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这个笨蛋 》(全) 作者:原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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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7911 | 回复67 | 2007-3-4 23:5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假期校园

我醒了。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安安稳稳的睡在床上。窗外是夏日清晨的阳光洒了一地。环视四周是整理地井井有条的房间,家具的摆放熟悉而又陌生……揉了揉因梦魇而隐隐作痛的脑袋,我渐渐想起来了……我住这儿……这是我爸爸妈妈的家……

    又做噩梦了。我看我还是搬回去一个人比较好。睡衣的后背,汗湿得冰凉一片。我无奈地摇摇头,去浴室冲了个澡,然后换身衣服去做早餐。

    电话铃声惊天动地喧嚣起来。是物理班的班主任小汤,说是找我有事,要我待会儿去学校详谈。

    老爸和笨女人也陆续起床了。我端上热气腾腾的早饭。一家三口沉默地喝皮蛋瘦肉粥。老爸和笨女人的脸色都很难看,看向对方的眼神都是恶狠狠的。不过情绪似乎并没有影响他们的胃口。当老爸宽厚温暖的手掌覆在我肩上的时候,我有些惊慌的抬起头来。那双手真真切切地传来温暖的感觉,让我忽然很想笑,笑他的伪装……于是很不自在地站了起来,抱起滑板出了门。远远好像听见老爸在身后说什么“早饭很好吃”,“既然回来了就多住几天”之类的。

    出门的那一刹那,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路边的草丛里有淡淡的青草香飘了过来,清晨的空气很干净,微风里夹着潮潮的泥土味,很好闻的味道。我不禁做了个深深吸了口气。阳光真好,把什么都荡涤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

    一进校门,我就被一个迎面而快步来的冒失鬼撞到。那人当下狼狈地摔了个四脚朝天。幸而,我技术好,身体摇晃了几下没有摔倒。

    我纵身一跳,收起滑板,嘴里条件反射:“抱歉。”

    那人傲慢的推开了我伸向前扶他的手,迅速自己站了起来,低头拍打身上的尘土,一边冷冷地质问。

    “楚亦风,你来干什么?”

    我正纳闷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出名,一群目光关切的女生迅速冲了过来,将他围得水泄不通……

    “海,你有没有怎么样?”“伤到哪儿了?”“你这个人眼睛长哪儿了?乱撞人!”“海有什么,你陪得起吗?”……

    原来是本校两大校草之一啊。绝对零度的目光中,我这个千古罪人不寒而栗。罢罢,惹不起,我躲!

    我仓皇逃窜。

    假期的校园还真是热闹,一进校门就感觉到中国实施计划生育的必要性,小汤的办公室却意外冷清得空无一人。我很奇怪地仔细在教学楼四下寻找,最后竟搜到厕所,还谨慎地巡视了每一个蹲位,生怕他脚底打滑一个不慎。遍寻不着,我决定去操场碰碰运气。

    随手拉了个人一问,原来今天是校内足球赛高中组的决赛,高三物理班VS高二三班。(上海的高考制度,除语文、数学、英语之外另选一门科目作为“加一”,最后根据四门总分加上30分综合分数来投档录取。)

    一旁拉拉队的叫声分贝数惊天动地,她们的眼睛随着场上的一个人游走。那人连续几次肆无忌惮地带球过人,似乎所向披靡,一副遇神杀神,遇鬼砍鬼的模样。桀骜不驯的表情,匀称的身材,惊人的爆发力,又赫然天生的运动好手。即使不再漫画里,拉拉队的眼睛也已经在冒红心了。这样的人物,记忆中除了海还会有谁?不甘示弱地,对方中也有一员猛将,壮得像头牛,速度不慢,可惜脑袋太小,腰围过大,越看越像个大橄榄。实在想不起这只“橄榄”是何许人也,只见他紧盯着海,寸步不离。两旁不时有人冲过来,马上又避开或摔开了。海没法射门,一记妙传,他的队员射门得分。

    “海哥好棒啊!传得好!太漂亮了!”这声音很快被拉拉队的欢呼尖叫盖过。一个人径直飞奔过去,搂着海的脖子,狂喊乱叫,惊喜莫名,倒是海,只是冷着一张脸,看不出喜忧。

    那个人,我记得是叫磊。认识他还真不是愉快的经历。高二作化学实验时,不知他怎么折腾了碱式滴定管橡皮管里的小珠子,滴定测试用的标准碱溶液狂流如注,止都止不住,弄得满桌都是。这也就算了,没想到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他竟吓得魂飞魄散,跳到椅子上大叫。原本大家对化学实验的恐惧心理被瞬间激化,结果胆小的女生纷纷冲出实验室,玻璃制品的碎裂声不绝于耳,整个实验室弄得乌烟瘴气。为了控制那个混乱的局面,我轻描淡写地用手抹了桌上的碱溶液,以此证明那只是浓度很小的氢氧化钠溶液,而不是他们假想中连骨头都能能融化掉的浓硫酸、王水之类。最后,课终于正常进行,我却因为操作不规范被副校长兼化学老师留下来痛骂一顿,还留下独自收拾一片狼藉的实验室。

    至于那个海,隐约记得他“一直沉默地摆酷,身边却从不缺追随者和络绎不绝的情书”,“踢球我行我素,从不管自家家门”……还有,还有什么?我觉得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但用力想的时候,又觉得没必要为这种人浪费脑细胞,于是作罢。

    “团结就是力量啊,合作才会有成功啊。”一个刚才不知是被海还是“橄榄”撞翻的家伙,终于挣扎着爬了起来,冒出这么一句。我这才看清这个说话让人狂吐的家伙,是物理班的班长。

    我很安慰地看到小汤生龙活虎地在球场边加油。

    叫他小汤并不冤枉,比我整整低了一个头。我之前的担心不是没理由的。他把我带到一边,仰着头开口了。

    “找你来主要你进物理班的事。我就是物理班的班主任。其实,我也不是反对你进物理班,选‘加一’是学生自主决定的,”小汤露出很为难的表情,“我和副校长谈过,他很看好你。你是他指定的化学班预备役,他之前还推荐你做化学实验室管理员,你也做的很好。要不要再好好考虑一下?你也知道你的文科成绩不太好,没有化学拉分的话,高考的时候,恐怕很危险。你得明白,现在不是谈喜好兴趣的时候……”

    我皱皱眉头,有点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我知道,现在重要的是成绩。那么,如果我的物理能考化学一样的分数,你们就不反对了?”

    “我说了我们不是反对,只是觉得可惜……”他正试图辩解什么时。

    我们的谈话因为球场的骚动中止了。“物理班”的守门员被抬了出来。

    上半场快结束的时候,比分拉大到2:0,“橄榄”急红了眼,好不容易有个射门的机会,竟朝着守门员怀里狠命射球。球是救下来了,守门员也“壮烈”了,必须立即送医院检查一下五脏六腑是不是还在原位正常工作。场上的选手,尤其是场下的女生拉拉队,多吓得呆若木鸡,面有土色。

    看看那几个板凳上的替补,个个营养不良的样子,眼镜厚得像啤酒瓶底,身板单薄得像张纸,好像一阵风就会把他们卷跑。小汤不由皱起了眉头。还真有不怕死的,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很英勇地站了出来,那个人,是哲吧。人如其名,长得斯斯文文,是小汤班上雷打不动的前三名。个子挺高,只是太过瘦弱,脱了上衣肋骨历历可数。

    小汤沉吟着。如果让这根排条守球门,会不会被“橄榄”一脚就一命呜呼,尸骨无存?

    环视一周。海事不关己地在喝水,磊在给他递毛巾,其他的都是面有忧色。那个班长培着一筹莫展的小汤一起一筹莫展:“汤老师,您看,这怎么办?”

    偷偷叹了口气,我自告奋勇:“我来吧。”

    小汤顿时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如果让我参赛就等于是默许了我进物理班,我就可以少听小汤很多废话说教了。我打的就是这个算盘。

    “你?你不是化学实验室的老师吗?怎么可以参赛?”有人奇怪地问。我狡黠地眨眼:“没关系,我没参与过他们的课,他们不认识我的。”

    “可是……”

    磊很看不过去地冒了出来:“他是本校的学生,原高二三班的楚亦风。别看他长得纤细,他是两届冬季越野赛的冠军。”

    我没想到磊竟然还认得自己,小小地吃惊了一下之后,悠哉地抱着双手等小汤的决定。同时,我很不舒服地发现海正冷冷地瞪着我,让人很不舒服的眼神。真小气,我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嘛。

    终于,小汤犹如壮士断腕般沉痛而又悲壮地叹了口气:“好吧。”

    许多人松了口气,那个班长更是用很热情地一把拉住我:“太好了,有老师,哦不,有越野赛冠军加入,我们赢定了。”我纳闷凭这种程度的智商怎么能当上班长,长跑和当守门员好像是八杆子打不着的。

    退场的守门员脱下手套递给我,我摆摆手说不用了。不是惯用的,反而会碍手碍脚。他急忙拉住我,拼命想描述“橄榄”是如何的天生神力,万夫不挡,最后还是恋恋不舍地被架走了。

    “你是哲吧?”我朝那个勇敢的书生打招呼。哲愣了。“你的化学实验总是拿优啊。不好意思,这次抢了你的出场机会。”

[ 本帖最后由 taiwan 于 2007-3-14 15:13 编辑 ]
taiwan | 2007-3-4 23:51 | 显示全部楼层
他腼腆地笑。

    我露出友好的表情,自觉已经完全进入状态。“请问,你的眼镜可不可以借我?”刚刚松了口气的人立马绷紧了脸。哲显然是怀疑自己听错了,迟疑了一下,看看我故作神秘的表情,还是把他那厚得啤酒瓶底般的眼镜交给我。

    小声地,磊嘟哝着:“这家伙靠得住吗?”

    “有我呢。”海冷冷的声音。

    下半场,各就各位。

    对方队员的眼光都集中到我身上,八成是想看看这个殒身不恤,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家伙是何许人也。很不习惯地,一时间许多双眼睛集中过来。管他呢,要看尽管看,到时可别后悔!我把长发一盘,塞进鸭舌帽,把帽檐推到脑后。

    戴上哲的眼镜,我一阵晕眩,跟着脚下不稳,人一歪。

    “咚!”脑门重重地撞到了什么东西。“哎哟!痛、痛、痛死我了!”我条件反射地边向前伸手摸,边自言自语:“什么啊这是……哦,门柱。”

    “哈哈哈哈……”球场内外炸出一阵暴笑。

    “小汤到底在想什么,让这种人来踢球!”“白痴一个!”“算了,摆个人在那儿总是好的。”

    我的队友们抱怨不迭,还故意把声音放的很大。

    “哈哈哈……”“橄榄”公鸭般的嗓门比谁都大,“哈,你个四眼,哈哈哈……”

    1.5的视力戴深度近视眼镜,哪能指望体面和舒适。在心里苦笑着,我把眼镜沿鼻梁往下拉了拉,总算能从镜框上方看到前方的事物。与此同时,球场另一端,海临门一脚,球应声入门。

    3:0

    三秒钟的冷场。“橄榄”的笑声嘎然而止。我摆出一副很无辜的表情迎向他狐疑的眼光。

    想了想,他摇摇头,走开了。

    他再冲过来的时候是20分钟以后,脚边带着球。那个班长想拦截,却被撞翻,就地滚了过来。他瞅准机会,利落的提脚射门。一时间,只见两个球体迎面而来。不用计算也知道,两者的动量都很大,P=mv,不同之处在于一个质量大,一个速度大。速度大的那个正飞向球门左上角。一般人左手或许能够得着,却仍会因力气不足而挡不住。

    “Yeah!”“橄榄”早早得意地喊。

    “Yeah!Yeah!”他的队友以为球已经进了,跟着喊。

    我截住球,抛出。球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抛物线。沿镜框上方,遥遥看到海接了球,然后带球过了一个人。射门。得分。

    4:0

    场外女生的尖叫声震得我的耳鼓膜隐隐发疼。

    “橄榄”的障眼法也够低级的,竟以为我已经近视到人和球都分不清楚。再看他,下巴张得似乎马上就要脱臼了。想不通他的强力射球竟被人像摘棉花一样轻松而准确无误地捞了过来!

    时机成熟,再加把火就能彻底激怒他了。我摘了眼镜,丢给也在吃惊的哲:“谢谢,不过现在没用了,还有点碍事呢。”我回过头时,“橄榄”的脸已成了酱猪肝色:“你,耍诈?!”

    我冷然地讥讽:“是你自己太笨。”

    “橄榄”终于按捺不住,一扭头朝他的队友吼:“你们把球传给我!我不会饶了这小子!”

    望着他的背影,我暗暗庆幸:刚刚的球真是好险。好在终于让他快气疯了。像他这样头脑简单的热血青年,一旦发起火来,一定只会用蛮力,所以应该会……

    离比赛结束还剩没几分钟,对方可真的杀红了眼,越来越不折手段,犯规现象越来越严重。两方人马在球门不远处厮杀,一时间我声鹤唳,草木皆兵,情形说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把球传给我!”“橄榄”的吼声如平地炸雷。球乖乖地朝他飞去。“橄榄”连姿势都不调整,立即抬脚射门。他的几个队友已经开始回防。真是吃一堑长一智啊。球的方向瞄得很准,而力度更猛。

    我双手抱住球,球正入怀中,犹如上半场时的那一幕重演。

    小汤直奔了过来,脸色苍白。

    我假装莫名其妙地问:“怎么了,汤老师?”杞人忧天!我哪会那么容易就挂掉?!

