点滴说那样才好的快。这个笨蛋,知不知道打点滴针戳进去的时候很疼的,何况我发烧根本不是这个笨医生所说的热感冒,也不是中暑……出于报复,当我看到来帮我扎针的护士小姐稍有几分姿色时,我就决定调戏她了。

    微笑,微笑,微笑……迷死人不赔命的微笑……“姐姐,你好。”故意修饰过的声音,甜美宜人,是我小时候从陌生人手里骗糖果吃的杀手锏。

    她被我笑得脸红心跳浑身不自在:“那个……不好意思,刚刚手有点抖,有没有弄痛你啊?”

    我笑着摇摇头:“一点也不痛,姐姐的技术最好了。就算痛的话,姐姐吹吹就不痛了。”

    原本是过于露骨流氓的一句话,可是我说得真挚恳切,再配上一张斯斯文文的脸,呵呵,效果超好。她面色一腆,亲昵地打我的头。不像某人几乎能打出脑震荡的手劲,她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力道控制得恰当好处:“小不正经!”

    她出去以后,海怪里怪气地瞄了我一眼:“你很会泡妞嘛。”

    “你才知道啊。”我自信满满地昂起高傲的头。

    海蹙起眉峰,说不出的慨然之极:“我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你……”

    再遇到筱的时候,是第二天考完数学,她一脸急匆匆的。

    “我要去医院,还有一瓶盐水没吊。”她冲我晃晃还留着针眼的手,气色好多了,“下午是物理哦。”

    我暗叫上帝保佑,还好没在医院碰到她,否则这个糗就出大了。

    海又是一考完就跑过来看我,和我在门口撞了个满怀,他一脸担心毫不掩饰地挂在脸上。我拼命安慰他没事没事的。当我问及他自我感觉考得怎么样时,他不置可否地说了句还行。

    折磨了我们三年的高考终于捱过去了,我闲着没事开始筹划学生会的事。虽说我这个主席当得一直有些名不副实,但临走之前还是要为大家争取一把福利的。

    第101次学生会回忆。我建议学生会骨干一起出行,好好地旅一次游,瓜分掉剩余的学生会活动经费。男生欢呼主席万岁。

    女生们犹犹豫豫地望望外面的大太阳:“不好吧,大热天的,出去会晒黑的。”

    我倒是不计较她们去不去,哪知男生有说如果女生都不去,他们也不去了。我这是何苦来哉啊,自寻烦恼。然而事情总得一件一件来解决。我开始对女生们进行威逼利诱:“呐,如果我能拉上萧大帅哥一起去,你们是不是可以重新考虑?”

    “真的?”“不会吧?”“他人那么冷……”“主席骗人……”

    我扫了她们一眼,威而不怒:“是不是不相信主席我的能力?”

    女生马上欢呼主席万岁。

    我把脑袋摇成波浪鼓:“难道现在你们女生都不喜欢我这种完美又优秀的斯文王子吗?怎么大家的口胃都变了吗?都喜欢那种冷峻的帅哥?”

    真是距离产生美。朝夕相对,任你什么样的帅哥都会失去吸引力,反倒是井中月,镜中花比较有魅力。我有点忿忿不平。难怪海那小子喜欢和女生保持距离。

    回到家,海对于我的请求惊讶地半晌说不出来:“你请我去?这算是约会?”

    “随你怎么想,到底去不去?”

    “去,当然去,好歹是我们第一次约会。”他的轻描淡写和肆意调笑,把我的肺都要气炸了。

    走东闯西了一整天,时不时地数一下,看有没有学生失踪。回程的路,我坐在特别租来的大巴上,陷在椅子里,很快就累得七荤八素。不知不觉中,身体向左靠在海的肩上睡着的。

    刹车。我忽然一个踉跄。差点又要像下次那样撞在椅子上,幸好右肩被海的左手抓住,我才幸免于难。

    “到了吗?”我抽出了被他握着的已经沁出汗的左手。

    “嗯,到厕所了。”

    “不是说回家吗?”我不解。

    “风,你笨起来好可爱哦。”

    白了他一眼,我费了好大的劲才从他那里弄明白。原来是有几个同学内急,所以司机才先在公厕门口守候片刻。

    空调车里,靠得再近也不会热。他用一汪绿潭般的眼睛看着我,不经意间,他的嘴唇稍稍动了动,脑袋也跟着凑上前,我慌忙捂住他的嘴。如果在这个时候把持不住,我们就万劫不复了。“你敢说我笨?还想不想要你那张嘴了了?!”我假装生气,举起做打人状已示威胁。

    前排的婕回过头来笑盈盈地晃着手里的傻瓜相机。“风,我刚刚可全拍到了哦。”
taiwan | 2007-3-5 00:51 | 显示全部楼层
永不言爱

旅游归来,精疲力竭的我倒在了房间里的床上,终于可以松口气了。这个笨蛋,他真是无可救药了。居然在下车时趁别人没注意,照准我的脸颊就啄了一口,吓得我魂不附体。旁边还有婕在啊。我承认在家里我喜欢他对我忘情地宠溺,但在外面实在是太危险了。

    我侧躺下身子。他伸出一只手搂住我,用他的脸摩擦着我的脸。照平时的话,我早就一脚踹过去让他哭爹喊娘逃之夭夭,而今天我实在没精力再冲他发火了。他吃准了我这一点,越发的放肆。

    这时电话响了。我没有起身,伸长了一只手够到了床头的话筒。是老爸。“小风,我打你的手机关机了,家里电话也打了好几通,你终于回来了啊……上次的检查结果下来了……你……”这一次,我耐心地等他把话说完,我不希望上次的误会再次出现,“再这样下去,眼睛也会受影响……搬回来吧……别老是和自己过不去……大学,就是考上也别念了……你妈那边我会想办法告诉她……她一定会受不了的,瞒了她这么久……小风……”接着是含糊不清的哽咽声。

    我沉痛地挂断了电话,左手握紧了正与我五指交缠的那只手。手背上,青筋暴起。

    大学,就是考上也别念了……我真的没有未来了吗?

    “风……”毫不知情的海仍在抱着我迷迷糊糊地嘟囔。我衬衫上面的几颗扣子已经不知不觉掉了几颗,锁骨边一阵清冷。而他的唇灼热的感觉,蔓延泛滥得隔着衣服仍能清晰地感觉到。

    亲密无间的相偎让我感觉到他正极力在亲吻拥抱中找寻表白的勇气……

    完了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风,我……”

    “我肚子好痛,海,我要上厕所。”

    “风,你先听我说完,我……”

    我头一偏,他的唇落在耳边。心里一苦,我急切地央求他:“别!别把那三个字别说出来……要是说出来,我们都会后悔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他先是一怔,随即左手搂住我的肩膀,整个人压在了我身上。

    “风,你到底在想什么?虚虚实实,我永远抓不住。风……”他的右手环过我脖颈,在我耳边轻轻吹气:“……你让我难受……”他呼吸出的热气让我僵硬,仿佛所有的神经都麻木的停止了工作。

    他弯了弯身体,手慢慢地开始抚摩着我的脸颊,下巴,脖颈……我想要推开他,却对上他眸里悲伤的柔波,伤痛得让人怜惜。

    我迟疑了。我知道自己在战栗,被他的手指拂过的皮肤灼烧似的烫,耳边只有自己的心跳声,那么急剧激烈的心跳声……我一阵眩晕,向后舒展脖颈战栗着闭上了眼睛……

    我的手沿着他脊背流畅的曲线,缓缓游移。耳边传来衣衫摩擦的细碎声响,身上的皮肤完全接触到空气,一片凉意。胸前开始传来啃噬的触觉,躯体热得快要燃烧起来。

    激烈的吻伴随而来,他的牙齿笨拙地磕到我的牙,继而舌头嚣张地伸了进来,狂野地掠夺着,一点一点地深入……一阵刺痛,香甜的血腥味刹时汹涌而来,弥散在整个口腔……他竟然又咬我……这不是我们第一次接吻,但之前的吻唇,一直都是蜻蜓点水般,温情而调皮,哪像这个吻,如此霸道,述说着彼此纠缠的至死方休……

    荆棘鸟一生只歌唱一次,在生命的最后忘情地歌唱,为了心爱的人,不顾荆棘刺入心脏,当它的心脏被彻底穿透的时候,它的歌声会让天堂为之动摇……真是不折不扣的傻瓜啊……

    可是,我不是傻瓜!

