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教师与消防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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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13113 | 回复5 | 2014-8-2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那年我二十一岁,大学刚毕业,在一家私立的初中教书。那里的学生上学比较晚,又大都是父母外地做活没人管,因此初一的学生年龄最大的就有十六岁。甚至个别学生比我这个刚出校门的毕业生还要成熟,肖海便是其中的一个。
  肖海说是我的学生,其实更像是我的朋友。从初一下学期开始,他给我的印象犹如是秋天里红透的枫叶,没有花的香味,没有草的刚劲。记得刚教初一的时候,那时的我刚来到合肥这个号称“中国四大科教基地”的城市,初出茅庐背井离乡的到了“××私立学校”。

  接收2班时,班上的学生似乎对我这个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老师有点抵触。作业不写,练习本去向不明已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旷课早退数见不鲜。真是一邦令人头痛的孩子。

  可是那肖海却是个例外。

  第一章:相识

  其实一开始我对他的映象也并不深,其貌不扬是我对他第一感觉,自然我是一早便知道我是只喜欢男人的同志。看那些男生时或多或少的会有些评头论足。

  他大约1米65的个子,留着平头,黑黑的皮肤,还算是英梧的身材,一看便知道是农村来的娃。然而就是这个其貌不扬的“娃”,却在不知不觉走进了我的内心。那还是他主动找我的,他告诉我一些往届他遇到的老师是如何应对调皮学生的方法,主要还是时间问题,不能绺着干,要逐一攻破,找那些平时没事找事的学生私下谈谈,但是只谈生活,不谈学习。

  事实证明,他的方法的确是非常有效。很快我便于那些自命不凡的学生打成一片,好多以前抵触情绪非常大的学生有的甚至开始称我为“哥”了。

  关系好了,学习方面问题自然是迎刃而解了,其实调皮的孩子还是很聪明的。能够一举拿下这个曾经令无数授课老师头疼的班级,成为如今的优秀班级,我自然知道是要感谢一个人的。现在想想我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喜欢上他的。

  那天,我特意请他在校外的小餐馆吃饭,我说,这件事你可以居功至伟啊。他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傻笑,那一排整齐的雪白牙齿便露在了外面。席间,我一个人在那里说,说我的家庭,说我的大学生活。他很少有发言的时候,更多的时候他则像是一个倾听者。

  我当时就在想,这么一个傻傻的木讷的小孩当初怎么就鼓起勇气了来向我进言献策呢?我笑着说,你就像是一个木头一样。他好半天才问我是什么意思。我说,你见过木头说话的吗?他又笑了,笑得好傻,好傻,我又看见了那一排整齐的牙齿。

  我便告诉他好好学习。他说,好。这次倒是答应的挺快。回到宿舍后,躺在床上我方才发现我心里想的除了他,还是他。我知道我已经喜欢上他了,一见钟情。

  那一年,我二十一岁,他十六岁。

  第二章:相惜

  肖海果然没有失言,学习很认真,上课精神极度集中。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我和其他授课老师谈到他时,那些老师便个个皱起了眉头,都说他上课精神不集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倒是让我始料未及,通过一个星期的观察我发现那肖海除了在我的语文课上专注听讲外,其他任何一科他好像都无心学业,不知道做些什么,那情形就好比是霜打嫣的茄子,整个一萎靡不振。到期中考试时立见分晓,除了语文名列全班第二,其余各门都应了张大导演的经典力作的片名《大红灯笼高高挂》。

  那晚,我首次来到了学生宿舍去看他。说实话我很少去这个地方,不是因为我不关心自己的学生。而是我怕看到那些诱惑的男体而尴尬。

  可是,事偏偏凑巧。那天他刚刚洗过澡回来,只穿着一条蓝色三角内裤坐在床边摇着扇。他看到我时也很惊讶,那摇着蒲扇的手便僵持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他的身材的确非常好,全身没有一块赘肉,黑黑的一块块肌肉,我想大概就是多年的农活锻炼出来的吧。只见他慢慢站起来,取过一条短裤便穿了起来,才呆呆的叫道,老师。此时的我也很尴尬,我感觉自己的脸整个都在发烧,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随便扯了几句废话,便一路小跑的回到了宿舍。