    “你……没什么吧?”看到我若无其事地把玩着手中的球,他着实吃惊不小。

    “能有什么事?就凭这种程度的球。”我轻蔑地笑。

    全场皆惊。拉拉队那边也是不小的骚动,她们接头交耳地谈论着什么。看来她们是认出我了。小汤讪讪地退出球场。“橄榄”气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看着我把球抛出去也忘了追,呆在原地不动。僵持了好一会儿。

    忽然,我微笑着冲他招招手。他一脸莫名其妙地走了过来。我的笑容顿时消失,朝着他飞奔,然后在他诧异的眼光中与他擦身而过。一抬脚,接下原本会落在他脚边的球,迅速传出。

    “你……你怎么可以……”“橄榄”脸色发白,浑身发抖,已经气得语无伦次。

    我的笑意更浓。

    球场另一头传来欢呼声。

    5:0

    “哦,我听说有这么一条规则:守门员出了禁区就是普通球员了啊。你不知道?真可惜……没事儿。如果觉得不公平,可以让你们的守门员也出来。不过……”用手指胡乱理了一下掉出来头发,我开始有点懒得理他了。“恐怕已经来不及了。”话音落时,我的笑容也降到冰点。

    裁判的哨声准时响起。满场的欢呼声。

    “橄榄”终于忍无可忍,上前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往上提,目露凶光。如果眼神能杀人,我已经死一万次了。

    “住手,你想干什么?!”还没等我开口表态,小汤已经救护车似的冲了过来。“橄榄”的巴掌终究没有打下来,而是被他的队友忙不迭地拖走了。“我决不会放过你的,小子你等着。”临走时,他双眼充血,恨恨地道。

    难道没人教过你,对学长要客气点?你以为在这个学校多呆一年的时间,我们在做什么?只是干坐着等学弟来欺负?忽然,我很诧异自己竟然用了“我们”这个字眼。和谁“我们”?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渐渐升到头顶,每个人汗流浃背的。我很烦躁地摘掉帽子,抓起一瓶水往脑袋上倒,水顺着头发流了下来,苦笑着摇摇头,我甩了甩满头的水,让长发散落在肩后离开了球场……

    赢得太容易了,果然会有点无聊。

    其实,就算早知结束的期限,过程还是有很多不确定因素。高三,不知会是个失败的实验,还是有趣的游戏。

    无论如何,比赛结束,游戏开始。
taiwan | 2007-3-4 23:52 | 显示全部楼层
游戏开始

物理班这一队的都聚在树荫下休息喝水,拉拉队也在旁边,而“橄榄”他们已不知所踪。小汤乐得喝不上嘴,这个月奖金已经敲定了,终于想起来要正式介绍一下。“这个是班长。”那人一件白底蓝纹的球衣全成了青草色。

    “这是海,这是磊,这是哲……”

    最后他指指我:“这是风,以前在化学实验课应该见过,开学后大家会一起上课,要好好相处。”停顿了一下,他有了收场的意思:“今天大家都很努力,为集体争取到了荣誉。回去后好好休息。后天就要开学了,一定要收心了。我有事先走了。”

    “汤老师再见。”目送完小汤,班长就跑去和拉拉队那边,温言地和女生们谈论着什么,可惜那些女生似乎并不热衷于此,她们的视线时不时地移向这边的海。

    “嗤”海用对待垃圾一样的眼神扫了她们一眼,牙缝里漏出一个冰冷的语气词。这棵校草历来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他的黄头发(他竟敢染发!)依稀掩住了他的眼睛,冷然对我开了口:“你是第一次踢球?”

    “是啊。”我很诚实而乖巧地点头。

    “什么?!”今天大家吃的惊也够多了,回去先看心脏外科吧。

    我绕有兴趣地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足球不是一个人能玩的,”海冷冷地哼了一声,“据我所知,化学天才风,在学校没有半个朋友,就算有过,也已经毕业了。”

    “你知道我?真荣幸。”

    “少来。谁让他竟会对一个低年级的人那么恭敬。”

    没有说明“他”是谁,彼此心知肚明。海很不耐烦地拎着半瓶矿泉水走了。

    “海哥,等等我。”磊跟了过去,临走时恋恋不舍地扭头冲着拉拉队一笑:“学妹们,再见啦。”

    拉拉队里发出遗憾的叹息。“海走了。”“那么急?”“那我们是不是也该回家了?”呢喃的低语中是无限的倾慕与失望……

    迟钝的我才发现,物理班没有拉拉队的。女生念理科的原本就不多,书念到高三还愿意顶个太阳来喊加油的更是绝无仅有。暗笑:冠亚军赛,5:0惨败,还窝里反,班中女生倒戈,难怪“橄榄”会暴跳如雷。

    “啊……”我正被物理班剩下的那些家伙当成怪物一样地观察,一阵喧闹的女声又开始虐待起我的耳朵,决不输给为海加油时的分贝数。不用看我就知道是那家伙来了。

    “皓,是皓耶。”“真的啊,是皓。”“皓学长,看这里。”女生们以万般迷恋的语调喊着……

    “大家好,大家好,好久不见啊。”来人彬彬有礼地点头示意。

    “皓学长不是刚毕业了吗?听说进的还是名校。”

    “对啊,可是我舍不得你们这些母校的美女,所以回来看看。”

    “讨厌啦,学长。学长就是嘴甜。”……

    一旁的物理班男生默不做声,用很复杂的眼光看着花丛中的皓仍是忙而不乱的模样。他看似随意的套了一身T-shirt加牛仔裤,嘴角挂着纨绔子弟一般邪邪的笑,一举手一投足却又自如得恰到好处。再加上挑染成金色的长发,竟隐隐透着优雅的气质。

    印象中,本校男生是禁止染发和留长发的。我和皓的长发可谓得来不易。一来他是本校屈指可数优等生,成绩辉煌的程度决不输于小他一届的那个大才女,所以老师对他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二来他在老师那里瞎吹了一通说什么我俩都自小体弱多病,父母把我们当成女孩子养(好像哪儿听说过这种习俗),所以为了我们的万寿无疆只好留头发。让我吃惊的是老师竟信了他的话,还没找我和他的父母核实。至于他额前那两撮金色的,是他冲出高考考场后迫不及待染的。能进则进,当退则避。这就是为什么他会比海更左右逢源了。

    灌了两口水,我斜靠在栏杆上,把手插进裤袋,心情很好地隔岸观火,顺便吹干我湿漉漉头发。

    五分钟后,皓千揖万躬,总算脱身了。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他对我很歉意地笑。

    沐浴在拉拉队员仇恨的目光中,虽是三伏天,我也隐隐有了寒意。我很大度地放他一马:“没关系,冰淇淋你请。记住,要大号的。”

    皓张了张嘴想辩解什么,被我狠狠瞪了一眼,很无奈地跟着他离开。

    坐在甜品屋里,面对大号的冰淇淋我莫名其妙地心情好得像三月春光,对着低头不语的皓感激涕零:“皓你真是个大好人。这世上你对我最好了。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报答你的,一定会的。”心里也诧异自己竟然说出这么肉麻的话,却身不由己地说得超级溜。

    皓很冷血地扭头不看我:“上次请你吃‘哈根达斯’时你也这么说,结果还没消化就忘得一干二净。”

    “我说的是真心话,你不信就算了。”我一脸诚恳的微笑。

    他摆出无趣的表情,转移话题:“来找你,那件事查出点眉目了。”

    我收敛起笑容。“什么事?”

    “装什么迷糊!”皓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照片,得意地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接过那几张照片,摊开放在桌上细细看。皓可怜巴巴地瞅着我面前的特大号冰淇淋好久,末了委委屈屈地低头吸他的小杯饮料。每张照片上都是同一个女人,30不到的年纪,却化着很浓的妆。在一张照片里,她很亲昵地勾着一个男人的手臂,谄媚地笑着。而那个男人,今早还在很温柔地摸过我的脑袋。

    “田舍翁多收三五斗,尚思易妻,何况你老爸又是这么风度翩翩,儒雅不凡。不过这种廉价的人造花……”皓的手指轻轻敲着照片,一脸不屑,“怎么样,当儿子的作何观感?”

    咬了一下唇,我察觉到疼,我马上恢复理智,随手举起一张,装着兴致勃勃地说:“好漂亮的手机坠链,真的好漂亮!我也想要一个。”

    皓一拳挥空,失望地想发飙:“你还有心情研究那玩意儿?你又没手机,要那种东西干什么?!”我神秘地笑而不答,把照片全部收起放进口袋,扬起头:“那么,你的情报能力就这程度?”

    “太小看我了,更详细的会在一两天内到手,到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没问题。”我眉头都没皱一下。我难得如此大方,因此对方应该格外小心。

    “说起来,你还真忙,一大早打电话就不在家。到学校又要等你踢完球。”皓忽然莞尔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今天那家伙真够背的,可被你整惨了。”

    “谁?那只橄榄?”我无聊地明知故问。

    “什么橄榄!高二四班的勇,身高1米88,体重90公斤,是他们那一届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今天惹了他,恐怕不是什么好事。”皓一脸正经。

    我闭上眼美美地咽下一大口冰淇淋:“我也没办法,为了躲小汤的罗嗦,只能出此下策。谁让他看起来头脑比较简单,他们队里又很仰仗他的力气,傻瓜都知道该拿他开刀。”

    “他差点打了你哪,”说到这儿,皓兴奋地眼睛发亮,“没想到小汤插手得那么及时,可惜了。就这一点,他的运气还不错。”

    “可有些人不一定会珍惜自己的运气。”我扫了一眼邻桌从刚才起一直在旁边支着耳朵偷听的家伙。他做贼心虚地别过头去,用力吸着一个空的塑料杯。这种小角色不值得浪费时间,继续和皓的话题:“话说回来,你既然早就来了,干嘛躲着不露面?”

    “我哪有躲,只是你没看到我。”瞳孔里的光泽闪烁了一下,皓的音量明显放大。

    “算了吧,我没看见,那么多女生也瞎了?谁都知道,本校两大校草素来王不见王。你就那么怕他?”我的最大优点就是抓住对方的把柄,釜底抽薪,毫不留情。

    “不关你的事!”皓的面部有点僵硬了,若有所思地捏着他修长的手指,“他这个人太危险,你最好保持距离。”

    “不关我的事?那他干嘛老拿那对死鱼眼瞪我,我根本不认识他。完了,进了物理班还要对着他那张臭脸整整一年,怎么想怎么不爽。你倒好,毕业了,眼不见为净。”我假惺惺地抱怨。

    “你没资格这么说他,你们都有一双冷漠而毫无温度的眼睛,就算微笑,眼睛也是冷的……”他的表情好像身处另一个世界,但马上又变了,“……不过,你也知道我毕业了,从此我校帅哥行情堪忧,小风你身为我的衣钵传人是不是该加点油了?”金蝉脱壳,竟真的能装得像个恩师。我忍不住抗议:“谁是你的传人啊!”

    “你以为我愿意管你啊。我只是想到我的美眉学妹有朝一日会落入海的魔爪,为她们不值。我又不能常伴佳人左右,揪心啊……”其实皓的优雅也是要看对象的。记忆中,他对我就很少温文尔雅,倒是像个小孩子似的多动善变,喜怒无常。尤其他一旦讲话投入时,就会张牙舞爪,拳腿齐出,领教过的都起码三星期不敢和他碰面。当然也有百忍成钢,修练到家的,譬如我,每当他高谈阔论时就马上启动一级战备警报,收起所有锅碗瓢盆,关闭听觉能力,只当他在唱歌,同时点头,微笑……是以,他引我为至交;是以,现在,我用手将他的冰淇淋捂得严严实实,很乖巧地听他唱歌。“……所以才指望你个不争气的臭小子……”总算告一段落了。

    “不关我的事!”哼哼,我以牙还牙。

    他很不高兴地嘟哝着:“真搞不懂你小子,以前是放着满园春色不去追,成天摆弄那些化学仪器。化学就化学吧,好在我也是学化学的,化学班里我都帮你打好招呼了,可你现在又忽然说要进物理班,真气死我了。”他很突兀地审视起我的脸,看的我心里毛毛的。然后他很奇怪道:

    “你小子条件不错啊,长得漂亮,又聪明,笑容又虚伪得甜美,应该有不少桃花才对,不至于落得现在姥姥不疼,姑姑不爱的凄惨局面啊,真搞不懂。”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明知故问!”

    “哦?我来猜猜看。是不是因为你课余时间一般都在实验室和广播室,与人接触少,除了自己班的人,大家都以为你是老师?”

    “这也算一个理由。”

    “不对啊。现在不是很流行师生恋吗?比如,你刚进学校时不是也和政治老师有点绯闻,诶,本校园丁中硕果仅存的美女啊……”虽然注意到我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他还是继续。要知道,一个屁放到一半,断没有收回去的可能。“……我还以为要轰轰烈烈演一场‘魔女的条件’,没想到是她老公和你交情非浅,特意嘱咐要多照应你,真可惜……”他遗憾的直摇头。

    “真险,差点误会你所谓的‘情报能力’就是收集一些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言碎语。”我冷笑,对他这种老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个性,我真是不敢恭维。

    “哈哈,那还有呢?”皓又在那儿打哈哈。

    我没开口,只是伸手指指他。

    “我?哦,我也没办法啊,我天生就是这么魅力无边。不好意思啊,抢了你的桃花,”他在那儿大言不惭地穷道歉,最后还是恢复了理智,“但是,现在的女生都很博爱的呀,这个应该不成理由。”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你想想你的亲卫队平时看我的眼神,那是愤怒的眼神。”?

    “笨蛋!她们觉得你对我这个学弟比对美眉还谄媚,怀疑我们是……”

    “噗”,皓的一口饮料全喷了出来。我庆幸手依然捂得严实。

    皓一脸大梦初醒的样子:“是哦,有道理哦,”他埋头吃吃地笑,“就算再博爱,也不会喜欢自己的情敌的。”

    火大,我一拳打了过去。
taiwan | 2007-3-4 23:53 | 显示全部楼层
皓捂着胸口叫唤了半天,好容易平静下来:“这么说,还是我对不起你了。”

    “当然,都怪你自从高二和校花一拍两散以后,到现在也没个方向,时间久了,当然什么流言都有。你差不多也该安定下来了。”

    “No,No,No……帅哥守则第一条:不能为一棵大树,而放弃一片森林。”他很夸张地摇着脑袋。

    “那你准备怎么澄清这件事?”

    “No,No,No……帅哥守则第二条:可以不是BL,但必须试着喜欢男人。通吃。”

    更火大,补上两拳。看他洋洋得意的脸上分明写着“欠揍”两字。

    “痛死我啦……你可不可以别那么粗暴?记住,要成为大众情人,首先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谁要成为大众情人!你少自作多情!”

    “No,No,No……帅哥守则第三条:永不言败。想想看,如果你能在下一轮校草角逐中打败海,岂不说明我比海帅很多倍?!”

    忍无可忍,再追加三拳。杀猪般的惨叫后,终于摆出求饶状:“好了,好了,不提这事。下午还有散打课,我可不想先被你打成内伤。”

    “散打课?我也是,一起去上课吧。”我忽然记起还有这回事。

    皓不满地囔:“一起?这哪能算一起啊。”他很痛苦的把脑袋埋进双臂,“唉,什么时候才能痛痛快快地和你打一场架啊!”

    我轻轻的拍他的肩膀。“慢慢来吧,等进了大学,有的是时间。”我奇怪自己竟忽然这么有人情味。

    “总算说了句人话……哎哟,别打我啊……你刚刚不是还说要报答我吗?”他无辜地瞪着眼睛质问我。“报答?报答什么?”我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算了算了,我就知道。”皓垂头丧气地像只斗败的公鸡。

    我一抬手,看看表:“这么迟了,我们快去吃中饭吧,要不就来不及上课。”

    “还吃?!你刚吃了那么大一个冰淇淋,还吃的下吗?”

    “吃得下。反正是你请客,不吃白不吃。”

    “为什么又是我请客?!”皓抗议。

    “废话,你考上大学还没请我吃饭哩。”

    “是你自己那天缺席!”