    我到底在做什么?想成为他的什么人?我和他是否都有足够的勇气去承担一切的后果?我们彼此从来都没有承诺过什么,也承诺不起,不是吗?如果早就知道会失去,还会不会好好珍惜?我不会像虫子那样贪恋阳光,但我也不是卡夫卡情愿一辈子藏身黑暗。

    其实分开的早已是注定的,只是迟早的问题。既然如此,何不早早了断,省得到最后肝肠寸断还是欲罢不能。够了。在自己还有力气控制即将崩溃的情绪时,赶快逃离。

    我鼓起勇气,一把推开他。“海,我们到此为止了,好么?”

    “你说什么?!”腮边红潮未褪,他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想,结束了,就是这样……”声音低低地有点沙哑,可他应该听得很清楚。我心里一阵抽痛。

    “风,不要开玩笑!”

    “海,我是认真的,”抿起嘴角,我知道我现在的笑容一定很难看,“只有这句话,只有现在,我才是认真的。”

    “楚亦风,你别逼我揍你!”他突然坐起来双手卡住我的脖子,逼视着我。裸露的上身和紧致的胸膛都颤抖着仿佛一触即发。

    “能说这句话的应该是我吧!”牙床磨地隐隐生疼,我用了最冰冷的口吻,“你跟本不是我的对手!”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纯粹是虚张声势而已。我根本下不了手。低下头,胸口泛起的灼热让我无法抬头正视前方。

    “海,算了吧。”我轻声道。

    既然分手一次不能让你死心,那么我就抛弃你第二次。这个游戏,我不再奉陪!

    “楚亦风!你这个冷血动物!”这一刻他双目尽赤,像极了嗜血的豹子。

    高高扬起的巴掌来势凶猛,落在我脸上的时候却轻得像羽毛拂过般的抚摸。然后他的眼睛起雾了,他丢开我下了床,没有勇气再看我一眼,踉踉跄跄地冲出了我的房间……

    头剧烈地痛起来,浑身像是掉进了冰窖里。身体缩进薄毯里。盛夏时节,为什么我还是觉得冷得哆嗦?当初老爸曾经对我念高三颇有微辞,就是因为学业这类脑力伤神的事,于我的身体比长跑还要残忍。而我自己,也明确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一天天的退化。

    再这样下去,眼睛也会受影响,压迫视神经吗?……大学,就是考上也别念了……

    原来,一切都严重到无法挽回了呐。真的,只能到此为止了……

    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吃光了所有的储备干粮,昏天黑地地睡了不知多少个小时。我知道我在逃避。拒绝了老爸的建议,我执意留在老屋,没有了海的老屋。成绩出来的那个午夜,我打声讯电话询问了海的高考成绩。

    我早该猜到这个笨蛋喜欢在我面前逞强。他的语文成绩低得让人难以置信,把原先挺高的分数硬是拉下了一大截。以这个成绩,上普通的一类本科都困难。我毫不思索地拨通了他的电话——

    “海,我陪你去查分。”

    “不用了!”他的语气比窗外的夜色还要凉,“我作文根本没写。”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似曾相识的对话让我一阵气结:“萧海!这么严重的事你也任性?!”

    “我没有任性,我只是……只是脑子里……”

    电话那头突兀的沉默让我忍不住在炎热的天气打了个冷战。我忽然察觉到自己忽略了一个事实——语文是第一天考的,我生病发烧,也是第一天。

    “海,你……不是吧?”

    “我没事的,与你无关。”

    我使劲咬住手指,咽下了未出声的哽咽:“海,我想见你。”

    “我不想见你!”

    话筒里传来长长的“嘟”声。眼眶已经湿了,强忍住心里的难过,我使劲牵扯嘴角,还好旁边没有人,有史以来最难看的笑容。

    眼前的一切,突然模糊在一片粼粼的泪光里。脸上凉凉的一片,原来眼泪像洪水,一旦决堤,就一发不可收拾,流得更凶了。

    我竟然,为他哭了……

    。
taiwan | 2007-3-5 00:52 | 显示全部楼层
已经有多少年,没有眼泪?我记不清了。大概就从那个让人心寒的暑假我发誓自生自灭的那一天开始;还是更早,老爸捏着我的病例卡对我说从此我可以尽情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或者更早,这世上最疼我的外婆去世的那一天之后,我就遗忘了眼泪咸涩的滋味……

    胸口的痛,在那一瞬间猛然加剧;而呼吸和心跳也仿佛被牢牢地抑制住,无法轻易释放。静静地走下床,我倚在窗边任凭夜风吹干我的眼泪……

    毕业典礼,我迟到了。走进礼堂的时候,听见了海的歌声。我一愣,原以为他不会出现的。

    礼堂里人头攒动。台下前排的婕挥手招呼我,指指她旁边的空位。我走过去坐了下来。

    “那年的夏天,

    我们都是十七,

    想飞的日子,

    总是有风有雨,

    为何会流泪,

    谁也说不清,

    也许只是太年轻……”

    这一曲,从冬天弹到夏季。海在台上抱着吉他轻轻吟唱,寂寞而永远的样子。我忽然觉得我们彼此好生疏,虽然近在咫尺,又似乎远在天涯。

    一旁的婕用手肘撞我,瞄瞄后面的成堆的人。“许多高一高二的学妹听说主席要致词,都是大热天冲着你最后一次播音来的。”

    我置若罔闻,不以为然地耸了下肩。

    “干嘛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你不是靠着两门接近满分的理科成绩进了你的第一志愿吗?对了,你知道吗?哲以高分被北大录取了。”谈到哲,婕总是双眼发亮。我怀疑她对哲是真的喜欢,还是虐待倾向。不过,哲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自力更生远赴北京,逃离这个魔女的魔爪。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啊。你不伤心?”

    她一点失望的表情的都没有,翘起拇指指指自己:“本大小姐要去北邮,准备和他买同一天的火车票,反正北京又不大,他休想跑得掉。”果然还是她棋高一着。哲,我帮不了你了,你自求多福吧。

    “还有筱,顺利进了清华了……”

    “哦。”我含糊地应了一声,不经意地向她靠了靠。

    “喂,风,你别靠我这么近,我怕待会儿可能会被人抽。她们一人吐一口唾沫都能淹死我。”她一边说,一边把我推远点。

    你也怕这个啊。我莞尔一笑,伸出手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婕,三年有你做同学真好,谢谢……”

    “风,你别这样感性啊,我会哭的。”已经哭了,眼泪泛滥成灾了。她竟拿我胸前的衣襟擦眼泪,皱巴巴地揉做一团,我庆幸今天没有穿白色的。

    海就在这个时候下了台,掌声中,他一个人静静往外走去。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我一眼。等到我拂拂衣衫,上台拿起话筒时,海已经提起吉它走到了大礼堂门口。

    “是否你将要向南远行,那我便放弃既定的北上。是否你坚持向左的路,那我便筑起向右的墙……”

    海停下了脚步。

    “是否有人这样承诺过一生一世,最后却还是走开了?