  我这是怎么了?我暗暗问自己道。接下来那几天上课我都不敢去看他,只要眼神的余光瞥见了他,那晚的场景便又浮现在面前,我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可是他还只是个孩子啊,尤其他是否是同志尚是两说的。而我一个从事教育工作者,倘若染指一个尚未成年的学生,试问还有何面目存活于世?所谓“身正为师,学正为范”,那礼义廉耻四个字我还是会写的。我开始在痛苦中压抑自己,彷徨中折磨自己。

  就这样一直到了初一期末结束。肖海的成绩破天荒到了一塌糊涂的地步。不为其他,就是他平时佼佼语文成绩也高挂红灯。全班倒数第一挤压群雄。

  我开始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在搞些什么,这么简单的卷子就算是六年级的学生来做,也不至于跌至及格线下。忍无可忍之下我终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借口为理由,说服自己要好好去找他谈谈。

  可是我出乎我意料的是我还没有去找他,他却先找上门来了。

  那天下着暴雨,电闪雷鸣,天公吼叫着这世间的不平。

  “是你。”我惊讶的说道。

  他浑身都湿透了,看来是没有打伞一路跑过来的。我赶忙把他拉了进来,关好了门。递给他一条干巾,让他擦擦水,别漆坏了。谁曾想到他把上衣一脱,便擦拭着身子。我又再次见到他那结实的胸肌和腹肌。

  我坐在书桌前,背对着他,不在看他。他却偏偏要呆在我桌子前,那丝丝水珠顺着他的根根站起的毛发一滴一滴的滴杂货在我的桌子上,又一滴一滴地滴在我的心里。

  有人说过“兵是睡着的水,冰的感情就像水一样,受到别人冷落时坚强坚强如刚。遇到柔情似水时,轻轻流走”,此时我的感情就像那水滴一样,不知道从何处而来?不知道去向哪里?甚至是不知道该不该存在这世上。

  我便问道:“你找我有事。”

  “没事是不是找你啊,老师。”

 
4195956 | 2014-8-2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之感觉他今天怪怪的。“没有。”我说道:“你,你的考试。”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此次考试没有考好,可是为何此刻说这句话时一点底气都没有。

  “我知道你说的考试,我就这样了,无可救药了。”他看着我说,似乎还有些炫耀的资本。

  我笑着道:“哦,这是你的真实想法?这么简单的题目没有得90分也罢了,居然不及格。你分明就是故意的。”我其实早就猜到他这么做是有着的,可又是为什么呢。

  “呵呵。”他笑道:“老师就是老师,是。我承认,我是故意的。我要那么优秀做什么呢?我父母早已不在了,也没有人会关心我。我再好也不会有人关心我,甚至有些人正眼都不会看我一眼。”

  含沙射影,含沙射影啊。这言词凿凿的分明说的就是我。

  我说:“哪有。”

  “有,如果没有,你为什么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就那么招你烦吗?”他盯着我看,那双清澈的眸子今天却满是委屈的泪水。我什么都没有说,一把将他揽入怀里,拍着他那厚实的脊背,他也使劲的搂住了我。

  他哭了,我也流泪了。

  不行。理智告诉我不能这样做,我怕在抱就要出事了。我将他轻轻推开,告诉他:“快擦擦泪,都十七了,还哭。是个男子汉了。”

  他又是那个久违的傻笑笑,却没说什么。又见到了一排洁白的牙齿。我便笑道:“快回去睡吧,不早了,明天你不就可以回家了。暑假好好玩吧。不要老想着学习了。”

  可是他却不愿意离去。那晚我拗不过他,和他睡在了一张床上。

  那年我二十二岁,他十七岁。
 第三章:相恋

  不记得是哪位哲人说过:如果你不能带给他幸福。那么请你放手,忘却失去,去享受那曾经拥有的快乐。可惜说谁都会说,临了自己头上的时候,我们就只能苦笑笑道:难得糊涂。

  从那晚之后,我们的关系有了一个质的飞跃,我不仅仅是他的老师,更成了他的哥哥。暑假时他住在他从小相依为命的爷爷家。他告诉我,如果不是他爷爷一个人又体弱多病,否则他就就在合肥陪我了。自打他离开合肥回到蚌埠时,我的心仿佛也随着他去了蚌埠。每天在家时我都不知道做着些什么,姐姐问我是不是病了,我只是附之一笑。我也不好天天都打电话去他家里,毕竟人家中有爷爷在,确实不好打扰。每次都是夜深之时他才打过来,我们都聊的好久。