    “是啊,所以今天给你个弥补的机会,省得你为此内疚一生。”我振振有辞。赚我的钱的时候皓就该想到这一点。

    “真是误交损友!”皓恨恨道。

    走出店门口的皓依旧苦着脸,在为他钱包的瘦身计划示以哀悼。我很体谅的安慰他“钱财乃身外之物”时,有意识地往后瞥了一眼。高明的偷听者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那是高二四班的飞,勇的跟班之一,”皓假装对此漠不关心,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明着他们没有一个是你的对手,怕就怕他们玩阴的。我毕业了,不能像以前那样罩着你,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飞?fly?苍蝇?真是人如其名。不过,”我不自觉地翘起嘴角,“运气,还是好好珍惜为妙。”

    健身教室内侧的办公室里,我接过装着工资的信封,心情又奇怪地风和日丽。

    “辞职?真是可惜了。”

    “没办法,已经高三了。”摸索着信封,我对老板毕恭毕敬。

    “前途重要,前途重要。不过以后有空也可以来打打零工,我不会亏待你的。”商人市侩的笑容。

    “一定一定。”

    应付完这头,我习惯性地去训练室看看,人不少,可仍一进门就能清楚地听见皓的惨叫声。屋里的几个教练都冲我讨好的笑,我记得这种笑容,意思是这个家伙还是你来应付吧。我心领神会。走到沙袋旁,看到皓正小心翼翼地往手背上呵气,估计刚刚伤得不轻。

    一个暴栗扣在他脑袋上。“出息点行不行?跟你说了多少次,打沙袋时戴这种关节上有洞的手套是没用的。”

    皓义正词严地头一仰:“可是这种手套看起来比较酷。”

    真是被他打败了。

    “反正我今天最后一次上班,干脆给你单独指导吧。”

    “真的?”

    “煮的,笨蛋!上次看你打沙袋,问题挺多的。首先是出拳以后记得马上收回来,要不然对方避开了那一拳,你就麻烦了。还有就是那套左勾拳转身加右摆拳的组合动作,转身时步伐乱了。其实这套动作本来就流入花俏,实用性不大,建议你练练其他的组合招。好了,现在别打沙袋了,以我的左手为目标出拳,让我看看你的动作有没有问题。”

    我将左臂屈着前伸,掌心对着他。皓不出拳,却笑了起来:“我在想我的拳头和他的射门哪一个更猛。亏我当时还替你担心,竟忘了这一茬。”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教练好当啊,说通俗点就是个活动沙袋。刚来时,两手全是跌打酒味,挣的都是血汗钱哪。”

    “难怪你会千方百计激他踢那种球。要是一般的射门,你这个生手很难接得到。”

    “少废话!快打!”

    “知道。也只有这种时候才能打你,不打是白痴。”……

    做完最后一次兼职的散打教练,告别了皓,我一个人信步走在回家的路上。

    毕竟是盛夏,白天很长,黄昏弥漫着未消的暑气。路边每个人都行色匆匆。仿佛迟了一步,好的时代就会将他抛弃。生活在一个浮躁而没有耐心的世界,多数人的屁股都大得出奇,是坐不得冷板凳的。相形之下,我走在路边,握着个甜甜的圣代,专心致志地舔着。这个世界上的两样东西能让我兴奋地不能自已,一个是金钱,一个是美食。我好像对两者都是珍爱如命。然而,为了美食,我又是不惜金钱的。当然,不惜的,往往是别人的金钱。

    回到家,做完了晚饭,坐下来,又是一家三口。老爸的酒瓶见了底,要我帮他再拿一瓶。笨女人白了他一眼:“风,别给他,动不动就喝个没完,灌了几杯就忘了自己是谁。”

    老爸恼了。“我连喝杯酒都不行吗?!”

    我无奈地条件反射,躲进自己房间戴上耳塞听音乐,但他们的吵闹声还是清清楚楚地传了过来。

    “我看着就烦心。”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讲理!”……

    ……几分钟后,听到重重的甩门声。

    “你走,走了有本事就永远别回来了。”在笨女人的叫嚣声中,皮鞋声渐渐远了……

    半夜十二点,我被笨女人叫醒:“风,你去看看吧,都这么晚了,你爸还没回来。”

    又得独自夜行。打着手电筒,我的视野小的可怜。轻度的夜盲症让我在晚上举步维艰。静谧把我的脚步声放大,回响……今晚月光很亮,亮得很不自然——惨青色的,我看见自己惨青的倒影,长发像鬼影子一样地飘。

    恐怖的梦魇猛然浮上,周边的一切忽然莫名地清晰起来……

    我看见对面是脏污的墙壁,浓稠的白色液体顺着墙角流下来,有扑簌簌的红的东西从墙里冒出来。红白相混,形成很奇怪的颜色,我本能的后退,后背却狠狠撞上了硬物,一回头,又是凹凸不平的墙壁。怎么可能,刚刚明明是走在马路上?我拚命抑住恐惧的叫喊……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的景物由清晰渐渐模糊。手电筒微薄的光圈过处,肮脏的液体不见了,身后的,也只是普普通通的墙。我按住胸口,调整了一下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同时,我开始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检讨。记忆中,我不是没有过在真正夜行的经验,相反,我喜欢夜行,虽然黑得看不见周遭,却一点也不害怕,可以静静思考。刚才是第一次,梦中的幻影与现实重叠了。

    我凭着记忆小心翼翼地慢慢摸到附近的街心花园。老爸果然在那儿。“回去吧,老爸。”

    “你也见了你妈的脾气,我不回去。”

    “别像个孩子似的,夫妻嘛。”

    “我……觉得很累,”路灯下,老爸抬头看天,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眼里隐隐有些发亮的东西,“每天都吵,为了一点点小事,都这把年纪了,日子过得憋得慌,我受不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受不了,我……”老爸欲言又止。

    “你想跳出这种生活?”我不暇思索地接了他的话。他没有回答。

    昏黄的灯光下,老爸的脸色苍白。正如皓所说,老爸总是儒雅不凡的,年逾不惑照样光彩照人。笨女人耿耿于怀的,正是他那张讨好女性的脸。可是现在我眼中的老爸却格外苍老。记忆片断跳跃到他背着我医院和家两头跑的情景。不知不觉中,他的身形渐渐瘦弱,不复当年所崇拜的伟岸。老爸真的老了!

    几只小虫围着路灯飞舞,时不时地撞在玻璃泡上,马上被灯泡的高温逼退,它们不甘心,再撞,再退……飞蛾扑火的那一刹那,应该是幸福的吧?然而,怜悯的念头只是一闪即逝,我还是很冷酷地开口打破了宁静:“跳了出来,就掉进另一种生活,但你又凭什么肯定,另一种生活不会更糟呢?”

    意外地看到如此严肃的我,老爸显然是吓了一跳。我很怕他质问自己又凭什么肯定另一种生活不会更好。侥幸,他呆了几秒种,低下头歉意地开口:“对不起,你现在正上高三,家里却……”

    我知道自己赢了。

    我说过,我的最大优点就是抓住对方的弱点,最大限度的利用。

    谁让我是他的宝贝儿子?

    谁让他爱我,在乎我?

    一个人回到家,我对笨女人摊开双手:“到处都找过了,你也知道我晚上看不清楚。”

    笨女人终于将担忧完完全全摆在脸上,拉着我急匆匆地出了门。她像没头苍蝇一样的乱找了大半个小时。我一声不吭地跟着,看不到她的神情,却分明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可以肯定她是眷恋着老爸的,却好像不知该如何去表达,直到两人都碰得头破血流,也毫无收获。近二十年的夫妻,不懂怎样爱丈夫也就算了,连怎样守住丈夫都不懂。老是无端滋事,摆明了是把丈夫推给别的女人嘛。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笨女人!我暗暗骂着。

    她总算找到街心花园。灯光下,老爸依旧愣愣地站着。见到老爸安然无恙的那一刹那,她本能的张嘴想说什么,却有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沉默,对视。

    “傻站在那儿干嘛?回家了!”笨女人打破了沉默。说完很潇洒地转身就走,却把故意步子放得很慢。老爸没吱声,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路灯“啪”的一下子灭了,四周恢复一片黑暗。老爸不见了,笨女人也不见了。寒气像潮水般涌了过来,四肢渐渐发冷。空旷的夜里,周围没有一个人。黑暗再次降临,我磕磕绊绊地摸索……

    上一次独自在月夜徘徊,是什么时候?五年前?真像一场梦啊。现在,我只是个平凡的学生,有个很温柔的学长,我可以肆意地对他撒娇他都不会生气;还有一对疼爱我的父母,虽然正在闹离婚……这么好的生活,我忍不住想把它变得更舒适。

    老爸,你不该现在告诉我那句话,你不该在我以为自己赢了的时候告诉我当年你娶笨女人,只是因为她怀了我……那样非但无法对你宽容,还更让我下定了决心。这个家既然因我而建立,就该由我来丢弃。我讨厌别人乱碰我的东西!

    人类从出生时剪断脐带的那刻起,就已经是与父母相互独立的个体了……

    老爸,对于你,我也不必顾虑太多,是不是?
taiwan | 2007-3-4 23:54 | 显示全部楼层
人若犯我

说是开学,学校里却只有高三的学生。正如小汤现在在讲台前的讲话:“你们这一届,由于高一高二时过分‘减负’,造成基础知识严重不扎实。因此,只有牺牲一点大家的假期,一切都是为了大家考所好大学。”小汤走出哀鸿遍野的教室时,走廊里骤然充斥着许多女生惊喜的声音。不用猜,肯定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皓又被围得水泄不通。

    一刻钟以后,皓才杀出重围,走到物理教室门口。教室里的气氛忽然变了。没有上课,却静得可怕。他竟敢进门,不怕遇到海?咦?海不在。我环顾了一下,无意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天,才两个女生!而且是1,2,3的2!!!唯一的两个女生正用很敬畏的眼神看着皓。

    校草不是只靠一张脸吃饭的,也需要实力和谋略。否则似皓这般一人独占全校一半女生的张狂,早被人狂扁到毁容了。所以尽管教室里有好几个眼神似乎要把他挫骨扬灰,他仍然安然无恙的走到我的课桌旁。八成是习惯了这种气氛和眼神,他根本没在意,依旧是一脸儒雅的笑意。

    “啪”,他一巴掌重重把一叠资料拍在我的课桌上:“票票拿来。”我瞪了他一眼,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氛围让我连讨价还价的心情都没有。皓很嚣张地坐在我的课桌上,旁若无人地晃着二郎腿。在我面前,他总是毫无优雅可言的。

    “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我下了逐客令。他树敌太多,我可不想殃及池鱼。

    “你打算怎么对付她?”他竟当作没听到!脸皮有做防弹衣的前途。

    我很反感在众目睽睽下谈这件事:“看完资料再说。”

    皓一脸坏笑:“有人要倒霉了哦。不过你可玩的太过火,打狗也要看主人,别惹毛了你老……”

    “废话!不用你提醒!”我厉声喝断了他的口不择言,马上开始后悔。一时间,“刷刷刷”N道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记忆中,我一向是乖乖躲在角落里的,与世无争。就算上次在足球赛挺身而出,现在时过境迁,也没多少人会在意我。可是我怎么偏偏招惹了这个耀眼的家伙?任谁都会奇怪毫不起眼的我竟敢随随便便就对明星般的校草皓发脾气。果然,注视率又骤升。

    当事人倒是一点不以为然,反而亲昵地把脸凑近点:“风,你脸色不好。不舒服吗?要不要我送你去医务室?”说着当真伸手试探我额头的温度。“没发烧,还好。但也得注意。是不是中暑?我有清凉油。”他的手从额头经由脸颊滑到下巴,说话间,他一直直勾勾的盯着我的脸。从众人张大成O型的嘴不难看出,那景象说多暖味就有多暖味。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肉麻吓出一身鸡皮疙瘩,打掉他的手,脱口而出:“你给我滚出去!”

    “嗯,肝火太盛,一会儿我下去给你买点降火的东西……”十分关切的语气。他竟能装得那么像!!!

    我正踌躇着是一脚把他踢出去窗外清理垃圾,还是一把捏死他造福万民。上课铃声响起。教语文的“灭绝师太”准时走了进来。皓这才很遗憾地起身告辞。

    我暗叫完了,虽然不知班上的另一个女生品性如何。但那个婕,我还是有印象的。她是我之前在高二三班的同学,强人一个。经她描述,本校几乎每个女生都相信诸葛亮和司马懿是同性恋,战争一半是因为诸葛亮移情刘备而打的。刚刚的一幕一旦传开……“证据确凿”,那些女生的眼光……天啊……任我练了多少年格斗和散打,今天也休想安全到家。明天一早有人会在学校附近发现不明男尸一具,因惨遭鞭尸数小时,已面目全非,无法辨认……

    肇事者对次严重后果毫无顾及,只见他正很热情向“灭绝”打招呼。“灭绝”皱巴巴的脸上硬是绽出了一朵美丽的菊花。

    不得好死。我咒他。我的诅咒一向很灵验,我引以为豪。果然,皓走到门口时,笑脸僵住了。迟到的海正冷冷地看着他。

    不知是否故意,海正好挡住了皓的去路。两人谁都没开口,互相僵持着。

    在这个天荒地老的时刻,“灭绝”一声暴喝:“海,干什么?快进来上课!”

    海愣了一下,皓抓住空当趁机一溜烟逃了。望着他身后的尘土飞扬,海很不情愿地踱了进来。

    “灭绝”的眼光停在海的黄头发上。“学生不许染发,你不知道吗?”

    “染发是我的自由,而且已经染了,还能怎么样?”海振振有辞。

    “去染回来!”“灭绝”疾言厉色。

    一向沉默寡言的海此时竟巧舌如簧:“染黄染黑都是染,你这么说岂不是鼓励学生染发。我可不想一错再错。”肯定是事先准备好的台词。

    “灭绝”差点没气晕过去,开始用吼的了:“你看看你有个学生样吗?!看看人家皓,染发就该等毕了业。高三时就该好好学习,没乱七八糟的念头。哪像你……”

    “我怎么啦?!”好像对皓很感冒,海暴跳起来:“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又不是班主任!狗拿耗子!”

    “灭绝”全身的血都涌到了脑袋,夺门而出。几秒钟后,把莫名其妙的小汤拖了过来。她双手叉腰,不复人民教师的风度,摆足了“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架势。课是没法上了,也没兴趣凑什么热闹。我把头埋进桌肚了仔细翻阅那叠资料。

    第一页,个人简历。

    第二页,身份证复印件。

    第三页,中学毕业证书复印件。皓这个笨蛋,又不是在招聘。我在心里骂。

    第四页,直系亲属及他们的个人简介。

    第五页,所有交往和疑似交往过的男友名单及他们的个人简介。

    第六页,……

    我的嘴角眉梢渐渐浮出笑意。

    抬起头时,纷争已经平息。折腾了半节课,海被小汤拖到办公室去训话洗脑。灭绝走上讲台,甩了甩皱巴巴的衣袖,若无其事地继续上课。

    ……

    然而,一整天,婕盯着我的眼光都让我背脊发凉。我发愁该如何脱身。快放学的时候,闷声不吭的哲忽然惊叫起来:“我的手机不见了!”

    高三学生的特点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大家都在仅剩的一年时间里为前途奔忙,自顾不暇,懒得理别人的闲事。所以哲的叫声并没有引起注意,别的人仍旧没事似的背起书包往外走。

    “等一下!”我火速冲到门边,将教室门关了起来。万幸,可能有救了。

    “干什么?”有人很不耐烦地质问。

    我不理他,只顾和哲说话:“哲,你好好回忆一下,上次见到手机是什么时候?”