    许多人走进我的生命里,又走开了。有些人为我做了很多,我却心安理得、后知后觉;有些人明明什么都为我做,我却一直觉得亏欠他太多。我能感受到的只有心意,但仍会觉得温暖。有时候,有个人像阳光一样照到了你,但只是那么一小会,阳光是会转移的,谁也不会为了你停留。谁也不会……在欢乐后的沉默中,我们能做的只是珍藏那一份记忆,哪怕他已成了风干的标本。这样就够了。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只是必须离开。外面的世界太大,而我们的心太小,所以必须倒出来一点,才能继续装载我们想要的。成熟和幼稚的区别在于——是否充斥了太多脆弱而无用的骄傲,硬生生的隔开了快意的大悲大喜、大哭大闹。放心,撕扯的时候,是上了麻药的,不会痛。不过看到了,有些触目惊心。于是,忘不了了。相识是一瞬,相知是一笑,相忘却会是一生……

    今天,当我们坐在这里,不妨用心聆听。听到了吗?教室里相伴多年的桌椅在说着‘别走’;讲台前没有擦干净的黑板在说着‘别走’;操场边忘了捡起的足球在说着‘别走’;书包里被磨娑百遍的教科书在说着‘别走’;风雨中沉静的教学楼在说着‘别走’;身边默默无语的同伴更是在心里说着‘别走’……别走,别走,别走,别走,别走……为什么偏偏我成了最无情的人,必须扮演冷酷的离弃者?!”

    场下一片唏嘘,女生已经开始擦眼泪了。海却是满脸悲愤之色。

    “……曾经拥有一片美丽的草地,曾经拥有几丝蓬勃的绿意,往往会渴望再度拥有,于是苦苦地,固执地,寻觅……追寻中,才会发现——失去了,便永远失去。譬如时间,譬如有些回忆。谁说世界会原谅一个孩子的错?!”

    言至此,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调整了一下呼吸,看看场下一双双含泪殷切的目光,我继续:

    “……该起飞了。往日的温馨只能抚慰受伤的心灵,却遮不住向往天空的眼睛。每个人的心,都装着大千世界,没必要为谁而停留。所以,今天,我们在这里抛弃过往,我们在这里微笑面对。我们起飞,我们不再回头!”

    我振臂一呼,掌声如雷,和着此起彼伏的呜咽声。抬眼处,早已不见了海的身影。

    典礼之后,是我校传统的校草见面节目。说白了,就是乖乖地呆在原地过一回校园偶像的瘾。

    海的失踪,让我的工作量加重了一倍。我被围得水泄不通,不停地和各种各样的女生握手说话……不知不觉中,我的手被某人尖尖的指甲抓破了一道,隐隐渗出血迹。但一点也不痛。右肩上的那一排牙印,曾经让我痛入骨髓,深深刻进我心底,从此我中了他的毒,从此我百毒不侵、百痛不觉了。

    当一切完结,学校里也没剩什么人了,我独自走回车站。把头埋进手臂里,站在曾经无数次一起等车的地方,我有些恍惚起来。我等的是公车,还是那个涉世极浅、不知天高地厚的大笨蛋?公车来了,我走了上去,呆呆地丢了一枚硬币,拉着车里的栏杆一言不发。

    “喂喂喂……快看啊,有个人追在后面诶……”

    “不会吧……他只是在跑步锻炼吧……好帅啊……”

    我回过神,向后一看,那个笨蛋,竟然正跟在公车后面狂奔!

    他以为他是道明寺啊,玩情圣的把戏追汽车?!

    “停车!快停车!”我大声朝着司机喊,惊动了一车的人。

    “你说停就停啊,这又不是出租车!”司机毫不买帐。

    我赶掉一个坐在窗边的人,打开车窗,一只脚跨上窗沿,威胁道:“停车!你不停车我就从窗口跳下去!听到没有?!”

    公车扭扭捏捏打了个S形,终于屈服在我的淫威之下,靠路边停了下来。车还没停稳,我就冲了下来。我刚一着地,公车屁股后冒出一股黑烟,以媲美F1的速度向前直冲,丢下了我。

    跟在后面的海停下来,手按在胸部呼呼地直喘粗气。看到我下了车,立马扑过来抓住我的衣领狂吼:“楚亦风,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甩了我?!你说话啊!”

    “海,你冷静一点!”我拉拉他,试图平复他激动的心情。

    “我不管!你这个混蛋!如果只是觉得好玩,为什么帮我那么多次?!为什么到最后又不要我?!混蛋!你这个混蛋!”海骂红了眼,连皮带肉揭开内心深处的伤疤,肆意咆哮着。

    可是,我们似乎忘了自己还是在大街上……很多人停下脚步……

    惊奇的,轻蔑的,不屑的,同情的……各种各样的目光,投射过来……几乎要将我烧成灰烬……

    “你这个笨蛋!”我慌了,吼得嗓子都痛了。

    “你这个混蛋!”他不甘示弱。

    “你这个笨蛋!”

    “你这个混蛋!”

    “你这个笨蛋!”

    “你这个混蛋!”

    ……

    执拗的孩子们在路边大吵大嚷,却掩盖不了悲伤的心底在悲伤地流泪,而命运女神闲坐在天的那一端微笑。世界是一座没有退路的迷宫,给予一个人选择的时候,更多的是剥夺了他别的权利。错过了,再也回不去了。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

    没有什么含泪而视,凝眸良久,到最后只剩两个疯子在人群中喊破喉咙。没错,这不是言情剧,可以简简单单地以一个拥抱释怀,可以用一个缠绵的吻和旁人的祝福作为happyending,然后打出字幕: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taiwan | 2007-3-5 00:52 | 显示全部楼层
结局是灰色的,代价是昂贵的。你是笨蛋你或许可以不管。可我是化学天才,我知道物质守恒的原理并不适用于感情,不是双方都付出了都会有收获的。我不做亏本的买卖,所以,抱歉,我不会爱上你。楚亦风此生永不言爱。

    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我的眼前一点一点变暗。独自坐在街心花园里吐到干呕,额头的温度也烧的烫人。真是的,仅仅为了逃离海,逃离那些异样的眼光,我有必要狂跑到虚脱吗?或者说,即使如此,也逃不开……

    海送的手机从刚才起就狂响个不停,吵得我心烦极了,看也没看是谁,把手机摔了出去。

    有个人影向我靠了过了,走到那一堆手机零件那儿时,他停下步子,小心翼翼地把碎片捡起握在手心放进口袋里。夜太昏暗,我看不见他的笑容,却听到他温柔的话语。“哪儿都找不到你,电话也不接,我就猜你在这儿——我当初捡到你的地方。”

    他走上前,把手放在我的头上,轻轻的碰触,眼睛水亮,“小风,你怎么了?”

    “不要管我!”我粗暴地推开他。

    “小风……”

    “别烦我!”

    他近在咫尺的脸上布满了沉痛的表情:“小风,为什么你就是不肯解开心结?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人?这世上还是有人关心你的啊。那年的暑假只是一个例外,为什么你就不能把那个暑假忘掉?!”

    我反手一甩,和他保持距离:“住嘴,你什么都不懂!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不知道,你只是看到我伤痕累累地缩在街边,你能明白我在那个暑假里遭遇的噩梦吗?

    在那个被医生宣布死缓的日子,爸爸只是怔怔地看着我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我承认我从小就看起来很坚强,可是我还是孩子啊。他没有把这件事说出去,甚至没告诉妈妈,他顾虑了所有人的感觉,除了我。难道就因为我从小懂事乖巧就活该孤立无援?!