  直到有一天,他告诉我,他爷爷住院了,而他要去医院去伺候他直到开学,恐怕也要住到医院里去,就不能给我打电话了。那次,他说了好多好多方才挂断电话,最后他说了一句话我至今难忘:哥,很高兴认识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后悔。

  挂了电话我不自觉地随口说了一句:我也不后悔。却发现卧室内就我一个人,不知道这句话又是对谁说的。

  没有等到开学我便去了学校,空荡偌大的校园,空荡荡的。初三和高三已经在最后冲刺补习着课程。在宿舍里百无聊赖的活着日子,偶尔和一些同事散扯着无聊的话题。才发现什么叫做:度日如年。他们都说我失恋了,我只是嘿嘿的笑着。

  直到临近开学前几天,肖海来了。他告诉说,他爷爷住进了敬老院,他实在太想我了,打我家电话才知道我不在家,而我家人却又不知道去的去向。他没有办法,只好来学校拼一拼了。

  他说,我们是不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我说,贫嘴。

  还是那个唇白齿红的笑容,两个月未见,好像又长高了些。也壮了些。晚上我们睡在一起,我搂着他,他攀着我,说了大半夜的话,用情人间话来说就是互诉衷肠。

  时间它匆匆如流水,转眼初二那年就要过去了,我感觉到肖海从内心里想好好学习,我也抽出很多时间帮他恶补其他学科。可是他的根基太弱,远水解不了近渴。除了语文名列前茅外,其余各科均摇曳在及格线下。

  为此我没少数落他,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他总是傻笑着,把我的肺都气炸了。可是他还一个劲的问我:“哥,我是不是特笨?”我懒得搭理他。

  能否最终笑傲考场,问鼎高中。真正开始出现分水岭的时候就在初三上学期了。虽然经过他的努力,全班可以排到前二十五名了。但是普通班就是普通班,尤其还是民工子弟学校。事已至此,就算他是全班第八名,恐怕也未必就能如愿进入高中大门。

  我开始为他的前途担忧,同时我也知道他很快就要离我而去,只是不曾想到会来的这么快。那一天他整天都闷闷不乐的,我好几次点他的名字认真听课。后来才知道他爷爷病了。恐怕时日无多。且不说他能否考上高中,恐怕那以后数额庞大的学费也是他们所无力承担的。他表叔便希望他可以找到工作,也好让他爷爷安心而去,无牵无挂。

  如果说他能考上学业,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看他辍学的。可是事实并非如此,于是我也不反对他自食其力去找份工作。很快他表叔便为他拿到了入伍的名额,用他表叔的话来说,他也已经仁至义尽了,未来的路靠自己走了。

  那是一个寒冬飘着些雪的日子,我永远忘不了他表叔带走他的那一瞬间,他流下的泪水。顺着脸颊留在在腮口,直到干涸。他看着我的那眼神望眼欲穿到了天边,吞没在阳光中。我却无能为力,远远地我看到了他嘴张了张,还是那一排洁白的牙齿。可是转眼间便现实在满是灰尘的马路上。

  自此,我再也没有看到肖海在教室中出现过。

  他的位置却一直空在那里,我没有补上任何人坐在那里。这让授课老师个个都觉得很奇怪,他们都说有个空洞在那里,看着难受。可我却看得舒服。没有人可以代替他坐在那张位置上,就像是没有人可以代替他在我心中的位置一样。

  有的时候班上一个人没有的时候,我会在他的座位上坐坐,想想他在的时候的样子。有的时候我把自己想象成了学生,他成了老师在黑板上写着画着。然后就一个人呆呆的在那里发笑,直到脸上的笑容僵硬的掬在那里。回过头,还是那个教室,空荡荡的教室。

  有一天,我最好的同事数学老师私自将一名女生安排坐在了那里。事后我和他大吵了一驾。他一头雾水的以为我疯了,是了,我是疯了,自打心中至爱离我而去,我就已经疯了。

  那一年我二十三岁,他十八岁。

  第四章:相看

  某个星期天,阳光明媚,原来蓝天和白云在空中也可以如此的相得益彰,难得的艳阳天好天气。新年刚过,正月的整个校园却显得非常冷清,是啊。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啊,是我自己在家呆不住,早早的就来了学校。