    “我刚刚上厕所前还在的,一回来就发现不见了。”他快急哭了,毕竟对高中生而言,手机还算是个奢侈品。

    “自习课谁出去过?”我朝着教室喊。

    没人答话。最后一节自习课,教室里虽然一直有人走动,出过教室门的却只有哲。“没人出去过,也没人进来过。也就是说,偷手机的人就在我们这里!”我斩钉截铁。

    “那又怎么样?快让开,我们还要回家复习功课呐!”班长带头不服。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嚣张?

    “我们现在都不能走!”我没有退步的意思。怕了你不成?真以为强龙难压地头蛇?

    “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话?”班长的话音已经有点愠怒。

    “现在谁走就证明他心虚,就有最大的嫌疑!”刚刚进了人生地不熟的物理班,我人微言轻。但这句话还是有点分量的。总算把他们怔住了,我一扭头:“哲,去把汤老师叫来!”

    出人意料地,哲带来的不知有小汤,竟然还有一个人。小汤很恭敬地把那人请进门。那人一进门就瞪了我一眼。我暗叫糟糕。副校长啊。

    听说了事情原委的小汤脸色很不好看,一天之内出了这么多事,这次还是当着副校长的面!“既然这样,只有搜身了。”小汤的语气比他的脸色还冷。

    “谁也没资格搜别人的身!”我义正词严地抗议,也无暇顾及会不会给自己招来嫌疑。小汤真是有够白痴,这时候搜身,犯人一定会趁乱把手机处理掉,丢在教室里也就算了,万一偷偷丢出窗口,这儿可是五楼啊。更何况,他未必会把手机藏在身上。
taiwan | 2007-3-4 23:55 | 显示全部楼层
“不搜身,那你说该怎么办?”小汤怒道。

    “我有办法。”

    “哦?”沉默不语的副校长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什么?”

    “我想先请大家离开教室,但别走远,就集中在门口,拜托彼此监督一下。记住,只能走到门口!”我尽量加重语气,然后用征询的眼神看看副校长。小汤被下了面子,显然很不高兴,但看看副校长,只得依言下了指示。

    “请大家随身携带好贵重物品,书包之类不值钱的就留在教室里好了。”我补充道。

    所有人都站在了走廊上。教室到走廊的唯一出口是门,窗户全在另外一边。我用报纸把门上的玻璃封了起来。至此,空无一人的教室已经和站满人的走廊完全隔离。我很严肃地扫视了一遍人群,干咳一下,我开了口:“听着,不管你是谁,我给你机会,把东西放回原处。机会,最好好好珍惜。要不然,等被搜身搜到,会很不好看的。”

    然后,我扭头向小汤和副校长请示:“请老师帮忙监督,让他们一个个单独进教室呆一会儿,可以吗?”

    副校长默许地点头。小汤无奈拿来点名册,一个个点。被点到的人就单独进入教室,呆一分钟,再出来。如此轮流。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手机在那人身上,一定会借机摆脱烫手的山芋;如果藏在别的地方,那么搜查教室总比搜身好。

    “都进去过了吗?”我问道。

    “没错,我数过。”小汤很肯定,“除了你和哲。”

    “那么,哲,再去看看好吗?”我说。

    哲会意地点点头,进了教室,没一会儿,举着一个手机出来了,冰雪消融的表情。“找到了。在我包里。”

    “好了,”我微笑,“没事了。”

    小汤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很识相地马上命令大家回教室,息事宁人;我的不祥预感得到证实,我一个人被副校长叫到了校长室。

    “我刚问过小汤了,你还是决定放弃化学?”副校长一开口就很不高兴。

    “我有我的想法,请您体谅。”我已经懒得解释。

    他没有继续责备我,但依旧一脸不满。“今天的事,多亏你了。”并没有感激的意思,他只是处于礼貌。

    “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也敷衍着。

    “你,”副校长的脸上忽然浮出深不可测的神情,“其实也能查出是谁干的。对不对?”

    “快毕业时拿到处分可不是好玩的,反正他都把东西交出来了,”我不记得自己曾有那么傲气地笑了,“我会给任何人机会的。这也是职责范围之内的,不是吗?”

    副校长无奈地笑笑:“说起来,皓毕业了,你也该担点责任了。差不多要在学校露露脸了。”

    我再笑:“露不露脸并不重要,只要做到职责范围之内的就行了。”

    终于应付完副校长,一边祈祷一边冲回教室取书包。

    “楚……亦……风…………”这一声,绕梁十八圈,如空谷回音,阴森恐怖,让正要背包出门我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以婕为首的一帮女生火速包围了我。

    “我……”“你什么都不用说。解释就是掩饰!”她们一脸郑重其事。天,到底从哪儿瞬间招募来了如此众多的女打手?拉登有他们相助,不愁炸不掉五角大楼。

    “风,你好慢哦。”门外冒出了一个脑袋,正是那个我即使忘了伟大领袖毛主席也忘不了他的家伙。周围一圈的群魔乱舞顿时大惊失色,一个个局促不安,就差没掏出镜子描眉抹粉了。与刚刚天囊之别的场面,让我领悟到为什么祖先教育我们说女人是善变的。

    “走吧。”皓拉起吓傻的我,微笑着冲那些正在拼命维持淑女风度的女生挥手告别……靠着这个烂护身符,我居然安然无恙地出了学校。

    “风,你今天欠我一个人情哦。”皓得意得眉飞色舞。

    “你吃错药了啊!”对着他那张脸,我实在没办法保持冷静。

    “在敌人面前,永远要记得隐藏好自己的弱点——这还是你教我的。上次为什么这么不小心?”

    “所以你打算利用那些女人来整我?”我强忍怒气,装出冷冰冰的口气。现在如果火冒三丈,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皓一脸奸笑:“你平时太臭屁了,很想看看你焦头烂额的样子。”

    “你应该知道的,惹我生气的代价!”

    “哈哈。这个嘛,到时候见招拆招。不过你就惨了,明天我可不会来救你。”他已经美得冒泡,得意忘形了。

    我咬咬牙:“看我下次怎么收拾你。”

    他依旧一脸笑嘻嘻的:“我刚刚看到了哦,你找到了手机,好威风哦。”

    “跟你无关!”我实在懒得理他。

    “你最近做了不少惹人注意的事。不过也好。一直躲在我身后做我的影子,也该试试站在阳光下了。在暗处也许会给你安全感,却也会因此失去很多机会哦。”他难得一本正经的说话,说的却是我不愿意听的。

    “站哪儿都无所谓,”我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况且我觉得像以前那样挺好的。”

    “难道你没有站在阳光下的自信?”皓试探地用了挑衅的语气。

    “哼,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我冷笑。

    皓小鸡啄米般地点头:“嗯,不错不错,有气势。我家小风长大了嘛。”

    我毫不犹豫地一脚踹了过去。早有防备的皓反映灵敏,拔腿就逃。

    临走的时候,那个众多女生心目中优雅不凡的白马王子还在幸灾乐祸地朝我做鬼脸。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偷偷找老爸:“可以见见她么?”

    老爸显然吓了一跳。“不用瞒了。老爸,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会理智地看问题。你尽管放心,我不是去教训她。只是帮你作个参谋,行吗?”老爸思忖半晌,还是答应了。

    之后的日子并不好过。虽然事不关己的大部分物理班男生很快就遗忘了那件事。然而,为了躲那帮蛮不讲理的女生,我不得不每天踩点上学,伴着铃声走进教室。最后一节课下课之前就理好书包,铃声一响马上随便抓一个老师问问题,从总统问到马桶,问到老师都不耐烦,我就一路跟着老师走出校门,然后逃之夭夭。

    因祸得福,小汤对我的表现非常满意,于是没有再提把我逐出物理班的事,还在班上大大地表扬了我的勤奋向上。我发誓我有生以来从没有这么好学。然而在家里,却往往因为回去太晚而被笨女人数落。我知道她只是迁怒,懒得和她计较,于是立即收拾东西走人,独自搬回了老屋。

    熬到离正式开学还有一天的时候,老爸来电话,说安排了和她一起吃顿饭。我欣然从命。

    一家还算上乘的饭店,灯火通明。

    她一如照片中打扮入时,只是妆化得更浓了。也一如照片里,手提包上的有一个小口袋,里面装着手机,玲珑精致的坠链露在外面。

    面对她,我象征性地红了红脸,叫她“慧姐姐”。她显然对我的表现很满意,很亲昵地询问我的年龄,爱好,和就读的学校。我乖巧地一一报上。老爸在一旁很欣慰地笑。眼见时机成熟,我腼腆地开口:“姐姐你的手机坠链好漂亮,可以给我看看吗?”

    她毫无戒心地连同手机一起塞了给我。很漂亮的手机,和更漂亮的坠链,中间用一根极细的丝线连着。我拿在手里,细细翻看,很着迷地把玩。她笑,老爸无奈地摇头。

    上菜了,我惊觉地站了起来:“我去洗个手。”也没等老爸同意,就带着手机进了厕所。趁四下无人,我摸出口袋里的棕色小瓶。

    一分钟后,我回到餐桌。“对不起,刚刚忘了还给慧姐姐。”

    她把手机接了过去,很仔细地审视了一遍并无大碍,便放心地把手机塞进包上的口袋,坠链依旧露在外面。

    我由衷地赞叹:“真的好漂亮,小心不见了。我们学校前阵子还有人手机被偷耶。”

    老爸有点不高兴:“哪有人专偷不值钱的坠链?你这孩子怎么今天开口闭口都是手机?”

    她心领神会地笑:“他是在暗示你给他买个手机。”

    “啊,被看穿了啊。”我害羞地低下了头。
taiwan | 2007-3-4 23:56 | 显示全部楼层
旧事重提

总算名至实归的开学了。午休时,小汤进来宣布全体高三学生交钱买新校服。一石激起千层浪,马上反对的人站了起来。为什么高三了还得穿那傻乎乎的校服?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

    我不想搅和进去,很无聊地晃悠到原先的教室去缅怀一下。

    教学楼里的布局有点特别,正好围成一圈。

    高一底楼,高二三楼,顺时针依次是一班、语文办公室、二班、数学办公室、三班、英语办公室、四班、辅课老师办公室。至于高三,当然是“会当凌绝顶”的五楼。

    高三老师按班级分,五楼顺时针依次是文科班、文科班老师办公室、校长室、广播室、物理班、物理班老师办公室、化学班、化学班老师办公室。

    因为要经过老师办公室,所以班与班之间,大多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不知道老爸当年在这儿念书时是不是也这样。

    想到老爸,心里有点不自在。这里是老爸的母校,因此老爸一意孤行地要我中考志愿填这所学校。结果我的分数进市重点也绰绰有余,为此笨女人对老爸黑了两个月的脸,说他想毁了我的前程。我倒是无所谓,真进了市重点,那儿的学习氛围会把我逼疯的。

    正胡思乱想着,被一个大块头挡住去路。来人头小身宽,长得像只大橄榄。

    “我们认识吗?”我问。

    “废话!”他那可以大炼钢铁的眼神终于让我想起他是哪根葱。

    我竟然忘了自己已是高二三班的公敌。

    盘马弯弓只不发。我抱着看戏的心情看他想干嘛。

    “喂!”海冷不丁从身后冒了出来。一头黑发。据说他后来被小汤狠克一顿,但他骨头太硬,最后还是小汤出了班费把他押到理发店把头发染回来的。

    “有人找你。”海还是那样冷冰冰的脸,冷冰冰的口气。我马上猜到找我的是谁,急急地转身上楼。

    橄榄做势想追上来。

    我回头笑嘻嘻地狐假虎威:“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楼上是海学长的地盘,不许乱闯!”

    橄榄看看海,满脸不服气走了。

    学校门前的教育路,也就是学生口中的小吃一条街。街边的好几家小饭馆因为开学的关系生意恢复兴隆,我挑了一家价格昂贵却比较清静的馆子和来访者坐下。

    “手机坠子真的不见了。”念及此行的目的,她还是开了口。

    我接过她的手机来看,那根细细的丝绳断了,断口的地方,隐隐看得出焦痕。纯粹是赌运气的,没想到那一点点白磷真的挺有效。

    “不会吧?都怪我乱讲话。好的不应坏的应。”我露出委屈又堪怜的表情。

    “真的和你没关系?”说完,她又很不自在起来,觉得这样问太过分了,“我……只是随便问问,别放在心上。”

    只是随便问问,别放在心上?这话好耳熟,记忆中有过相似的片断……如果不好说就算了,我只是随便问问,别放在心上……有人在朝我微笑,却掩不住落寞……我看着她的笑脸,不忍心了……现在想起来,不由得我像吃了苍蝇似的一阵恶心,让我实在无法再装腔作势下去。

    我干脆单刀直入。“慧姐姐,你了解我家的经济情况吗?”

    “呀?”她似乎被我忽然提高的嗓音吓了一跳。

    “我和你坦白说吧,直到三年前,老爸都是不管钱的。再说了,我老爸搞技术的,能有多少钱?当然,我想你一定考虑过这些了,重要的是喜欢嘛,对吧?”我挑衅地直视她的眼睛。她有些慌乱地点点头。

    “不过,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慧姐姐你见我时特地化了晚宴妆,看穿着也很注意服饰搭配,可为什么会戴那么俗气的黄金手链。哦,你不会是只在见我老爸时才戴吧?难道……是老爸买给你的?”

    她很快恢复了镇定,笑着默认。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看你往哪儿跑。

    “类似的东西也有哦。譬如你那根白金项链,太粗了点,也不怎么和衣服配,应该也是见某个人时才戴的吧?”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丢给她。照片里只有她一人,却赫然带着一条白金项链。

    我用筷子拨了拨眼前的一盘菜,抬眼观察她的表情,看她盯着照片脸色发白,惶恐不安,于是很有成就感地继续往下说:“可惜那个人,不是我老爸。其实女人要迎合男人是件很容易的事,只不过你脚踩的船太多了。别的船,让我猜猜,是姓蒋,还是秦?啊,我怎么忘了,那些都是过去的船,至于现在,我还真是懒得查。”

    我摊摊手,做出无所谓的表情。

    “我要去告诉你爸!”她忍无可忍,再也保不住风度。

    “他会信吗?我不过是一个想连买手机都只会旁敲侧击暗示老爸的害羞大男生,怎么可能请得起私家侦探?至于你的坠子不见,只不过是个巧合,”我皱皱眉头,“恐怕你没有明白一件事,偷坠子比偷手机麻烦多了。而且下次,可能不仅仅是少了个坠子这么简单哦。”

    “你在威胁我?”她的声音变得有点沙哑。瞪着我的瞳孔,写满了恐惧与讶异。

    “我怎么敢。我只是想帮你作个总结:”我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第一,你并不是只有我老爸一个目标;第二,你在我老爸那儿捞不到多少好处;第三,我老爸的儿子不像他那么好骗!慧阿姨!”