    于是我固执地搬出去住,住进曾经最疼爱我的外婆留给我的老屋。然后在一个假期的晚上,我在小路上漫步的时候被绑架,凭着运气和一点功夫底子逃了出来。我不愿回忆在被监禁的日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地狱,可是最最让我心寒的是,在那个长长的暑假,父母竟然都不知道我曾经失踪了。所以,我绝不原谅!

    “对,我是不知道。谁让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江皓然,你不要以为你救过我,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你他妈的还欠点火候!”我抓住皓的衣服,用尽全力扯着,撕声力竭地吼着。

    “看吧,我早说过了——他很危险,不是说他很厉害,而是他太认真,认真地让人害怕。他不是个习惯玩笑和游戏的人,他一直相信你对他的感觉……他吃定你了,是不是?”

    “就凭他?你少瞧不起人!”

    “那你自己说,从我们认识以来,你什么时候在我面前会这么失态?!”他的音量也不由地放大了。

    “江皓然,你滚,你别来烦我!”

    “我偏管定了!”他一把拉起我,想拖我走。我刚一站起来就摔了下去,腿软得一点支撑力都没有。他拽着我的手臂,让我要死不活地吊在半空。

    “放开我!”我使尽全力给了他一个清脆的耳光。重重一巴掌打他在脸上,震的手隐隐作痛。

    “啪!”一个巴掌立马扇了回来,疼得我双眼发黑。

    “江皓然,你这个混蛋乘人之危,知道我没力气了还打我,阴险狡诈的无耻小人,卑鄙,不要脸……”已经吼哑了,我抡起拳头,对着他一阵乱打,但他却毫无反应,反而我不小心一拳砸到他的哪根骨头上,自己的手痛个半死。

    “小风,你知不知道你样子有多狼狈?!我看了都寒心!”

    我还要挣扎,不妨后颈上挨了他一记重重的手刀,马上晕了过去。

    睁开眼睛的时候,夜已深了,夜色愈加凄凉。皓背着我,在路边慢吞吞地走。他的背,宽宽的暖暖的,一如记忆中的感觉。我颓废的提不起一点精神,更别说打人了。

    “皓……为什么?”

    “少废话,又不是第一次。”

    “是啊……”我感慨万千地叹了口气,“每次倒霉之后还得对着你的晦气脸,祸不单行啊。”

    “我们第一次认识,是在五年前吧。你比那时重了好多,我都快背不动你了。”

    若有所思地趴在他的背上,我不知该说什么好:“……还好这次没有弄脏你的衣服。”

    “嗯,天知道血渍有多难洗掉的。一大片,我最喜欢的T-shirt就这么废掉了……”他仰起头,看着满天的星辰叹息。

    “皓,我不想再提那件事了……”

    “对不起,五年前的事,我以前都没问过,以后也不会再问了,”他的后颈摩擦着我的下巴,我意识到他稍稍扭了一下头,饶是我的夜盲症,这么近的距离,我仍能看到他清澈的眸子里漾出的疼惜,“小风还是以小风喜欢的方式慢慢长大好了……”

    为什么?一切就像是五年前——狼狈的我,温柔的皓,凄冷的夜……五年,我仿佛走了好长好长一段路,结果却似乎回到了终点。心情突发的不是滋味,“皓,放我下来!”

    他迟疑地扭头看我。

    “我自己会走。”

    “没事了?”

    “没事了。”

    走在树影婆娑的街道上。我在前,他在后。我不想回头看他关切的神情,自顾自大步往前走。猛然想起有个笨蛋曾经问我皓算不算我的朋友。到底算不算?天知道。

    “皓……”

    “嗯?”

    “如果有一天,我和海同时掉进河里,你会先救哪一个?”

    “这么酸的问题,真不像是你诶。嗯,海不太擅长游泳,我会先救他,你就自力更生吧。”

    “哼,海不太擅长游泳?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难道不知道我根本不会游泳?”我的质问让他整个人一僵,我冷笑,“我还以为你明白的……”

    他晃晃脑袋,只留给我一个后脑勺,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到他淡淡地说着:“你总是摆出一脸不需要帮助的面孔,到最后孤立无援又开始忿忿不平……其实你是很想要被人爱,很想有人帮你一把,对不对?这就是你希望我懂的?”

    “我没有!我一个人就可以了!我才不要那些假惺惺的东西!”

    “真的?”他没有追问,只是确认。

    “没错,”我斩钉截铁地说道,“楚亦风此生永不言爱,只要自由!”

    声音在夜色中回荡,清冷却又饱含着决然的意味
taiwan | 2007-3-5 00:53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点勇气

白色的床,白色的墙壁,腻味的白色。一张落寞的脸消融在白色里。

    十二岁那年,我就接到了死神的邀请函。脑瘤,之前听说有些人用脑过度会得这种病。是上天对于从小就会算计人的我的惩罚吗?那也未免太讽刺了。病情并没有来势汹汹,我照样跑,照样跳,照样看起来生龙活虎。只是因为那块东西实在长得不是地方,没有把握手术,只能任它一点一点潜滋暗长……受不了父母在我最脆弱的时候仍对我漠不关心、不闻不问,我自我放逐到了外婆临终前留给我的老屋,开始自食其力的独立生活。拼命地奔跑,拼命地呼吸,拼命地生活,拼命地透支生命……既然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为什么不活得任性肆意一点呢?

    对于那个笨蛋,一开始,我很大程度上是抱着游戏的态度,但是显然,这个游戏似乎玩过头了。

    “小风,你真的准备放手?”坐在床头的皓有些不安地看着窝在床上的我。

    我不以为然地笑笑:“有些事,你不知道。海的爸爸多精明啊,早就看出来了……他给了我一大笔钱要我和海断绝关系呢……”

    “你收了?”

    “送上门的钱,不收的话,我还叫‘楚亦风’吗?”我摆出一副市侩之极的模样。

    “小风,为什么连你的病都瞒着我?”

    “你又不是医生。”我别扭地回了一句。

    “还好我不是,否则已经被你气死了。你自己数数,为了化疗的事,你已经把几个医生气晕了?你爸妈就差没给你下跪了。”

    “我的身体,我自己做主,不用他们管!”我冷冷哼了一声,漠然地别过头去,“你如果也是来做说客的,就请出去!”

    “海今天要走了,他老爸安排他去留学,三年五年都未必能回来。你不想去送送他?”

    “免了吧,他一定不想见我的。”我把头埋进白色的枕头,消毒水的味道让我有点难受。

    皓无奈地轻叹一声,扣上门出去了。

    熙熙攘攘的机场,我终于还是找到了海的身影。

    我知道自己没勇气告别,我只是想看看他。

    他的爸爸忙碌着登记什么,而他只是站在旁边手插着口袋无所事事。我知道,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了那一双奇幻绝美的绿色眼睛。

    一直以为自己的漠然是缘于天性,不懂得不相信爱情亦是天生如此。现在却无法遏制的想念他,想念他的笑,想念他的味道,想念和他拥抱时温暖的感觉,一切一切,都证明着幸福过的事实……只是,如果一度的幸福最终换来的却是生死相隔的结局,那又何苦承受这份随之而来的永恒的痛苦?——所以我宁愿选择,从未拥有过……

    这样的话,对那个笨蛋也会比较好吧。
taiwan | 2007-3-5 00:53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人回到老屋,房子里没少什么东西,却总觉得空荡荡的。阿鲁趴在我脚边,仰着脑袋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我摸摸它的头,敷衍地笑笑。已经没有人会再中它的苦肉计了。

    左手边打开的相册里,最中央的位置赫然是一张那次出游时婕偷拍的我和海的照片,是我用一个虚情假意的拥抱和一份考虑周详的《追“哲”行动大全》换来的。

    照片上,我的头靠在海的肩上,睡得一脸安详宁静。海倾斜着右肩让我的脑袋搁着舒服点。这个姿势应该已经保持很久了,海的表情有些隐忍的痛苦,想必是肩膀酸疼得厉害,却没有叫醒我,而是用左手吃力地握住右手腕作为支撑……

    可是照片上的温馨永远只是短暂的虚幻,我不屑也不敢相信。我的心情,那个笨蛋怎么可能明白?