  为的只是能再看看曾经的往事,就算看不到,也可以看到曾经的景色,那一幅幅画轴展开后,我看到了他帮我洗衣服却扎伤了手,帮我烧饭却烫到了脚,帮我买东西却拿错了商品。

  此时,呈现在面前的是一把把带着余温的茶壶,只可惜浓茶到底是苦的。暮然回头,那人在桃花林深处,看着我。我知道这是错觉。可是那人却朝我走来,真的是他。他来了。

  我忙迎了上去道:“怎么会是你。真的是你。”

  “哥,我总算不用喊你老师了。我们平辈了。哥。”他好像想哭的样子,一个多月没见了,打了一个月的电话听到的只是忙音,我还是不肯挂断电话,只为等那一声:“喂……”

  我擂他一下道:“你还晓得你有哥。怎么一个月也打不到你电话啊。”

  “我的初审政审都通过了。”他喃喃的说道。

  我说:“我没有问你这个。”

  他却又笑着道:“哥,过了十五我就去广东集训了。”

  “我没有问你这个。”我有点抓狂的无奈说道。

  他却看着我继续说他的道:“哥,我走了之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哥,一有时间我就给你写信,打电话。”

  我要哭了,一把抱住他,搂着他那结实的脊背。他哭着说道:“我爷爷走了,表叔去了北京做生意了。我再也没有亲人了。哥,你不能不要我了啊。啊,啊。”

  “呵呵,哥怎么会不要弟弟呢?”我苦笑道:“怎么会?怎么会。放心吧。以后哥就是你的亲人。”

  “哥……”
 搂着一座山,我心都碎了。是谁说的好啊——没有可以分享的快乐,只有独自承担的磨难。现在的软弱正好证明,你一直是那么坚强。

  可是再坚强的你,面对现实,面对难关,你我其实都是那么的渺小,以前的平静像死水一样的那些人和事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波澜暗涌了。我们一辈子都在焦虑和谎言中度过,安心成了最后最大的追求,那么什么是真正的幸福?

  我不知道,肖海也不知道,他想了想说:或许在部队里会找到答案,到时候再和我说。我嘱咐他在部队里要努力,未来之路还长着啊,我不管你是否能立功授奖,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好自己。我要看到一个健健康康的健全的你,记住,你答应我的。

  他傻傻的点了点头,借着夜晚的月光,我将他的脸好好的看看,多英俊的一张脸啊,为什么我第一映象却是“其貌不扬”呢?我没有告诉他,我心想:有些事情知道就好了,真的不必要说给每个人听。

  他把头埋在我的胸前,他说他喜欢听着我的心跳声入睡,知道我永远在他身边。可是他不知道,我总有一天会离他而去的。真到了那一天,我只能说是——天不遂人愿啊。

  第二天,我送他去了合肥火车站,我们依依不舍如初恋情人般惜别,我对他说,你穿上军装当兵的那一天哥看不到了,也不能去送你了,你好自为之。

  他说:“我会找机会拍下那天的模样,寄给你的。”

  我笑了,他也笑了。还是那一口洁白的牙齿。我告诉他道:“再过四个月就中考了,带完这一届我就离开这个学校了。新地址新电话我会留在家里,到时你打我家电话便知道了。”

  他点点头。离别的汽笛声不知道究竟响了多少遍。终于,直到我看他登上了安庆到蚌埠的5088次列车。

  挥挥手,好一个,满载了我的思念和关爱消失在了我模糊的视线中。

  我坐在月台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陌生的城市陌生的面孔,只好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火车站。

  我听见有人叫“哥”,可惜叫的不是我。

  我不敢听下去了,我捂着耳朵跑出了火车站,躲到了1路公交车上。我不敢回头,那些海市蜃楼让我已经疲惫不堪。

  那一天我刚过二十三岁,他刚过十八岁。
 第五章:想见

  拿到他寄来的相片时已经是深秋之际了,我也辗转南下到了星城长沙。秋水无痕,一派南国风光,分外嫣然。

  相片上的他,还是那个傻傻的小伙子,只是好像更黑了。信里随处可见“哥”、“想你”等词语,他还提到入伍那天,没能留下影像而可惜遗憾。

  这个臭小子,还当上武警消防了。我笑着骂道。

  只是我不曾想到他又被分在了合肥市武警××路消防支队,我们擦肩而过。照着他的地址我回给他一封信,让他好好的照顾自己,又问了些他生活方面的事,并告诉他我手机的号码。

  就这样,那一年我们处于手机信件的双联络中。后来他转为了老兵,可以用手机了。便经常给我发信息,有时候也会敲个电话过来。后来他学会了上网,我们开始用手机QQ聊了。

  他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好久没有在一起了,他特别希望能再见我一面。我又何尝不是呢。我便答应了他,在寒假之时回了躺合肥。