    最后三个字,我说得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她黑着一张脸,起身。

    “走之前,”我很有礼貌地微笑,敲敲摆着几个菜肴的桌子,“请把你的帐结了。我一个穷学生,没钱请你吃饭。”

    她气愤地甩出一张大票,踩着高跟鞋郁郁地走了。

    真好,找零归我了。我高高兴兴地把钱收进口袋,对着桌上的菜自言自语:“偷听是很不礼貌的哦。”

    海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在这一桌坐下。我把刚刚余下的最后一抹笑容送给他:“借手机用一下?”我接过海的手机,拨号。

    “爸,她今天来我们学校。”我开门见山。

    “什么?”老爸奇道。看来她还没来得及跟老爸告状。

    “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样跑到我们学校,同学会怎么看我?再说有什么事不能先和你说,一定要避着你?”我无辜的语气比海脸上惊讶的神情还要真实。

    然后,我很潇洒的把手机丢还给海。那一刻,我看清了海的眼睛,绿色的眼睛。女生那边盛传他有一双缀着绿碎钻的眸子,我以为不过是夸张。他眼里的绿色平时不近看很难注意到,不过在明丽的阳光下却有着祖母绿般温润的色泽,奇幻而别致。

    我愣了一下,之后释然地笑笑,旁若无人地大吃特吃起来。不吃白不吃,浪费不符合我的处世准则。
taiwan | 2007-3-4 23:57 | 显示全部楼层
放学了。出校门时,忽然横向杀出一只脚,好在我步履如燕,纵身一跳,没有摔倒。一抬眼,预谋绊我一跤的家伙戴着帽檐很宽的鸭舌帽,遮住了眼睛,只露出笑如新月的嘴。

    “你个混蛋还有脸来见我?”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小风你还在生气?”微服出访的皓抱着个篮球一脸讨好,“一起去打球?”

    放学铃声,向来是比空袭警报还有威慑力的。五分钟以后,整个学校空空如也。

    篮球场上,皓熟练地运球,三步上篮的一霎那,趁机跳起来抓球往我脸上掷。我眼明手快,轻松避开。

    “你应该还记得吧,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打了我的脸!”他气乎乎地诉苦,“不过我还算好的……那天晚上跟我一块的人只不过将手搭在你肩上,就被你一个干净地过肩摔,再向后折断了他的手臂。天知道你欺骗世人的纤细外表下隐藏着多大的能力,难怪你敢在晚上到处乱晃……”

    初次见面时,是初中吧。夜太黑,看不大清楚,但仍可看出他是个很漂亮的男孩,眼睛又黑又亮,黑眸深处跳动着一抹调皮,一头浓密的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显得很孩子气。但这个长得像芭比娃娃的孩子决不简单,打起架来超水准发挥,异常凶狠。比他那个同伴强多了,只可惜找错了对手,以至伤了他最宝贝的漂亮脸蛋。

    后来,当他发现我竟是他同校的学弟时,不甘心地卧薪尝胆,时不时再来挑战。无奈屡败屡战,屡战又屡败。他大受刺激,从此放弃武力上的争斗,洗心革面,发奋念书,成绩直线飙升。加上因为打篮球的关系,初三时,他的身高已窜到一米八。七分清秀加上三分自负,无疑,他是漂亮而吸引人的,是擦身而过时会忍不住想回头再看一眼的男孩。勿庸置疑地,他和一个长得酷似“莱昂那多”的家伙并列两大校草。

    很奇怪地,我和他化敌为友,和平共处。那时我在学校的广播台做音乐DJ,台词总是借鉴他收到的络绎不绝的情书,有时干脆让他帮我写稿子。他写的东西总是娓娓煽情,酸酸麻麻,害得让我一边读一边掉鸡皮疙瘩。然后他毕业了,没有返过校。我没有任何他的消息,也懒得问。

    再见到他时,我已经高一。

    那天奉命找两个逃值日的女生,然后看到他在操场上打球,大帮女生围着。一年不见,他的球技日益精湛。漂亮的左一挑篮,利落的右一闪身,像是滑着最优雅的舞步。只见他抄球得手,一个干净利落的扣篮,懒洋洋的眼神,黑豹般的敏捷,随之就是女生的尖叫,整个球场都跟着沸腾起来。他转过身子,他将汗湿的乱发重新绑好,毫不吝啬的对女球迷们大放电波,马上又引来一波尖叫。然后他那招牌笑容忽然消失,直直地盯着我的方向,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看他吃惊得被人抄了球都忘了追,我淡淡一笑,低头走我的路。他大概把我当成海市蜃楼了吧。

    我这个海市蜃楼再次出现,是在两个月后的冬季越野赛。虽然听说越高年级越早起跑,计算高中组成绩时却是不分年级的,所以高一会比较吃亏,但事实是我一路反超,跑得相当轻松。快到达终点时遇到他。

    “哟,这位小帅哥好眼熟啊。”皓半是招呼半是挑衅。我冷冷的回了一句:“输给比自己小的人,当然会铭记于心。”

    他已经累得没剩多少幽默感了,气道:“你小子别太过分哦。”

    “干嘛?要打架?我劝你免了,你也不想别人说你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学弟,对不对?”

    “你还手无缚鸡之力?省省…………喂,你太不够意思了。不等我?”

    “省省说话的力气追上来吧。”……

    这场比赛让我明白什么叫“不以成败论英雄”,因为第一名的我被晾在一边无人理睬,和我拉开一大截的皓却被王子般的簇拥着,有人递水,有人递毛巾,有人递巧克力。好在我也习惯了冷遇,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独自休息。

    “哟,手无缚鸡之力的学弟。原来你在这儿啊。给!”不知从哪个旮旯里钻出来的皓丢给我一块巧克力,“你的手在发抖,这是剧烈运动后的正常现象,说明你很缺乏直接能源物质,需要快点补充点糖份。”不愧为化学班的预备役。

    看我坐在地上大咬特咬那块巧克力,他温柔而有风度地拍拍我的脑袋。

    “我是你的学长。高中三年就交给我吧,我保护你不受任何人欺负!”

    ……

    皓捡起地上的球,跑到三分线外,远投,中了。他很得意地做了一个“V”的手势。“怎么样,厉害吧。两年前我说过保护你的,没有食言吧?”

    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这也叫保护?”皓一点也没有生气,把手放在我的脑袋上。我晃晃头,却没甩开它。

    “小风,你好像一直极度地避免与人接触。是不是以为不认识对方,就不怕对方背叛自己,以及彼此互相伤害?可是这样会很寂寞的。其实人生来就是孤独的。就是因为有朋友,才不会寂寞。知不知道寂寞会让人感到心痛,尤其你表面冷酷无情,心却像玻璃一样纤细脆弱……”

    “你觉得背动画片的台词很好玩吗?”我很不高兴得打断了他。

    “风,我是你的朋友吗?”他很认真地问。

    “你是我的扫把星!”

    “现在连我都走了,没有一个朋友,你不寂寞吗?”

    我无所谓,不想搭理他。

    “你知道吗,这个学校里最舍不得的人是你。”说完这句,他马上紧紧抿着双唇,牙齿隐在里面暗暗的加重着力道,仿佛想加重他的认真程度。我扭头避开他的目光。

    操场那边,有人悄无声息地站着,是海。隔开那么远的距离,他应该听不到我们的对话。

    海好像察觉到我的注目,转身走了。

    “皓,”我望望远处那个隐约的人影,“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小忙。”
taiwan | 2007-3-4 23:58 | 显示全部楼层
与我无关

抗议穿校服的风波进一步扩大,虽然高三年级的学生还是照常一早来校,但拒绝上课。

    反正与我无关,我照原计划去化学实验室,将各种药品的分量、使用记录一一整理写清。

    副校长在隔壁房间讲电话,很大声:“什么?出了点问题。教委马上就要来人了,你才告诉我出了点问题,你让我怎么办?食堂的事不是一直都是你在弄吗?你……”

    人人一本难念的经啊,我在心里叹道。幸而与我无关,我继续做我的事。

    走出实验室,发现海等在门口。我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校服的事是他在背地里小题大做。

    “什么事?”虽然已经猜到他的目的,我还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那双绿色的眼睛。

    “你也不想成天穿难看的校服,是不是?”他竟想学人家三顾茅庐。他就以这个理由,说服了大多数学生造反?现在的孩子真是单纯。

    我漫不经心地回道:“我无所谓。我对服饰并不关心,像这种热得要命的天气,我只在意冷饮。”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袖手而观,看透纷争,纵然轻举妄动也无法改变什么,不如顺其自然。

    午休时,好死不死地,婕凑了过来:“风,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天皓神秘兮兮地找你干什么?不可能只是打球吧!”

    我就知道和皓结交是没有隐私可言的。喉咙里咕咚一下,我勉强地笑笑:“哦,告别。他说他已经开学了。对了,你们以后可能见不到他了。”我摆出满不在乎的表情。

    “为什么,就算毕业也会常回来看看的。”

    想不通,她慌什么?我继续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编谎话:“他现阶段忙着追在开学仪式上见到的一个美女呢,看来对她挺认真的,说是从今后三千弱水,只取这一瓢饮。”我的优点就是说谎比说实话还要流利,还要真诚。

    “真的?”为了测试我是否说谎,她的眼睛离我的仅剩2分米,目光夹角为零。

    “你看我在开玩笑吗?”

    “你不生气?”

    “我乐得清闲,省得他老来烦我。”

    “真的?”她的语气总算有点松了。

    总算有个可以辩驳的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听着,我很清楚你的脑袋里正酝酿着什么可怕的念头,但可不可以请你暂时清醒一下,这是现实世界,不是什么动漫幻境!”我大声为自己辩解。

    “真可怜,被抛弃的也不用这么生气啊。”她哀怜地看看我,走开了。

    今天仍然被大堆女生盯着,却不再是憎恶的目光,而是像看怨妇时那样恨不能掬一把同情之泪的神情。我哭笑不得,她们的情报网还真一流。也好,从此不用像耗子一样四处逃窜了。

    光明正大地走到校门口,心情很好地做深呼吸。接下来的一幕让我差点晕撅。海手握着一根“可爱多”,傻乎乎的站在门口。见到我,他把“可爱多”往我一送。我马上又好气又好笑:“我就这么容易收买?”最起码也要来个千层雪嘛。

    他一脸可爱的莫名其妙:“听说你经常吃这个口味呀。”

    “当然。”我一把抢了过来,没错,是巧克力味的。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海有点得意地嘲弄。难道这是所谓校草的共同点?

    清澈而不见阴霾的绿眸,狡猾地过于单纯的笑容,我忽然觉得有趣极了。因为把一切看得太清楚,反而有些无聊了。也好,高三有这个家伙陪着,应该不会寂寞吧。

    于是,我旁若无人地舔了两口“可爱多”,没太在意他的讽刺,平静地娓娓道来:“你知道,现在学校的正牌校长已基本被架空,全由两大副校长掌权。一个管经济,一个管教务。而小阳(姓杨的老师)是管经济的副校长引进这个学校的,小阴(姓殷的老师)是管教务的副校长的门生。去年小阳小阴为了争年级组长的位子,差点动手打起来。现在虽然小阳当上了年级组长,但小阴有管教务的副校长撑腰,常常让小阳难堪。两人的关系可谓水深火热。”

    “我只是要你在联名书上签个名。你说这些老师们的事干嘛?”海很不礼貌地打断我。

    哼,要我的签名?我才没那么傻。副校长要是知道我也参与了这件事,非把我骂死不可。我还是躲在暗处比较好。“你应该明白,我们没办法和老师斗。联名书之类的,效果不大。为什么不试试让他们内讧?到时候自顾不暇,会容易点头得多。何况,高中生穿校服,教委没有明文规定,学校完全可以睁一眼闭一眼。之所以僵持不下,是老师拉不下脸皮。”

    他终于听出了点端倪,追问道:“听起来很有趣。那到底怎么做?”

    “你觉得食堂饭菜怎样?”

    “还不错。像路边卖的盒饭。”

    “说对了,就是盒饭。告诉你一个内幕:学校拆了一个食堂建教室,招收收费生,这些收费生若考到了大学,算我校学生;没考到,就剔除在外,所以我校的升学率才那么高。但因此食堂饭菜供应出了问题,所以又通过途径,到一些小饭馆定盒饭套餐。你也知道这样会直接影响食堂的开销,为此两大副校长弄得不大高兴。不过,这件事虽说是副校长默许,却是由小阴一手操办的,难免会有把柄落在小阳手里,碰巧最近教委正抓这种事。所以,只要给小阳加点催化剂,就……”

    听我闲唠家常般地说这些,海像看外星人似的看着我。半晌,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taiwan | 2007-3-4 23:5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刚回到家,电话就响了。是老爸。“那个人的事……别跟你妈说……我和她已经散了。”

    我煞有介事地“哦”了一声,显得很遗憾。越来越佩服自己的演技,明明在电话这头冷笑,对着话筒说话的语气却是无可置疑的不知所措。挂掉电话,无聊地随手翻翻手边海的资料,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于是打给皓。

    “免费的,你就别要求太多。”他在那头囔。

    “你根本不诚心帮忙!舍不得你的海有麻烦?”我囔回去。

    “少胡说。”这次,声音小了八度,“小风,别惹他,他很危险!”

    “哦,是吗?”我说得漫不经心。

    几天后,课间休息时,我低着头看课桌里的纸页。

    “你在看什么?”我被忽然从背后冒出来的海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又发现的两大校草的一个共同点——神出鬼没。我慌忙把手里的东西塞进书包。

    “别藏了,我都看见了,”偷窥了别人隐私,海竟一脸满不在乎,“《招聘广告》,《贺师卡》,你去应聘也太早了吧?还有你这种人也会尊敬老师?”

    我讨厌被人踩着尾巴,转移话题:“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还好,我们前天放学后开了个小组会议,趁小阳巡视教室时。说了点‘他不如小阴’,‘他怕小阴’之类的话,事先排练好的,”他耸耸肩,“把他气走了。好笑的是他以为我们没有注意到他。”

    看他满脸得意洋洋,我忍不住吓唬他:“是你自己相信我的话,万一行不通或惹火上身不要怪我。”

    他好像根本没听见我的话,反过来问我:“为什么要留小阳?既然他们彼此敌视那么久了,小阴多少也该抓了点小阳的尾巴。”

    “因为我们是阳光下茁壮成长的幼苗,而教师是阳光下最崇高的职业。所以小阳和我们比较相配。”我调侃道。

    他瞪了我一眼,想走还是忍住了。“还有……今天的最新消息,小阴自动辞职了。小阳抖出了这件事。”他说。

    我敷衍地点点头。哼,你不走我走。

    我独自去化学实验室。终于将一切系统归档,分类,正式去副校长那儿告辞。总算能摆脱这份零收入的苦差事了。

    “上次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他问。

    我乖巧地微笑:“皓和你说过一样的话。”那一脚没踢中,我至今耿耿于怀。

    “哦?”

    “至今我还未觉得有什么不便。如果有必要,我会的。”

    听着我模棱两可的回答,他摘下眼睛,用拇指轻轻地揉揉太阳穴,然后抬头问:“是不是真的很讨厌穿校服?”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转移话题,但既然他提及,我干脆顺水推舟。“大概是高三特有的心里吧,被压抑地受不了,总会找个突破口。一旦找到一个口子,往往一发不可收拾。不是有句话这么说么——‘骆驼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但是,如果不把最后那根稻草放上去,骆驼还是会一直很听话的。我职责内的事,我会尽力。不过这件事,看来校长想亲自摆平,我就没有插手的资格了。”

    我摆出自认为最迷人的微笑。

    第二天下午,海告诉我:中午老师开了会。小阳被解除年级组长位子,明着说是调任,初中部缺个数学老师。听说放学后高三老师还有一个会要开。

    “没想到越闹越大了。”海有点担心地皱眉。

    “这不正是我们的目的吗?否则只是扳掉一个小阴有什么用?”我冷笑,“你以为副校长是吃素的?小阳敢动他的人。”

    海一脸吃惊。小阴小阳肯定做梦都想不到他俩加起来只值一个“可爱多”。

    “今晚有空吗?”我冷不丁冒出一句。

    他吓了一跳,忙问:“干什么?”