    我抱起吉它撩拨那六根细弦:

    “那年的夏天,

    我们都是十七,

    想飞的日子,

    总是有风有雨,

    为何会流泪,

    谁也说不清,

    也许只是太年轻……”

    许是因为只有乐曲,没有歌声。旋律中,只见忧伤,不见怀念。

    虚掩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我抬头,撞上了一双朦胧在水雾中的绿眸。相册掉到地上。

    “皓打电话告诉我,说你把我卖了,用得来的钱治病。”他明明泪眼婆娑的,嘴角却是冷傲的线条。

    “你相信了?”我托着下巴,绕有趣味地看着他奔跑后气喘吁吁的表情。

    “怎么可能?!你是什么人,你的银行户头里一定不少吧,不缺我老爸的资助。”

    我笑笑:“你这个笨蛋也不是太笨嘛。不过,很少有人像你老爸一样大方的。”

    “哼,他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死心吗?押着我去机场我就会听话乖乖地去美国留学吗……”他扑上前蛮横地一把抱住我,吉它砸到了地上。

    那双绿眸,肯定而不容侵犯,散发出异乎寻常的魅力,轻而易举地就将我卷入。那一瞬间,我无法自已地直盯着他看。喉咙像是被卡住了似的,干烧着呼吸困难,整个人几乎虚脱。

    “风,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出卖了我。我决不会轻易饶了你的!你欠我的,就用你剩下的时间来还。从现在起,我不许你离开我一步!”

    对着他坚决认真的表情,我愣愣地不知所云。

    “……还有,你知道吗?你刚刚弹的那首歌的名字叫做——《勇气》!”

    你让我如何回答?!你让我怎么回应?!

    一拳打在他的前胸,我沉痛而无奈地骂着:“你这个笨蛋!”

    而我的脸上,却是又哭又笑的表情……
taiwan | 2007-3-5 00:54 | 显示全部楼层
番外之一《与风同行》

    (尝试以海为第一人称写。之前对他的心理刻画太少了。)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为什么每天都要冒着生命危险叫他起床?为什么每天都早早地睁开了眼睛?哀号着把枕头压在脸上。我明明很能睡的。

    走到他房里,又是房门紧锁,钥匙却插在上面。我叹口气。一般都是任凭我在一边吼得惊天动地,他仍岿然不动地继续做着美梦,有一次尝试动用暴力,结果差点被他在半梦半醒中杀掉。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他那时还没睡醒,一切行为概不负责。从此知道这家伙绝对是不可轻易触怒的非人类。

    为什么这个魔鬼就吃定我了?我忿忿不平。可是……真的好期待他的早餐啊。什么时候我变成用胃思考的人了?

    咬咬牙,推开了他的房门,奇了,他竟然早早地爬了起来,在阳台上浇花。

    “才起床啊。”他漫不经心地瞄了我一眼,继续浇花。

    “又不比你晚!”我顶了一句。

    “又尿床了?”

    “你……”他的无中生有让我怒火中烧。

    “开玩笑的,别生气嘛,”他又开始在那里打哈哈,“我刚准备下去,你就来叫我了,真巧……”

    “你不要恶心兮兮的说什么‘心有灵犀’啊。”我说。

    “我宁愿你说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你喜欢做蛔虫?”我皱皱眉。

    “不,我只是想对你有害。”他忽然冷冷地扫了我一眼,指指手边的花盆,“这株仙人掌死了。”

    “怎么可能?”我奇道。那天我好心好意去帮他浇这株,结果弄断了仙人掌上长出来的一个小耳朵,他为此郁闷了好几天。

    “还不是因为曾被某人辣手摧花荼毒。”他一脸伤心欲绝,我白他。

    “你凭什么说一定是因为我?!都过了那么久了,是他自己生命力不过强。”我不甘心地嚷。不知道是谁大冬天的还成天浇水,花花草草不结冰冻死才怪!

    “你不知道残疾人自杀比例很高啊。”

    他懒洋洋地靠在自己房间门栏上,兀自说着可以让人吐血的的话,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调侃我,似乎已经是他人生的一大乐趣了。

    “那个……今天中午要不要约个时间出去吃饭?”吃早饭时,他忽然提议。

    我挑起眉,心里尽是被看轻的不悦,马上斩钉截铁地发下毒誓死不赴约。不由想起有次一起去吃肯德基时,他先是抢了一对新奥尔良烤翅中的鸡腿,把小的可怜的鸡翅丢给我。完了以后,他又做出掏包的动作问我要不要餐巾纸。我说不要,他就抢了我的餐巾纸来擦嘴。

    “我请客哦。”他又扮起招牌式的魔鬼的笑容。怎么,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真的没有耍我?”我一字一句地问道。提议太诱人,但理智告诉我必须小心到步步为营,否则等到察觉了就太晚了。

    他信誓旦旦,甜美的笑容绽放得更加灿烂了,“偶尔我也会请你一次嘛。”

    见我没反映,他点点头:“嗯,就这样决定了。”

    我吼他:“不要随随便便替别人决定事情!”

    “哎哟,我的仙人掌哪……”他又开始哼哼哈哈。

    “好好好,我答应行了吧。”我求饶。

    想起上次在楼梯拐角和婕撞了个满怀,我嘟囔了一声“抱歉”,她吓得嘴张大得我以为她下巴脱臼了。

    的确,和这个魔鬼相处久了,习惯了他无意识的敌对情绪,习惯了他让人头痛的性格,才发现这世上别的人实在是太单纯太善良得像童话里白雪公主。我对一般人也不由自主地显得友善多了。

    约好中午十二点,我刻意迟到了一刻钟,可我抵达的时候,他仍没到。

    木头一样的站在那里,收视率暴高,时不时地有人盯着我看。反正在学校里当惯了偶像受惯了专注,我倒是可以视若无睹了。只是站在同一个地方整整三个小时,就有傻冒的嫌疑了。

    事实证明,太阳会从西边出来的可能性实在太小。我很懊恼当时把誓言发得太毒辣,不过老天爷贵人事多一定不会太在意的。那么多次咒他死都不灵验,凭什么偶尔发个毒誓就验了。

    看着表上分针转了一圈又一圈,火气越来越大。

    要自虐也不是这个样子的吧?