  记得上次离开合肥时正是炎热之际,再来时已是皑皑白雪一片了。一夏一冬,我离开了整整半年。我和肖海也整整一年没有见面了。

 
4195956 | 2014-8-2 11:01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天,我来不及回趟巢湖的家,直接去了三孝口,他早就在消防大门口驻足观望了。老远便看到我了,忙跑过来,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我看。又将我的行李接了过去。

  我说道:“好久不见啊,你又黑了。”

  “训练嘛。哥,你不知道,我又壮了,学会了好多东西。”他笑着说道。

  我笑着道:“嗯,看出来了。”

  真的是好久不见,那晚我们又重新回到了一起。那天,他显得异常的兴奋,几乎是彻夜未眠,不断的说着他的见闻。

  他看着我,问我道:怎么一句话不说。“我想多听听你说。”

  我怕过了今夜后我就再也难听到他的声音的,也难再搂着他入睡。因为我知道他不可能每晚都请假出来陪我。

  他问我:“哥,你喜欢我吗?”

  “喜欢,怎么这么问。傻瓜。”我吻着他的额头说道。

  他似乎是犹豫了好半天才问道:“哥,你想要我吗?”

  “啊?要,怎么要。”我有点迷惑不解道。

  他小声的在我耳边说着,听的我血脉扩张到充血。“现在知道了。”他问我。

  我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他,说:“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思想不健康你。”

  “听战友聊天说过的。他们,他们说的。”肖海还不好意思起来,我心想可真是个孩子。

  我问道:“那你想吗?”

  “不知道。”也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害羞了,就丢给我这三个字。

  我看着他,什么都没有说,用我的干涸的嘴唇便堵上他热乎的双唇。他第一次和我热吻在那迷失的尽头。那天晚上就这样过了一夜,轻拥他入怀,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我们都久久不能入睡。

  因为在我们心中都藏着某一件事,如鲠在喉。

  直到我临走那天的中午,我们终究没能把持住,还是在这个房间,还是在那盏昏黄的吊灯下,我们在床上覆雨翻云,吻遍了全身,最后将那所谓的精华留在了对方的身体,直到大汗淋漓。他在我肩上咬下了好多的印迹,一个个如张开的蛇口,至今不曾完全消失。时间的流逝可以带走一切,却抹不掉永远的记忆,那些内心深处的影像如烙印般永远永远都不可能挥散。因为在我们的意识中这段美好的回忆是那样的弥足珍贵,那样的永恒。

  那一天,电话中,我告诉你我要走时,你好半天什么都没有说,我一直在等着你的沉默,沉默。可是终究是要离开的,我的假期到了,校方催了好些天了。

  火车站里,你那通红的双眼已经告诉我了一切。

  我说:“答应哥,以后不哭了,好吗?”

  “不好,哭是一种思念。”那天,我记住了你的这句话,自从认识了我,我带给你的就是泪水。记得你曾经说过:愿意将一生的泪水流成天山上面的湖,让我疲倦的时候能够扎营停驻。

  “可是如果有可能我情愿不要这个湖,就希望你可以快乐。”我看着他说道。

  他道:“快乐因人而异,泪水是我的思念,这也是一种快乐。如果有可能,我情愿永远是你的学生,那一个字永远都不要说出口。”

  我摸着他的头,你摸着我的手,我把我的全部思念留在了合肥,我走了。与人告别,我苦。与思念告别,我痛。

  那一天后,我的世界天空中每天都在下着小雨,从来没有停过。坐在火车上,看着肖海追逐着火车的身影,心碎的感觉如水一样,载着我。

  我不敢再看下去了,泪水偏偏又悄悄地夺眶而出,模糊的视线中一个傻傻的模样叫着哥。

  “你们看那武警兵,好傻,追着火车跑。”

  “呵呵,追他亲人吧。”

  “女朋友?这年头恐怕只有当兵的才如此痴情吧。”

  “那个女的好幸福啊。”