    “有空的话,就好好看书,复习一下功课,否则明天会很惨。”

    次日一早,小汤宣布校服事件作罢——高三学生可以不用穿校服。

    满教室的欢呼。

    “还有,”小汤冷下脸扫了一眼教室,“今天举行摸底考试,考砸的请家长。你们这星期也闹够了吧?”老套。咽不下这口气的老师们当然会拿出法宝来收拾学生建立威信。

    海第N次吃惊地看向我。
taiwan | 2007-3-5 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苦笑不得


摸底考试成绩一出来,我马上被灭绝拖到办公室,接受洗脑。听不真切灭绝在说些什么,只是目光散漫地看窗外阳光灿烂,树叶绿得发亮,绿得透明。原来绿色也可以那么漂亮。

    一旁小英(英语老师)正在狠批海。整个办公室里充斥着两个女人的喧嚣,反衬出窗外绿叶丛中一片憩静。小英忽然凑过来对灭绝说,“快点,该轮到我了。”

    “好的,等一下用海来换。”灭绝老脸皮厚,堂堂人民教师丝毫不以贩卖人口为耻。

    灭绝的轮番轰炸从气势汹汹到委婉侧击,总算渐渐有了收尾的意思。一旁的小数(数学老师)笑眯眯地递上两杯茶给两个唾沫横飞的女人。交接仪式中,小数很亲昵地搂了搂我和海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样子。也难怪,全年级一共两个人数学满分,都在他这个班,让他说话底气都足了不少。再加上第三名与我们差了整整12分的事实,足以让别的班的数学老师气到吐血。

    “那棵树最低的叉枝上有178片叶子。信不信由你。”趁擦身而过的机会,我轻声说。海讶然。

    继续挨训。

    继灭绝,小英之后,终于等到小汤的总结发言:理科不错,不要骄傲;文科有待加强。末了,小汤还对我补上一句:“如果改主意就说一声,化学班座位很空。”

    “好了,你们回教室吧。”大赦令一下,飞也似的逃出了办公室。

    “你眼力差了点,是179片。”身边的海忽然冒出一句。想起灭绝的鱼尾纹,两个原先一头晦气的人,一扫阴霾。相视而笑。

    透过走廊里的落地窗,清晨的阳光懒懒散散撒了一地。海仰起头,天真地笑着,露出可爱的小虎牙,那是毫无防备的孩子气的笑容,漂亮的像是雨后初晴的一道彩虹。我忍不住看了他的眼睛,还是绿色的,绿得透明,就像那窗外的叶子。

    不过……真是孩子。知不知道,最聪明的敌人往往会在你最松懈的时候给予最沉重的一击。还是他根本不把我当作敌人?

    一前一后走进教室,我和海马上不自觉地拉下脸。前一刻还是同甘共苦的好兄弟,后一秒形同陌路。

    然而乐极生悲,我放学出校门去车站时,被橄榄带人围堵。我虽然知道他绝不会轻易放过我,但没想到事过境迁他仍然耿耿于怀,还会邀来这么一堆人。可见他恨我入骨。

    不好对付啊。不过,好兴奋,好紧张,好久没有大打一场了。

    “你们想干什么?”海从天而降,身后一帮人。

    海身后的人数是橄榄那边的两倍。橄榄见势不妙,灰灰地溜了。

    我当时的感觉就像大冬天鼓起勇气跳出被窝,却被人当头一盆冷水浇下。“知不知道多管闲事容易早死?”我吼他,毫不感激他的义举。

    他抬起他那傲慢的头:“你现在是物理班的人,如果被他们打伤了,我会很没面子的。你以为我愿意帮你啊!”

    我紧闭嘴,咬得牙床生疼。

    从此,橄榄仍是常常寻找机会,无奈海那一票人总是超级敬业地把我送上公车再走人,让橄榄们无机可趁。本校建校以来,估计没有哪个领导用过如此大的排场。总算知道关云长斩颜良时的出场架势了。

    “你们不会连我上厕所都护送吧?”有一天我问。

    海瞪了我一眼。

    “那就好。”我松了口气。

    一日早自习时,因故一再推迟的班干部选举终于出台。无记名投票,班长继续做他的班长,而海因为校服事件大得人心,竟被选为团支书。公开唱票,即使小汤再不满意,也无济于事,否则就有干涉民主的嫌疑。

    选举时,我把我那张选票留下来做草稿纸,低头抄着哲的作业。手机事件之后,他对我感激不尽,我很体贴地给了他一个机会报答我。

    “团支书大人,”再和海说话时,我这样称呼他,“恭喜啦。”

    “你和政治老师的老公很熟是不是?他三年前砸掉铁饭碗辞职去一家私立高中教书时,原本是你的政治老师吧。现在已经做到教务处主任了。”海这家伙跟别人说话难道就不懂和颜悦色一点?查户口啊你!

    你这德行,我干嘛给好脸色。“哦,是吗。”

    “你那天拿的招聘广告,就是那个学校的吧?”他一点不放松地追问。我有点不耐烦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阴已经找到工作了,就在那个学校,据说薪水是这儿的两倍。”

    “教师节送老师贺卡很正常啊,不小心夹了一些东西也不能怪我粗心是不是?更何况,小阴被录取是因为有实力。他会更有出息的,呆在这儿太浪费了。”我边理书包边回答他。变相的下了逐客令。

    “这才是你赶走小阴的真正目的?”他耸了一下肩,“赶走了好老师,对自己很不合算哦。为什么做这种亏本买卖?”

    “第一,小阴是你赶走的,不是我;第二,对我而言,老师的质量没有任何关系;”我一脸严肃,“第三,我会给任何人机会的。”

    海把手放在下巴,对我做研究状:“你很聪明,聪明得可以随心所欲地在这个学校翻云覆雨。不该埋没了那么久的。”

    为什么埋没了那么久?还不是有个笨蛋学长说他会罩着我?我心说。

    “你爸妈现在怎么样了?”他越来越放肆地涉及我的隐私。我很清晰地把不高兴写在脸上。“不知道,我现在不在家里住,他们的事与我无关。”

    海若有所思地侧过身,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他在说:“人的感情变了,什么都无法补救。你真以为你的小聪明能解决父母的问题?”

    难道我不懂吗?外因只是变化的条件,内因才是根据。

    “我的事,你最好少管!”我忍无可忍。

    接下来的语文课。灭绝忽然异想天开说从明天起每节语文课抽出五分钟让同学轮流演讲,首当其冲,指定海是第一个。对这种明显的挑衅,海奇怪地没有异议。

    下了课,海过来想说什么,却被磊叫住:“海哥,别忘了今天放学后和新生有场指导赛。”

    “我不去。一帮小屁孩,你们应付一下得了。”他恢复了冷冷的神气,不再是刚刚的问题宝宝。

    我插言:“他们已经好几天没露面了,不用每次都送我。”

    海撇撇嘴,“我才懒得理你!”

    放学路上,我又被橄榄拦住,真是阴魂不散啊。三个人,除了橄榄,还有苍蝇fly,还有一个不认识的。

    “风,看你今天往哪儿跑!”橄榄张狂道,“今天可没人来救你。”显然橄榄是算准了海他们今天有指导赛,难怪这次只来了三个人。

    “少废话,单打独斗太费时,干脆你们一起上。”我冷冷道。算你们倒霉,我今天心情非常不好。

    “癞蛤蟆打喷嚏——好大的口气,”橄榄手一挥,“上!”

    围攻,很好的战术。但前提是不能有一个人太弱,否则很容易被打出突破口。我看看苍蝇,好,就是他了。刚要出手,咦,这个笨蛋怎么忽然背对我,闷哼一声,就倒下了。原来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海在他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一转头,被海一拳重重地打在胃部。苍蝇捂着胃,跪在地上,暂时失去了战斗力。趁另外两个还没把注意力从我身上移开,海朝着一人下巴一记勾拳,那人向后退了几步,“呜呜”地哼着,估计是咬到舌头了。

    海一把将我拉到他身后,冰一样冷的眼神蔑视着那三人:“你们给我听清楚,他是我的人,谁都不许动他!”

    如果前面不是他的肩膀,我早一头栽了下去。我是他的人?开什么国际玩笑。那我是不是该跪着紧抓他的裤管瑟瑟发抖,楚楚可怜地哀泣:“多谢英雄。今日若能救小的逃出此劫,必当以身相许,报答英雄大恩大德。”???

    “哼,别以为高一级就了不起,今天只有你一个,我可不怕你!”橄榄显然是横了心,倔犟地冲上来和海扭打在一起。几次未遂,他早已按捺不住了。我饶有兴趣地观战,打不成架看看也不赖啊。海的实战能力很强,出拳的力量角度都够狠;橄榄亦是蛮牛一头,出拳毫不顾后果。

    差点成哑巴的小子终于停止哼哼,悄悄绕到海的背后想偷袭。拜托,这里还有我一个大活人站着,给我一点目光行不行,难道我注定只有哭喊着“英雄救命”的戏份,郁闷到底。偷偷走到他身后,一拍肩膀,他条件反射地转身,一拳正中他的胃部。

    “海,你这招真管用耶。”我乐得跳起来。海正忙得不可开交,一扭头,惊叫:“笨蛋,小……”他的“心”字被另一人的惨叫声淹没了过去。我在他那句“笨蛋”声中,好像被吓到了似的后退一步,正巧狠狠踩在身后苍蝇的脚上。可怜他穿的还是露趾头的凉鞋。惨叫声中,我回头,同时左摆拳熟练地甩出,打在他的脸上。他痛苦地呻吟着,抱腿跌坐下去。

    我一个个冲他们拱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但求自保。承让承让。”另一边,橄榄也被海一脚撩倒在地。海没有继续进攻,只是站着俯视,用一向冰冷的口气威胁:“听清楚了吗,我的话?”

    橄榄环视四周。苍蝇的脸肿得像桃花,另一个坐在地上捂着胃,牙齿咬得嘎巴嘎巴响。而他自己的嘴角也肿了,有液体在渗出。他抿着“发福”的嘴角轻蔑地干笑两声。我马上觉得不对劲。
taiwan | 2007-3-5 00:01 | 显示全部楼层
果然,他“嗖”地从口袋了掏出一把雪亮的刀子,对着海吼:“我不怕你!”他的眼睛隐隐发红,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想哭,反正是狗急跳墙了。

    糟了,另一个笨蛋一定会不知深浅的。他决不是拿着刀的橄榄的对手。我急忙冲上去一把拉住海。

    正想把他扯到身后,却发现凶狠的橄榄身后多了一个人。橄榄的脸霎时惨白。来者手握一样东西抵住了橄榄脖子上的大动脉。身后,残阳如血。两人全身都笼罩在晚霞火红的光辉中,独独那东西和橄榄手中的刀一齐闪着寒光。

    “海的话,你听清楚了吗?!”那人努力模仿着海冰冷的口吻,画虎不成反类犬,听着怪怪的,但这气氛却实在无法让人笑出声。

    “听清楚了。”汗从橄榄头上大滴地掉下来。

    “发誓,说你以后再也不找海和风的麻烦,否则你就是乌龟王八蛋!”

    “我……”

    “听到没,照我的话,再说一遍!”

    橄榄的脑袋神经质地偏了一下,显然是那人手上稍稍使了点力。

    “是,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找海和风的麻烦,否则就是乌龟王八蛋。”

    “你的手下可都听到了哦,不能反悔的。”绚烂的晚霞染红了那人白皙的脸,他扫了一眼地上的伤员,用优雅的微笑着在橄榄的伤口上撒了点砒霜,“哦,差点忘了,也不许找我麻烦哦,听到没有,乌龟?”皓忍不住笑出声,装海实在太为难他了。

    “听到了。”橄榄已全无战意,恨恨地鸣金收兵了。

    “滚吧。”皓把橄榄往前一推,趁机把手里雪亮的东西塞进了口袋。

    橄榄一伙互相扶持着,一脸阴沉地走了。

    “喂,你干嘛一直抓着我的衣服。”海冷冷的声音传来。

    “我……”我慌忙松手,口不择言,“我很怕……”

    “没出息!”他不屑地哼了一声。

    一旁的皓捧着肚子不顾形象笑得快要岔气了,丝毫不在意我喷火的眼神。

    “没想到你竟然还随身带刀。”海一看到皓就没好脸色。

    总算止住笑的皓很不好意思低下头,从口袋了摸出那东西。竟赫然是一把小汤匙。“我觉得学校里公用的碗筷不卫生,所以一直随身带。”他腼腆报上。海的面部明显抽搐了一下,想笑又硬是忍住了。

    “多谢你照顾我家小风。”皓彬彬有礼地道谢。我举起书包砸了过去:“谁是你家小风!”

    “好痛!包里很多书吧。”

    “就两本。”

    “不可能!”

    “一本朗文大词典,一本牛津大词典。”其实,我也不想天天背它们,但小英说了,“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要以此好好熏陶我的语感。我还算幸运,海包里除此以外,还有《现代汉语词典》和《文言文常用字字典》,灭绝会不定时的抽查。

    海对我和皓的闹剧颇觉无聊,挥挥手:“我帮他是要酬劳的。”

    “什么酬劳?!”我吓得跳了起来。

    “你知道,明天灭绝等着看我笑话。你帮我找个新颖点的题目,准备点材料,就可以了。”我吁了口气:“还好。”

    见我没有异议,海连道别都省了就走人。

    我扭头看看仍旧望着海的背影眼发直的皓,照准他的屁股就是一脚:“你,上次那个生离死别的演说到现在才几天,怎么又钻出来了?”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他摇头晃脑背了一段“王风采葛”,直到屁股上的脚印左右对称,总算开口说点比较正经的:“我不来你就危险了。”

    “危险?你以为就凭这程度能奈何我?你冲出来是为了帮海吧?”我冷笑。皓无语。

    “你是不是以为我故意设计让海逞英雄保护我,再利用橄榄对付他?”

    “我刚刚看到了,你是想帮他的。”他低喃,含糊的语调。

    “皓,为什么你那么在意海?为什么他那么讨厌你?”

    他蹙起眉颇为担心的样子:“风,你不会真的要对付他吧。”

    我一扭头:“本来不想的,刚刚改主意了。”

    “为什么?”

    我气乎乎地说:“他刚才骂我‘笨蛋’,我长这么大也没人敢骂我笨蛋!”

    “你不是也经常骂我‘笨蛋’,我要是和你认真,我们岂不是老早不共戴天了?”

    好久没有听皓替人求情了,自她之后。想到她,就没了好心情。我摇摇头:“皓,你让我很失望。”

    “有多失望?一个圣代能补救吗?”

    “不能!”我想了一下,“两个!”