    时近黄昏的时候,他终于姗姗姗姗姗姗姗姗来迟。披着黑色风衣,扮的很酷的样子,手里却捏着两只红澄澄的桔子,一脸陶醉幸福的表情。

    “你!……”我冲上前抓住他的领子。

    “海,吃不吃桔子?”他没事人似的朝我晃晃桔子。我愣在当场。

    “路边卖桔子的阿姨给的,白送的诶,幸运吧?”他嬉皮笑脸。

    一定是凭着那颠倒众生童叟皆欺的笑容。我闷闷地在心里讽刺着。被酷酷的美少年甜甜地叫一句“大姐”,任哪个中年大婶都会双手奉上几件纪念品的。

    “没想到你还在等,我以为都迟到那么久了,傻瓜都知道自己一个人先走。”

    “楚亦风!”我把他的名字咬得棱角分明,仿佛咬碎的是他。

    “别生气,别生气,抱歉让你等那么久。干脆彻底大方一次,晚饭我们去吃西餐吧。”他拉住我热情认真地道歉。

    虽然不断地告戒着自己要自省小心绝对不可以再上当,一翻思想斗争,最后还是着了他的魔。

    一顿饭,吃得酣畅淋漓,我因为饿了一顿,点了一堆贵的狂吃,边吃边暗骂少爷今天吃穷了你。可是,结帐时——

    “啊,我忘了带钱。”他的脸上是做错了似的委屈表情。

    他看看我,说:“要不你先走吧,我一个人留下来洗盘子。哦……记得等会儿给我送点夜宵过来,干体力活很累的。还有,饿肚子睡觉的话,我第二天早上起不了床的。”

    “言下之意,就是我明早会饿肚子。”我愤愤。这只奸狐狸,说了这么多,为什么不提一个“借”字。

    他对我无所谓地耸肩,附带一个无赖的笑容。

    分明就是故意的吧!很想把这话吼出口,但是知道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面对他眨巴眨巴着的无辜的眼睛毫无办法。不是心疼那点钱,只是他实在欺人太甚。

    冷静、冷静、冷静,刀叉是用来进食的,不是用来杀人的!

    面部一阵抽搐。整整一分钟的深呼吸。忍着对天怒吼的冲动,我冷静地默认倒霉,认命地掏出钱包。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对面的人依旧满面春风。

    我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我会把他吊起来绞死,曝尸七七四十九天,等晾干了发霉了腐烂了再鞭尸!虽然这些自我满足自我安慰的想法面对眼前这只老奸巨猾的狐狸毫无疑问会无疾而终的。

    “嗯,味道不错,下次再来……”他对着残羹自言自语地点点头,对我谄媚一笑,“下次该轮到你请客了吧。”

    我哀嚎一声。

    “小海,你生气的时候比较帅,呐,”他伸出双手的食指分别按住眼角往上扯,“像这样再夸张些,就有点像汤姆克鲁斯了。”

    “我比你大一年一个月零一天,你没资格叫得那么恶心!”

    “皓可以叫为什么我不可以,还是……”他假惺惺地皱起眉头,“你们的关系与众不同?”

    “你……”忍无可忍,我丢出了手里的餐刀,随之朝着他脑门一记大力金刚掌拍过去。

    他轻描淡写地一侧身避过我的掌风,我回过神时,餐刀已经乖乖地被他修长的手指逮住。

    他一歪头,露齿一笑。

    耍阴谋,总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论打架,更是和他差得十万八千里。

    仰起脸,强自咽下心里的苦涩,挤出明明快要哭出来的笑容。有人说过,人在完全绝望的时候不会再有泪水,果然。

    我承认我很骄傲,也总是以自我为中心,一直骄傲却孤独地只依赖着自己。可这样的人生不知何时变了,变成了对他有了莫名其妙的信赖,甚至什么话都会对他说,甚至只是吃他做的早餐就觉得可以有平静安详的一天。

    这种变化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在他面前自尊心屡屡受创,而我还是一再姑息他。

    因为他算是我的情人吗?

    我根本不是很了解我和他这种关系是怎么回事。血缘的羁绊都薄弱得让我心寒,感情算什么?但无论如何,风在公车里大口吐血的时候,我的的确确吓得不知所措,那时第一次感觉到有些东西是绝对不愿失去的……自那以后,我总是毫无道理地喜欢和他腻在一起。对着他狡黠的戏谑,伪善的温柔,冰冷的笑容,懒散的模样,明明都是些毫无安全感的东西,却觉得是一辈子里最真实最开心的时候。不知我是哪根经不对。

    夜景荒芜地凄凉,路灯把我们的身影拉地很长很长。

    “风,你相信爱情吗?”我问他。

    他云淡清风地笑笑:“爱情?就像空气,金钱也许买不到,却很容易得到,很容易失去……感情之类的,在我看来,就像烟火在天空里盛大的表演,漂亮的不真实……”

    “不真实?”我低头兀自重复着他的话。

    “有时候,也许有一段时间,有个人像阳光一样照到了你,你记住了他的名字,他的笑容。尽管不了解他,依然想珍惜。但你错了。仅仅是那么一小会,因为阳光是会转移的,谁都不会为了你停留。谁都不会……”

    他傲慢地昂起头,冲我懒洋洋地一笑。

    我一怔。

    我停下了步子,他却径直地往前走。他单薄的背影在月色下显得孤寂而又冷漠……在一瞬间我记起在校门口被他撞到之后听到见到的所有事情……他迷死人不赔命的笑容……他稍许的自虐倾向……他每次、每次、每次都用那样极端的语言,将自己和他人的关系逼到濒临绝境的地步,然后迟迟不补上最后的临门一脚。他仿佛在享受那种刺激,又或者,就算失去他也不在意……

    面前的这个人,似乎永远保持着超然冷静的态度。漠然,甚至是以玩笑的心态,看待每个如飞蛾扑火般为他的魅力所吸引而沉沦的人吧。
taiwan | 2007-3-5 01:01 | 显示全部楼层
番外之二《仅此而已》

    (尝试以皓为第一人称来写,解释一些背景问题。)

    看过这样几句话:

    『有一种感情很奇怪。有一个知己,相交甚深,但只是偶尔在电话里纠缠,说些不相干的事、不相干的人,云淡风清;有一个朋友,彼此相互理解与信赖,有点惺惺相惜,或许心生赞叹,却无从表达……』

    一直满足于这样的临界的感动,似是而非,欲说还休。

    知道有很多东西,是我无法用世俗的方式承担的。春去冬来,落花成冢,到最后也不过聚散随缘,风雨由天。金风玉露,胜却人间无数。

    于是很少尝试感动。那种心被温暖得发烫的感觉,或是泪水和雨水搅和的快感,稀有得像沙漠里的雨水,遥远得近乎不真实。

    小风曾说我是个太过理性的人。待人接物表面上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实则小心翼翼,不愿过分热衷,生怕陷足其中,无法自拔,久而久之,就显得不以物喜,不以几悲了,像温开水一样。我好像能和每个人相处的很好,所以小风又说我是氢氧化铝,两性的,遇酸遇碱都能反应。

    小风是我的学弟,初中时的,也是高中时的。

    第一次遇到他,却不是在学校里。

    那是刚刚开始放暑假的一个晚上,我和同学两个人互相壮胆夜游,就在路边昏暗的灯光下看见了他的背影。同学好奇这个看起来比我们还年轻的小弟弟竟然这么晚了还不回家独自闲逛,就将手搭在他肩上。哪知被他一个干净地过肩摔,只听“啊”一声惨叫,同学的手臂就被他向后折断了。天知道他纤细外表下藏着多大的力气。

    害怕归害怕,公道还是要讨回来的。我一拳挥了过去,他只是稍稍一转身,脚都没移动半分就避开了。我还没来得及收回拳头,颧骨边已经重重地挨了一下。他竟敢打我的脸!!!我大火,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想和他拼命。他摆出架势迎敌,可当我的鼻子马上就要被他打暴的时候,他突然停了手,我却刹不住车,继续前倾,他这一次因为有些迟疑而避开地不够迅速,我抓住了他的衣服,只听“呲啦”一声,他单薄的衣服就被我撕坏了。

    夜风中,他稍稍嫌长的头发飞乱,露出衣服下白皙的背脊,在月光下晶莹剔透,没有丝毫的瑕疵。他稍稍躬身:“抱歉,我晚上看不大清楚的。我以为你们和刚才那才的人是一伙的。”

    “你又怎么知道我们不是?”我还是有些忿忿不平。

    “你们的功夫实在是太烂了。”

    这个人,长得有多漂亮,骨子里就有多欠扁!