  是啊,我的弟弟啊,你用情如此至深,当世少有。你对我的深情恐怕我今生来生都无以为报啊。

  记不的那天是几月几号了,只记得那年我二十四岁,他十九岁。

  第六章:相离

  在长沙的每一天我都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我的思念,想他每天都在做什么?在吃什么?在玩什么?他也隔三差五的向我汇报一下情况,寄给我一些相片。他越来越成熟了,像个大人样了。

  时光荏苒,转眼间又是一秋,他也到了退伍的时间。我便辞去了长沙的工作,恰在此时却收到家里的急电,要我速回。刚好先回家安顿一下,再去看这个一年多没见的傻弟弟。谁知到了家中才发现,是一场圈套。

  父亲母亲将我骗回来只是为了替我说媒,我一头雾水不知所措。姐姐婆口苦心的劝说和爷爷奶奶的心理攻势下,我妥协了。生儿养儿数十寒暑,恩比天高,义比地厚。为人子女者,爱父母,实乃人之常情。再造之恩我无以为报,婚姻的命运的循环我从来就不曾逃离过。

  那天我如实的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百里之外的肖海,我很平静,平静到我说话时还在笑着。我没有告诉他是家人的苦口婆心让我动摇了意志,何必呢,结果和原因有的时候我们从来都不看后者。

  他也很出乎意料的平静,最后还说一句:恭喜你。祝你幸福。

  我说:“你骂我吧,就是不要再对我好了,我对不起你。我该死。”

  “不,哥。不要这么说啊,你没有对不起我。是天意弄人,造化弄人。我们从一开始就是有缘无份。记住好好过日子吧。也要记住我永远都是你的亲弟弟。不要难过,我们还会见面的不是吗?”

  说着说着我们都抱着电话哭了,我知道我们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的快乐的生活了,我们都长大了,长大的人就不会有快乐,只有责任。

  一个星期后,他退役回到了老家蚌埠,一个月后,我结婚了。

  “好久不见。”是啊,我们已经一年零一个月没有见了。

  我说:“你真来了,我以为你不会……”

  “哥结婚,弟弟怎么不到呢?何况哥亲自相请呢。”他笑着说道,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

  “一路辛苦了。今天晚上……”

  我又没有说完,他打断我的话道:“今天晚上我就回蚌埠去了。今天来这里是想当面和你说一句,哥。祝你家庭幸福。”

  “谢谢你,弟弟,我的好弟弟。”我强忍着没有哭出泪水,我是坚强的。

  “送你一件新婚礼物。”我一看,是他入伍那天的相片。那天的他,好帅。他说道:“这是战友的亲友帮他照的,我无意中发现居然有我的影像,就……”

  这次换做是我抢了他的话:“谢谢。”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将他抱在了怀里,他哭着说:“哥,哥,抱着我……”

  我们就这样的抱着,时间好像停止了一样,我们那一刻留下对彼此深深的牵挂。

  那晚他执意要走,我都发了火了。也无济于事。我想可能我是太上了他的心了。毕竟第二天就是我新婚之喜。

  傍晚,我送他到了巢湖北门汽车站,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说,我看着他上车,看着汽车缓缓的开出了汽车站,车窗下的他是那样的憔悴,憔悴到我几乎分别不了他就是我曾经认识的肖海。

  那个曾经一天到晚尾随我后面叫着“老师”的大男孩;那个陪伴我度过无数不眠之夜的少年;那个口口声声说爱着我的武警消防兵。别了,我的思念。

  回到家中,我已是身心俱疲。夜深时,又把那相片拿起来看了数十次,放下,又看。却发现背面还有几行小字:让你的脸在回忆里沉淀,我会一个人回到相识那天,跪教堂前,誓言重读一遍。渐渐走远,留下了思念。如果有一天相看却不在相见,夜空流星滑过天边,我不再许下心愿。

  那晚我想了很多,好几次我拿起电话又放下,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下,终于拨通了电话却是一阵忙音。我一直打,一直打。终于不再是忙音。

  他问道:“你在打给谁电话,一直忙音。”

  我笑着说:“打给我爱人。”

  他很失望道:“哦。”

  “就是你。我一直在打你电话,除了忙音就是忙音。”我幸福地说。

  他笑了,好久没听到了他的笑声。

  那天,我们谈了好久,最后我说:“还记得我给你上的最后一课吗?”

  他说:“终生难忘——秦观说过,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colbf | 2014-8-2 18:22 | 显示全部楼层
很感人,但如果是我,我决不会屈从父母而结婚。肖海,多好的铁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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