    他忍不住笑了。他知道我对甜食一向是没有抵抗力的。“听说你又搬回去住了?”皓愉快地眨眨眼。

    “是又怎么样?”我的口气还是很冲。

    “今晚你会自己下厨?”

    “是又怎么样?”

    皓的眼睛倏地亮了,拉住我的衣角:“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不行。”

    “有什么关系嘛,只不过添双筷子。啊,不对,我自带勺子了。你看,一点都不麻烦,是不是?”

    “不行就是不行!”

    “拜托拜托,求求你了。”看他奴颜媚骨厚颜无耻的,就差没给我下跪了,我叹口气,伸出三根手指。

    “三个圣代?你不怕吃坏肚子?!”皓惊叫。

    我潇洒地甩了甩被他捏得皱巴巴的衣角:“不愿意拉倒。”转身就走。

    “好好好……三个就三个,你说什么都行。”他追了上来。

    我停下脚步。“说吧,”顿了一下,“把你来的真正目的说出来!别告诉我你是闲的发慌才来找我的。”

    “其实,”皓迟疑地开口了,“的确有事请你帮忙。”

    他苦笑:“在你面前真是一点事都藏不住……我刚进大学嘛,随便找了份家教教高三化学。本来想小菜一碟,谁知道那女孩那么厉害,化学水平决不在我之下,第一堂课就拿了许多超难的题来考我,累啊……”

    “所以你想让我替你去?”我马上意会到了他的意思。

    “我以前常向你请教化学题,你的化学比我强。”他一脸谄媚地笑。

    “不行!”

    “我在家教中心挂了名,报名费很贵啊。第一份就被开掉的话,以后就难作了。你不是也很想赚钱吗,工资不低哦。你就以我同学的名义替我,我随便编个借口给她;家教中心那边肯定以为还是我在教。两全其美,是不是?”

    “这是欺诈!”

    “没事没事,他们不会查的,放心好了。”

    “自己头上的苍蝇自己赶!”我厉声拒绝。

    “帮帮忙嘛,想想看以前是谁丢下大帮MM不泡,每天中午教你打球?”

    他还敢邀功?我当然记得,那是越野赛以后的事。天晓得,我就是因此开始被那些花痴女怀疑。乱七八糟的谣言满天飞,所以那时她才会找上门。罢罢,为了他微笑着供上的“千层雪”,忍了……

    一样是奉上贿赂是得逞的微笑。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海那一句“人的感情变了,什么都无法补救”,有些怅然,我问:“皓,你相信奇迹吗?”

    “奇迹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他一如往常优雅地笑着,“但奇迹毕竟是人等来的。”

    “那,你觉得我会等到奇迹吗?”

    “你看起来很消沉的时候,其实是在拼命想办法。好事坏事发生的几率各占一半。一旦情形不妙,你会想办法扭转过来。所以,奇迹一定会来。”真难得,他在那儿很认真地摆事实,讲道理。

    “谢谢。”我开心地对他笑笑。
taiwan | 2007-3-5 00:02 | 显示全部楼层
多事之秋

“这个话题?!”海草草看了一眼我递给他的资料,不由惊呼。

    “没错,你叫得再大声还是这个话题,”我挑衅,“够新颖够刺激了吧,讲不讲随你!”丢下这句,我试着调整了一下呼吸:“听着,我们两清了,以后别再缠着我!”

    “我只是想充分利用你的头脑,别浪费了资源。”说玩笑却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海真是不可爱。

    “抱歉,我不是你的智囊团。不过,真是华丽的装饰品啊!”见他疑惑,我补充道,“你的脑袋!”

    趁他还没完全反映过来,我闪人。我还要忙着准备本学年第一次播音。

    “……想和大家分享一个故事。门上挂着一把大锁。一根铁棒想尽各种办法撬开它,都没有成功。钥匙来了,轻而易举地,门开了。铁棒问钥匙为什么。钥匙说:‘因为我最懂得它的心。’拥有一个懂自己心的人,应该是件很幸福的事吧。纵使相隔万里,仍心有灵犀。地球自转一次是一天,地球公转一次是一年。每一天,每一年,他(她)不在身边的漫漫长夜,他(她)的笑容是记忆中最美的语言,从此天气预报不会再有雨天……让我们一起在心里默数,从一到十,在音乐声中,期待一个懂你心的人……”

    中午,坐在广播室的话筒旁的我说完这些话,情不自禁地晃晃身体,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当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流走,我关掉电源。门外,挤满了陌生的女生,估计都是高一新生,睁着一双双好奇的眼睛。

    “请让一下,我没法出门了。”我皱起眉头。

    “是他是他,听这声音。”“嗯嗯,声音好听,说话感性,人也长得不赖耶。”“是啊是啊,好棒!”……

    显然,我的话他们根本没听进去,不禁有些气恼。

    “难道入学时没人告诉过你们?各年级划地为营,五楼是高三的地方。不是高三的统统给我下去!”

    一堆女生作鸟兽散。

    念高三真的很无聊!

    语文课。海走上讲台,大大方方地开口:

    “美国性科学家金西通过广泛的抽样调查,把人类的性爱分为六类:异性恋35%;主导异性恋偶尔同性恋35%;主导异性恋稍多些20%;几乎两者相等2%;主导同性恋稍多些2%;主导同性恋偶尔异性恋2%;同性恋4%。尽管近年有学者指出,金西的调查有哗众取宠与伪造虚假成分,其数据并不准确,但它毕竟揭示了人类性生活多样性的一个侧面……”

    天啊,他竟然真的讲了。教室里发出一阵“呜”的声音,代表他们的惊讶。视线范围内,灭绝的脸倏地变色。

    “……素质性同性恋的成因,根据现阶段的科学推论,多在于个体染色体和内分泌指标异常;其他同性恋者的诱惑;特定时尚、思潮影响;家庭教育失当等等……”

    他丝毫不顾教室里的气氛,更不顾灭绝脸色发青嘴唇发白,继续往下说。皓曾经评价他是个危险的人,某种程度来说,还真没说错。

    “……很多人都知道反对gay,除传统偏见外,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滋长了某一病毒的传播。直肠的弱酸性环境适合HIV病毒生存,便于肠道直接吸收并进入血液……”

    忍无可忍的灭绝冲上讲台拖着他出了教室。我吓得头钻进桌肚,恨不能把自己的手指吞下去。剩下的人张大了嘴老半天忘了合上。

    半小时后,小汤带着满眼倔强的海进了教室。小汤宣布海的团支书职位被撤。其实海当选团支书时小汤就很不高兴,这次只不过是借题发挥而已。看情形,海很义气地没有把我供出来。

    末了,小汤宣布新团支书人选是……我?!

    海真是比袁世凯还薄命,人家好歹当了一百天皇帝。抬眼处,海正用很复杂奇怪的眼光看我。聪明人往往有这种悲哀:别人一旦倒霉就怀疑是不是你搞的鬼。就算真的是我故意的又如何?我给了你选择的权利。既然是自己选择的,就该自己承担后果。

    下课时,教室门口意外地挤了很多人。不一刻,磊来报:“有人找你。”

    门外,是个哭成泪人的女孩。一见我,她也管不了一旁围观的人,径直抱住我,伏在我的肩头放声大哭起来。

    “你……”头忽然像炸开似的疼,我揉了揉太阳穴,“敏儿啊,怎么了敏儿?”

    “他……他骗我……一开学就甩了我……和别的女生……”她抽抽噎噎地说着,很长很浓密的眼睫毛沾了好几颗小泪珠,往日漂亮又倔强的脸蛋已经被泪水打湿。回忆被顿时打乱。敏儿,是我的表妹,从小就是个男人婆、假小子,长大后虽然稍加修饰,算是美女却绝算不上淑女,她犀利不饶人的口才,我曾多次尝过苦头。但,眼前的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真的是敏儿?

    全身的血液都冲到脑袋,我恼了:“他在哪儿?我帮你揍他……”

    “等一下!”

    喊话的人一下子夺去所有看热闹的目光。精致的五官,深邃的眸子,是她给人的第一印象。黑色长发,直垂腰间。最引人注意的是那晶莹如雪的肌肤,幸而有了白皙的肤色,否则凭她仙风道骨的身材,不被误认为是非洲难民才怪。

    敏儿一见了她,立马推开我,扑向她的怀抱。洛儿,是敏儿的死党。不过我认识她却不是因为敏儿。记忆中,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她一直是我的同校,却不是同班。对她的第一次印象是小学最后一年。那时她被几个不良少年敲诈,我出面解围。哪知到她不但不感恩,还向老师指控我私下殴斗!第二次是初中时有流言传出说她和那个酷似“莱昂那多”的校草关系暧昧,她被一些女生围堵。我再次出面解围。结果只换来她冷冷地一句:“多管闲事!”念高中后也擦身而过几次吧,没什么印象了。

    洛儿轻柔地拍拍她的头:“现在去打他一顿,不会显得你很在意他?显得你很斤斤计较,太过在乎他?像这种人没了就像丢掉垃圾一样,没什么了不起的。要整他也要等一阵子,是不是?”

    敏儿抬起雾蒙蒙的眼睛,似懂非懂的颔首。

    “对,这才乖,别老让你哥哥担心。”说完,她望向我这边。我感激的对她笑笑。她不以为然地别过脸,当作没看到。

    江山易该,本性难移!

    最后,我一句话也插不上,敏儿被洛儿带走了。人群散场。只剩下我和我湿漉漉的肩头。

    独自走在放学路上,毫无征兆地,我被迫停下脚步。

    “你还真守信哩。”我冷笑。

    眼前的“橄榄”身后一排站了四个人,四人中没有“苍蝇”和另一个。他一点脸红的趋势都没有,脸皮厚得可以和皓媲美:“少废话,你要单挑还是群劈?”

    不会吧,钢板说话,铁鸡长毛,他竟会给我选择的机会!

    “单挑,你挑我们一群人。群劈,我们一起劈你。”橄榄补充道。

    原来如此啊……

    手捏着皓专门给我画的地图,我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刚才打得过于投入了。当时真不该过分心软答应帮皓。迷了半小时路,总算归返正途。
taiwan | 2007-3-5 00:03 | 显示全部楼层
学生是个胖胖的女生,长得还算清秀,只是身材不敢恭维。不知是不是我多心,看到我时,她像是吓了一跳。我看起来那么凶?

    很快我就知道她不是那种会被长相凶恶的人,因为她本人就是阎王都让他三分的角色。冷着一张脸,傲慢的踢了个凳子给我,然后丢了一张纸给我,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好几道题。

    她就不能换个欢迎仪式吗?

    花了十分钟,三下五除二,搞定了。很无聊地把那张纸丢还给她,她吃惊地开始核对答案。末了,颇不礼貌地瞪了我一眼。

    “没问题了?好现在轮到我出题了。一道化学推论题:A和B可以发生可逆反应,B在沸腾的水中能生成C,C可以转换成D,D在空气里可以生成一种具有臭鸡蛋气味的气体,问ABCD分别是什么物质?”我可不是让人任意捏把的软柿子。很舒服地翘起二郎腿,歪头看她挠着头皮在纸上涂写的样子。

    一刻钟后,她宣布投降。

    “OK,宣布正确答案:A是鸡,B是生鸡蛋,C是熟鸡蛋,D是臭鸡蛋。”

    她愤怒地骂道:“你耍无赖!”

    我也没打算对她留口德:“你自己太笨!一点创新思维都没有,只会死读书!你以为凭题海战术就能进好的大学?”她的表情与今天的灭绝神似。我在心里偷笑。

    “怎么,要开除我?请,我帮你拨号。”我提起电话听筒。

    “不,”她收敛怒容,冷然开口,“你这个家教,我很满意。”神经病。不可理喻。

    “好,既然你决定我做你的家教老师,有件事必须先说清楚。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但你现在是在向我学东西,请你叫我老师!这是起码的尊敬!”我趁火打劫。

    她很不情愿地咬咬下唇:“老师。”

    “嗯,这还差不多,去帮老师倒杯茶。”

    很开心地看着她端上茶时的眼神像是要把我活活毒死。

    我手捧着暖暖的红茶闭目养神。她做完两道题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抬头问:“老师和皓是同学?”

    “认识没多久,那家伙很臭屁吧?”暖暖的茶,让我心情好了不少。她低下头,眼睛斜斜地不知盯着哪里:“说起来,我和皓还是同一学校的。他在我们学校是无人不知的,傲一点也难怪。”

    同校?我心里“咯噔”一下。

    “不过,有人比他更傲气。”

    “哦?谁啊,没听皓提过。”哪个家伙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我先喝口茶压压惊。

    “楚亦风!”

    我口中的茶差点没喷出来。

    “据说连皓都得听他的。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他的化学成绩。我在学校每门课都拿过第一,除了化学!”

    夏季已在不知不觉中失去踪影,我却仍忍不住擦汗的冲动。天啊,原来她就是我校向来如雷贯耳的大才女——筱!

    第二天去上课,磊一堆人围着谈些什么。一见我,磊就很热情地招呼我:“听说了吗?那帮人被人打了,连勇都被凑得很惨,八成是被校外的帮派做的,对方一定有十几号人。”

    “真的?那么厉害?”我吃惊道。

    “没错没错,他们今天都请了病假。近期你不用担心他们会来对付你。”

    “哦。”我释然点头。

    这时,广播响了:“请各班团支书中午十二点来团委办公室开会。”

    所谓团委办公室,不过是个小教室,却挤满了不少看起来乖乖的学生。主持会议的辅导老师很纳闷地盯着我:“我名册上登记的是海,他人呢?”

    “我暂代他。”我谎报。老师没有再追问,开始布置任务,主要是50周年的校庆的筹备。从服装到道具,到节目……种种都由团委负责,团委又分派给各个团支书。

    完了!开完会马上去找海。

    “咳咳”假咳两声,我在心里祈祷他不要记恨昨天我骂他的事。“海,你不会就这样算了吧。为什么不把团支书的工作做到最好来证明给小汤看?我给你机会哦。”嘻嘻,好一招移花接木。

    “你经常这样?让别人替你做你份内的事?”绿色的猫眼冷冷地瞪我,我也看习惯了。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的确,这不是第一次。”

    一连几天,过得平凡而慵懒。没有做噩梦,橄榄也果然没有再来找我的麻烦。我暗笑:说什么“他是我的人”,“我会保护你”,到最后还不是我一个人搞定。果然这世上唯一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打开窗,凉风拂面而来,已经有了秋的味道;昨夜的雨将空气荡涤一新,空气中混着温润的土壤气息和若隐若现的花香味。天上的云亦是悠闲,或卷或舒。抬头望去却只有宛如薄纱似的细微云,转瞬便随着鸟儿的羽翅,不见踪影。

    看着海在教室里忙进忙出,我悠闲地喝着绿茶,感慨万千:

    “真是多事之秋啊。”
taiwan | 2007-3-5 00:04 | 显示全部楼层
人靠衣装

50周年校庆,虽然不用上课,还是得去学校参加活动。

    我出门不利,一进校就撞到鬼。“嗨,小风,好久不见。”

    “对不起,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学生会还有一些交接工作,所以老师打电话让我回来一次。还让我来谈谈经验,指导一下新人。”

    “不认识你,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继续装疯卖傻。

    “好啦,小风,闹别扭也要有限度。家教怎么样了?”