    第二次见面,是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他的模样和第一次有着天壤之别。如果说上一次,我见到了降落凡间的天使,那么这一次我遇上的就是爬出地狱的恶鬼。

    他浑身湿透地蜷缩在街心花园里,裂开的衣衫,露出的可怕的伤口泡的发皱发白,不断地有血渗出来。他脸色惨白,虽然是夏末却在打冷战,低烧让他有些意识不清,喃喃着什么“哼,我可没那么容易死,你们就对着那块焦炭笑吧……”……

    幸而他还记得回家的路。虽然和他有仇,我还是不能见死不救,我把他背回了家。他发烧了一夜,我帮他褪去湿漉漉的衣服时,看到了他背后的累累的新鲜的鞭伤。我不由伸手摸过去,原本平整白皙的肌肤,变得凸凹不平斑斑驳驳。眼前携着丑恶的伤疤的,到底是受伤的野兽,还是折翼的天使?不可否认,这个谜一样的少年深深吸引了我。

    天没亮的时候,他就醒了。清醒时他等着我的眼神像是嗜血的狼。我讪讪退出他的房间。走到他家的客厅,拎起话筒想打个电话回家报平安,却在话筒里听到他的声音。他竟在打电话——

    “老爸……”

    “啊,是小风啊……”

    “那个……假期里,你和老妈打过电话给我吗?”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

    “小风?”

    “哦,有几个电话我还没接就断了,我以为是你们……”

    “原来这样啊,对了,小风,下次回来时记得做你最拿手的……”

    “哐啷……”他房里传来摔东西的声音。我慌忙把话筒轻轻放下,跑进他的房间。他床头的电话静静地躺在地板上,话筒已经碎的四分五裂。

    “滚!”他怒不可遏地红着眼瞪我,“滚出去!给我滚出去!!!”

    我有自知之明,我知道真的动起手,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逞强呆在那里,只不过是以卵击石。

    表哥一向是长辈眼中的败类,因为他混黑帮。但他和我的关系倒是很铁,我那点拳脚就是他教的。那一个暑假,他销声匿迹了两个月直到天气渐渐转凉,他才出来抛头露面。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老大交代了,前阵子有个大帮派的几个头头驻留在这里谈生意,让他们那会儿收敛点。我对于情报一向很有兴趣,情不自禁地追问下去。“后来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新闻?”

    “别提了,有一个变态的头头在我们这里打野食,晚上从路上抓了个男孩回去过夜,不知怎么当晚房间失火,最奇怪的是里面的两个人都是死了以后,再被火烧着的……”

    我好像在听天方夜谭:“那那个男孩到底是什么人?”

    “原本就是拐来的,怎么可能知道名字。不过,道上也有一些流言——说是一个多月以前,有人看到这个男孩在附近出没过,还打伤了那个帮派的人,结果被另一个头头抓回去了一直没放人。有人怀疑是有心人看上了那个男孩的身手,故意找他回去严酷训练了一段日子,然后放出来为自己除掉眼中钉。到时候因为是外人动的手,自己就可以置身事外。否则怎么这么巧,竟碰到一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孩子能把那个的肌肉发达的变态头头给撂倒……为此好像他们帮里还起了内讧,所以提前走了……”

    难道……是他?

    不对啊,表哥说那个男孩子已经死了,在现场还发现了他烧焦的面目全非的尸体……

    可是……“我以为你们和刚才那才的人是一伙的”……已经愈合的鞭伤……没有下雨的晚上他却浑身湿透……火灾……“我可没那么容易死,你们就对着那块焦炭出气吧……”……一切似乎能解释通了……难怪他会气得摔电话,被绑架囚禁了将近一个月,父母却不闻不问,竟然连儿子失踪都不知道……

    开学的第一天,我迟到了。心里暗叫完了时,耳后传来徐徐的脚步声。寂静的校门口缓缓走来一位笑靥如花的少年。

    几个黑影向他压了过去。我认识他们,和我同一届的几个不良少年。他们又想欺负低年级,顺便赚点零用钱了。我正犹豫要不要出言喝止,少年修长的身体如行云流水般穿梭来往,围攻的几个人纷纷倒下。不理会身后的嗷嗷惨叫,少年若无其事地拍拍手继续往前走。

    绝无仅有的身手,似曾相识的容貌,前所未有的微笑。我不暇思索地向他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江皓然,你可以叫我皓。”

    “你好,我是楚亦风,你可以叫我风。”一双冷漠而毫无温度的眼睛,就算是在微笑,眼睛也是冷的……

    厌倦,深深的镌刻在他的心底眼中。对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他有着最冰冷而又最理性的把握,却又觉得厌倦。微笑中,尽是嘲笑的影子……

    我知道好奇心会害死一只猫,所以没有对他说出我对整个事件的猜测,更没有向他求证我的推论是否准确。

    有时,他的杀伤力比我想象中的小多了,对金钱和美食的执着会让他偶尔看起来傻得可爱。整天和他腻在一起,无意识地调侃聊天,年少嘛,总是青涩而颓废的。然而,我和他混的再熟,再热的天气,他也不会光着上身,至少会套着件T-shirt。那些丑恶的伤疤,消不掉的痕迹,记录了他那个暑假的噩梦。

    他有一把好嗓子和满腹的文采,在学校的广播台做音乐DJ,他总能把稿子写得娓娓煽情,却一边读一边掉鸡皮疙瘩。他是个否认感情的人。可是我不明白,没有感情的人又怎么总能写得出那些辛酸动情的句子?

    后来,我上了高中。我没有再去找过小风,他也没有来找我。我们就这样云淡分清地断了联系。

    高一开学那天,我第一次看到了海。看着他的眼睛,我立即联想到了小风,同样是冰冷得与年纪不符的眼睛……不同的是,海的眼里是冷傲,而小风眼里的是厌倦。

    海,绝对是个吸引人视线的存在。他几乎拥有了一切,相貌、美女、金钱……他的微笑即使冰冷,仍然高傲,耀眼,美丽。

    他嚣张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恣意,优雅,炫目。总是美得让人沉醉,让人心动不已的……我竟然有点羡慕蕊——他的女友,可以在气息相融的距离,看着他那双绝美奇幻的绿色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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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景不长,他病了,因此而休学。我接替了他班长的位子。接着是蕊,这个漂亮出色的女孩主动对我微笑,不动心是说不过去的。

    莫名其妙地,我像是一个篡位者,夺取了海所有的光环。从他返校的那一天,他愤恨的眼神告诉我:他和我誓不两立。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一开始我只是想在他不在的时候帮他守护他的东西啊。怎么会变成这种局面?

    小风曾说过我善于隐藏自己,一味静静听着别人的意见,然后微笑、点头,却很少说出自己的看法。一边聪明的看别人的脸色,一边又坚守着不会为任何一个人、一件事付出太多。我不以为然地笑笑。因为那样才不会因为失去而心痛啊。我在这座长长的独木桥上走了多年,竟仍健步如飞,有时自己都感到吃惊。我对海的好感,没有影响我的原则,我很快成了学校里八面玲珑的风云人物。

    而那一年里,我几乎遗忘了小风。

    球场上的惊泓一瞥。那清绝的身影除了小风还会有谁?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这个神秘的小子了。

    越野赛上,别人都跑得灰头土脸直喘粗气的时候,清清爽爽的美少年扬扬他那姣好的眉:“输给比自己小的人,当然会铭记于心……”

    那张脸仍旧漂亮、干净、温柔、甜美;而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傲慢、冰冷、漠然。

    4公里的路程,累得我体力透支。天知道那小子怎么跑得那么快。应付完一帮两眼冒心型的女生,好容易才找到坐在某个角落里休息的他。他依旧像以前一样容易被甜食收买。

    不希望他的锐利锋芒崭露人前,更不希望别人抢去了这块神秘未经雕琢的璞玉,于是我温柔而有风度地拍拍他的脑袋。“高中三年就交给我吧,我保护你不受任何人欺负!”

    聪明而又懒惰的个性注定了他不会热衷招摇于人前,以后的两年,小风在我的羽翼之下一直生活地很好。

    然后,海注意到了小风。我不知道海怎么招惹了小风,小风竟会对他这么感兴趣。当他们在篮球场遥遥相望的时候,他们的眼里都没有我。

    一遍一遍地警告小风,说海很危险,是想让小风远离海,却忘了,小风对愈危险的东西愈有兴趣……

    小风实在是一个可以随时随地给你惊奇,化不可能为可能的神人。没过多久,我和海虽然有时免不了绊几次嘴,好歹算是化敌为友。只是三个人在一起嬉笑打骂时,海看向小风的眼光,往往是意外的温柔。海出了事,小风拼了命地帮他脱罪,甚至不惜替他顶罪……忽然觉得我被挤出了他们的世界,就像拥挤的公车,一旦被挤出了门,就再也溶不进去了……

    小风出了车祸,昏迷了一天一夜。我在医院走廊里来来回回地走抑止睡意等他醒来时,听到值班室里护士们交谈的零星片断——“是么?车祸脚骨折的那个?可惜啊,这么年轻,长得这么好看……脑瘤……拖了很多年了……以为控制住了,哪知到现在又……”

    抽搐的揪心,觉得一直小心经营守护的东西正在悄悄裂开……

    小风醒过来的时候,我恨不能抱住他大哭一场,可是他依然一脸的玩世不恭,我只好配合他演戏,演给那个笨蛋看。与此同时,我也看到他们两人之间禁忌的种子在一点一点萌芽。我没有抗议的权利,我只能保持沉默。

    当小风脖子上蔷薇色的吻痕再也无法遮掩时,我决定消失。

    为什么聪明如小风,也不明白——些许的心跳加速,往往是经不起时间一再冲洗的。抑或他明白,他只是在享受这个游戏,试图抓住生命中最后一点绯色的幻想?

    小风非常人的智慧、冷静和勇气,有时候会不会也是一种悲哀?

    突然发现自己总在说他们,说海,说小风,却独独不说自己,不考虑自己的感觉。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愿谈及自己的感受?或许若干年后,就是丢了未婚妻,得了重病,遇到别人问起,仍是死撑着答:“IamOK.”

    除了小风,我还会有勇气为自己的一时之难去求人吗?赤手空拳,无以回报的?

    在我这样质问自己的时候,忽然发现:海对于我,只是憧憬;而小风对于我,是知己,是莫逆之交,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可惜,因为害怕受伤,我把自己埋得太深太深,我离开他太远太远了,终于被寂寞呛得口吐白沫……

    总是刻意地提醒自己,不要不留余地的全部将整个世界都放进去,若塌了,怎么收拾残局?

    于是,在一次次感动的同时,拒绝着感情的泛滥。

    谨慎地,收发自如地。

    然而,寂寞的时候,有个手可以紧握,应该是温暖的事情吧。

    想起一个故事:在一个很冷的冬天,一群刺猬依偎在一起取暖,没多久就因为难忍的疼痛而分开,但不久因为寒冷而靠拢,来来回回,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距离,不会刺痛彼此,也不会冻着……

    我就是其中一只刺猬吧,在恰好距离的临界点上生存。

    感动着,满足着,也无奈着……

    他们毕业典礼那天,海打电话让我去看看小风。他的声音嘶哑地几乎听不到,还抖抖嗦嗦的。他说他们刚刚大吵了一架,他很担心小风。

    孤傲如海一旦爱上了人,竟也是甘心细心守护的。忽然觉得很为海心疼。他应该是我们三人中最简单的一个。简单地喜欢上小风,简单地去吸引小风的注意,简单地照顾小风,简单地想要保护小风。虽然他做的未必尽善尽美,但却是卯足了劲的用心。即使分手,恐怕最最放不下的也是他。

    在五年前捡到小风的地方,我又见到他狼狈不堪的模样。只是这次,他连五年前的冷静也失却了。第一次,见到小风歇斯底里的样子。他之前在我面前一直伪装得很好。原来海在他心目中已占据了如此沉甸的份量。心,莫名的痛。就像看到一向保护地好好的心爱的弟弟受到了伤害,想帮他出头又不知该如何出头。

    无法去责备海,更舍不得责备小风,于是只能心疼他们……

    “喂~~~~小风!快来吃冰激淋吧!我专程帮你买的……”

    “好啊好啊,我要大号的。”

    小风的面具一向完美无瑕。没多久就恢复了微笑,哪怕是在告诉我他收了一笔钱所以把海卖了,哪怕正躺在床上和医生争论要不要接受化疗。以前我一直觉得小风的笑容是冰的,现在突然发现,原来冰凝冻结在其中的,其实是忧伤。

    我再次回到病房的时候,房里已经没了小风的踪影,我马上就猜到他去了哪里。人山人海的机场里,我几乎是跑到断气了才找到了小风。

    那一瞬间,小风的欺骗世人的笑靥被生生地砍断,精致的伪装在一点一点凋落。我挽起一个苦涩而又由衷的笑容,发现海正站在不远处。小风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任他慢慢消失在视野中……

    有点失魂落魄地,小风意兴阑珊地回头,没有回医院,径自回了自己的家。我有些担心地悄悄隔着一段距离跟着。途中,实在忍不住打了个电话给海。

    那一间承载过多少欢声笑语嬉笑怒骂的老屋,如今寂静地有些沧桑。小风摸索了半天才找到钥匙,开门走了进去。我正犹豫要不要跟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紧跟而上。

    原来,他早就回头了,比我以为的早得多。

    等了一会儿,我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小风毫无戒备地在海的怀中沉沉睡去,红色印记烙在脖颈耳垂附近。海伸出手温柔拭落小风纤长的睫毛上凝聚的露珠,一直以来绚烂夺目的光彩幻化成另一种细腻的娇柔。

    朦胧的泪光中,仿佛幸福就在他们身边不远处。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冰冷虚掩的门的另一侧,温暖金色的发丝下,冰冷的眼眸中,冰冷的泪。

    滚落。

    我们是一群容易受伤的孩子,总是一不小心撞上人生的悲喜,跌跌撞撞,亦步亦趋,摔倒受伤,幸而我们都还是孩子,我们复原得很快。

    至于我,我欣赏像我一样漂亮聪明的男性,也许是种变相的自恋,然而,仅仅只是欣赏而已。

    仅此而已。

    ╰☆╮╰☆╮╰☆╮╰☆╮╰☆╮
taiwan | 2007-3-5 01:02 | 显示全部楼层
全文完::23::
菲兰格格 | 2007-3-6 03:09 | 显示全部楼层
好美的故事啊,没有结局,因为不想让人哭,让我们自己去想吧,
心酸,心痛,
好想哭,可是没有眼泪,
自己的伤害真的比他还深,
我宁愿要爱,
看完了
也学会了
什么都不知道
只有让自己漫漫去体会
破天 | 2007-3-6 14:4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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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满月 | 2007-3-12 23:30 | 显示全部楼层
终于看完了``好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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