    “你早知道了是不是,那个难伺候的大小姐和我们同校?”我光想想就火大。

    皓一个劲儿向我作揖道歉,再追加了五块巧克力,总算息事宁人……

    “哈哈……A和B可逆反应,B在沸水中生成C,C转换成D,D有臭鸡蛋气味……小风你可真会损人。”

    顾及我的巧克力,我暂时偃旗息鼓,不再赌气:“皓,你想做B还是C?”

    “我要做C。”他毫不犹豫地说。

    “为什么?C会被吃掉的。”我纳闷。

    “因为C和D比较接近……我想和你靠近点。”这家伙,早上起床后一定没洗脸。因为他的脸颊分明左边写着“欠”字,右边写着“揍”字。

    我懒得和他计较,掉头就走,正撞上迎面飞跑过来的人,对方似乎很匆忙,只微微低头表示道歉,然后头也不回,举着大张的自制海报跑向大礼堂了。他穿着校服,应该不是高三的。“动作真粗鲁。”胸口被撞得有点疼,我不满地拂了一下衣服。天,他的海报上墨迹未干,全蹭到我的衣服上,好端端的白色衬衫似是开了个染坊。皓在一旁看得真切,笑到直叫腰疼。

    “你还笑?帮我想象办法啊!”我气极了。皓满脸堆笑地建议:“没事没事,反正时间还早,去我家换一套好了。”

    “不要!”我毫不容易才和他撇清关系,现在再穿他的衣服,简直——难以想象!

    “放心,那身衣服我买来还没穿。”

    “那……好吧。”

    白色长袖衫、长裤,可说简约到极点,而又不失雅致。微风过处,我身上轻薄之极的衣服就飘起,没有扣上领的衣服略松开,露出冰冷白皙的锁骨。

    皓看着我不怀好意地笑了。我零时间差地丢了个白眼过去。他皮厚,装作没看见,还可惜地搓搓手:“其实原本是打算在毕业典礼时秀一秀的,可这套衣服上有装饰扣子,没敢穿。”

    “笨蛋!只有日本人才会有那种习俗!”

    “不识好人心,我是想把第二颗扣子留给你……啊呜……”后面的惨叫是因为我的“降龙十八掌”再现神威。

    和皓一起回到学校时很不幸地面对面遇到婕和一大帮有点眼熟的女生。我的心顿时沉到谷底。

    “皓,你的大学同学来参观?他好帅啊。”婕很热情地向皓打招呼。

    皓“噗哧”一声笑了:“果然,我看着都觉得判若两人,你更认不出来了。”

    婕奇怪地盯着我仔细端详,半晌惊叫起来:“啊,你是风。”我恨不能找个洞钻进去。皓不失时机地轻轻补上一句——“装成每被秋娘妒。”

    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将狼狈表现出来。我浅浅一笑,用尽量温和的语气招呼婕:“你才认出我?好伤心啊。”

    她显然是被我的笑容吓着了。真的是衣服的作用?我感觉自己忽然变得优雅不凡?

    “皓这家伙,竟请教我该怎么向女孩子表白,”看到婕瞳孔中的我笑得相当迷人,我暗暗得意,再加一把柴,“正好你们是女孩子,教教她?”

    “皓不会吧,你要向谁表白?”“皓你要想清楚啊!”“皓……”“不要啊……”

    皓一下子被我围得水泄不通,无法脱身,一脸委屈地看着我。我愉快地向他摆摆手告辞。

    没走两步路,今天第二次撞到鬼。

    “你……”海吃惊的模样好像遇到鬼的不是我而是他。

    我无辜地对他的质问眨巴眨巴眼睛。

    “没事的话,快去大礼堂集合!”他马上恢复了冷冷地神情。

    大礼堂里,人声仍旧鼎沸,我却不耐烦地逃了出来。初秋校园里的林荫道仍旧郁郁葱葱,丝毫没有枯黄的迹象,仿佛可以风雨依然,笑看寒冬……

    “小风,还记得单质氟吗?”走在前面的皓忽然发问。

    “非金属性特强的那个?”走在他身后,我心不在焉。

    “对。能把稀有气体氧化,遇冷水也会搅得天翻地覆。知道吗?你就像它,无论在怎样的环境中都掩不住你的与众不同和超强个性。”

    “是吗,我倒觉得自己活的很平凡。”

    “那是因为有我在,哈哈……”皓咧开嘴夸张地长啸。习惯了他的超人类的自信心,我懒得对他的背影生气。

    他很突兀地不安起来,转身对着我,很谨慎地观察一下我的脸色,迟疑地嗫嚅:“记不记得那天在甜品屋说的事?我对情报一向有选择性,对女生那边的小道消息很少注意,所以从没留意到。后来想了想,未尝不可。我没有女朋友,你也没有,干脆我们凑成一对得了。我们反正很谈得来,是不是?”

    我看着他不说话。

    “小风,别总是一个人。如果觉得累,我的肩膀可以借你靠靠……”

    我还是没有语言。

    “我喜欢你!”他似乎鼓足了很大的勇气说出这句,然后一下子泄了气,慌乱地转过身去,“……但那是以前的事,只是我最近才发现。”

    我宽容地笑:“我也是。”

    “我们都错过了。”背对着我,他的语气不无感伤。

    “不是错过,是丢弃,因为我们都太理性,太现实了,”我认真地纠正,又释然,“还好,你还是我的笨蛋学长。”

    “你也还是我的臭屁学弟。”

    好遗憾现在看不到他阳光的笑脸。唯一一次,从他身后抱住他,把脸靠在他背上。他整个人一怔,没有动。我闭上眼睛,四周静得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很温暖的感觉。借别人的肩膀,就是这种感觉?

    我睁开眼,浅笑,“谁让你这么宠我。”

    “是啊,你说什么我都无法拒绝。”

    我眼睛一亮,总算等到你这句话了。“真的?那你决定帮我这个忙了!”

    “废话,都陪你练习半天了!”皓忽然生起气来,“你就不能把这场戏好好演完?”

    “不行,我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了!”我大声抗议,“要不是为了我那个宝贝妹妹,我才懒得和你这种人渣肉麻。”

    半小时后,我们已经站在敏儿学校大门口。我问:“准备好了?”

    皓调皮地笑:“OK!”

    “作战开始!”

    “Yes,sir!”
taiwan | 2007-3-5 00:0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耐心而绅士地在敏儿教室门口等了十分钟,下课铃声响起。

    敏儿显然是被白衣飘飘的我吓到了,“风?……”这个妹妹从小到大从没正儿八经地叫过我一声哥哥。我摆出完美的微笑。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扑过来一把抱住我,表情全变了:“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过不用来接我嘛?”上帝啊,眼前这个温柔如水的女孩真的是我那个骄横不羁的表妹吗?我脑袋“轰”地一下。怎么回事?

    教室门口走出来一个男生,高高的个头,长得挺帅。

    敏儿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转而继续用那温柔地异常的口吻和我说话:“让他看见多不好,这样太伤他的心。”本是两人的悄悄话,亏得她说得分贝严重超了标,走廊里的人全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如此。我的好妹妹果然手段高干,连哥哥都利用。

    “他?是他?”我假装迟钝地指着那男生问。那男生再也没法继续装作事不关己地走人,只得停下脚步,扭头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

    “呃……怎么称呼?”

    敏儿对我的敌友不分有点恼火。

    “叫我渊好了。”他答道。不过,好戏还在后头哦。我心里暗笑。

    三秒钟后,皓带着夸张的笑容,闪亮登场。

    “小渊,好久不见啊,想死我了。”皓夸张地张开了双臂,他BT兮兮的问候让一旁的人忍不住大多停下脚步。

    “我……我认识你吗?”那个自称为渊的男生一脸惊慌失措。

    “好啦,小渊,闹别扭也要有限度。我道歉行了吧?”说话间,皓亲昵地把脸凑了过去。

    暧昧的场景,似曾相识。

    “你神经病,你到底是什么人?”沐浴在旁人异样的目光中,渊恼了。

    “你小子翅膀硬了是不是?”皓大火,扭起他的领子,“我不管你怎么想,你以前是我的人,这辈子都是我的人!”

    趁渊被吓得目瞪口呆,皓丢下他转身走了。

    一切来的太突然,让人难以置信,又不得不信。连敏儿也张大了眼睛。

    渊更是莫名其妙:“我……”他努力想向四周围观的人解释些什么,却显得很缺乏说服力。渊,还真是冤啊,呵呵。

    走出校门,皓一如约定的那样等在那儿。两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作战成功!”

    敏儿会意:“哦,原来这样啊。”

    可怜我多情的敏儿妹妹,与皓依依惜别之后,还对着他的背影发呆。

    “别看了,眼都直了。”我有点看不过去了。

    “看看都不行?总得有多项选择才行。”

    “不会吧,你刚失恋耶。”

    “男朋友这种东西,就像手机一样,没有就没有了。一旦有了,又弄丢了,会很不习惯的,所以拉,得尽快买个新的。”敏儿说得头头是道。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世上像我这样的好男人可不多了。”我警告她。

    “像我这样的好女孩也很稀有啊。”她翘起漂亮的嘴角。真不愧是我老妹。

    校庆之后就是国庆长假,老爸打电话来说笨女人病了,说是挺严重的,已经住院了。她每隔一阵都要闹个头疼脑热,我也习以为常了。

    举国同休,但家教还是得去。这次筱大才女的家里多了个人,看情形是她同学。那人奇怪地冲我一笑:“你就是他的家教老师啊。”

    筱作出送客的架势,她识相地走人。

    上完课。筱又是一挥手:“你可以走了,老师。”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除非是要吃人的表情,她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模样。怎么到处都是冷若冰霜的家伙?

    “送老师出门是基本的礼貌吧。还是你没这种家教?”我针锋相对。哼,who怕who啊。

    她的脸虎得半天高,干脆一直送我到了车站。

    “咦?风,你怎么在这儿?”一扭头,迎面走来的竟是洛儿。

    “你认识洛儿?”筱扭过头来问。糟了。要穿帮了。没想到她们都是化学班的。

    “她和我妹妹是朋友。”说到“妹妹”两字,我故意加重的语气,趁机向洛儿使眼色,然后我指指筱,“我是她的家教。”

    洛儿一脸狐疑:“家教?”

    “是啊,别用那么不信任的眼神啊,”我用笑声打破尴尬,“你想让我给你补课也行,反正现在大学很空,给你打八折。”

    洛儿收起吃惊的神色:“好啊,现在就走。”说着自说自话地挽起我的胳膊,拖着我上了公车。

    并肩坐在公车里,我等着洛儿的疑问。哪知她莞尔一笑:“皓又让你帮他收拾烂摊子?”果然高人啊。“这点小把戏,你以为我会看不懂?”

    她得意地笑着,半侧脸对着我,柔和的线条一直延伸至被衣领遮掩的白皙的脖颈。她的唇是少女特有的微红,逐渐显出苍白的趋势,毫不张扬的颜色,却清爽。我恶作剧似地偷偷凑近,在她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她白皙的脸顿时红透了,像个苹果一样红彤彤的,让人有咬一口的冲动。

    丝毫没有做了坏事的内疚,我怀怀地笑了。

    车窗外,是筱那张冷冰冰的脸。

    ☆——☆——☆——☆

    “小猪问妈妈幸福在哪里,妈妈说在你尾巴上。小猪不停的追着自己的尾巴却总也追不上。它问妈妈:‘我怎样才能追到幸福?’妈妈说:‘只要你向前走,幸福就会跟在你身后。’觉得只要是自己选择的路就义无反顾地走下去,以为抓住最想要的东西就会幸福,不管经历多少伤痛,多少挣扎。到最后才发现:爱情会有的,幸福也会有的,却往往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我对着话筒喃喃自语。

    那头的皓莫名其妙:“小风,怎么了?在练播音时的台词?”

    “不,只是个睡前故事。”

    “我可不是一定要睡前故事才会乖乖睡觉的坏孩子哦。”皓笑了。

    “不是对你,是我自己。我只是想把自己哄睡。”

    “你不是从以前就很讨厌睡觉吗,所以才大半夜地出去晃荡。”

    “皓,我想我等到奇迹了。”

    我微笑着用手捂住眼睛。明天,我想尝试把五指张开,对准太阳。也许那一刻的光华可以折射出天堂的模样。因为我不再守望。
taiwan | 2007-3-5 00:06 | 显示全部楼层
引狼入室

国庆七天就过去,一眨眼又开学了。

    不知怎地,进教室总觉得少了什么。黑板桌椅都在,两个熊猫般稀有的女生也在。哦,是少了个男的。那人叫什么来着?

    哲?不对,哲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看书哩。皓?也不对,皓是那个幽灵般的麻烦鬼的名字。那是谁呢?

    小汤走上讲台,开了腔:“告诉同学们一个不幸的消息……”不幸?又要考试?不对,老师不会将考试称为不幸。难道是灭绝要去割扁桃体?

    这倒是件大快人心的事。

    “……海离家出走多日,没有音信,希望大家提供线索。”什么啊,不过是离家出走,还以为他挂掉了。原来那个不见了的家伙叫海。

    管他呢,照常上课。

    放学了,我坐在椅子上没动。

    “风,你不走吗?”哲好奇地探过头来问。

    “哲,我们是同学对不对?应该团结友爱互相帮助对不对?不能辜负党和人民的期望对不对?……”

    他连忙把英语作业本丢给我,逃之夭夭。抄完哲的作业,翻了几页书,空荡荡的教室只剩我一人。

    一个人推门进来。“你怎么还在?”

    “等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不以为然地回答:“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磊一脸担心不是装出来的,就是说你没找朋友帮忙,你也没多少地方可去,除了学校。当然最明显的一点是,有个笨蛋在他的课桌里塞了那么大一个包。校庆大扫除时每个人都把桌肚清理干净了。”

    他生气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沉默。

    我等了三分钟。“你好像没什么话对我说,看来这次我猜错了。”说完,我提起书包走人。

    “等一下……你知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偏僻干净点的旅馆。”话音未落,他脸已经有点红了,“我记得你说过,因为你不住爸妈那儿,所以他们的事,你就可以置身事外。”

    “你几天没洗澡了?”我问。他满脸“你怎么知道”的诧异,但就是羞于说出口。

    先探探底,我再问:“你有钱吗?”

    “我有信用卡。”

    “那好,去我家。”

    他终于作出妥协的架势。

    当他问完第一百零一遍“还没到?我要累死了”之后,我们终于从车站走到我家。

    一幢向阳的两层楼,设计并不豪华,却很漂亮。基调是绿色的,西边的壁上密密麻麻爬满了爬山虎。楼前是一片空白的水泥场地,两边是花圃。花圃里仍旧郁郁葱葱,很调皮地从粉红色的栅栏间探出头来。再往前是三间小巧的平房。

    “怎么样,虽然偏郊区,交通差一点,别的不比你家的别墅差吧?”

    “这么大,你一个人住?”

    “也不完全是,前面三间我租出去了,租金还算合理。”

    我偷偷瞟了他一眼,看这块木头会有什么反应。

    “难怪你跑步那么强,这儿离车站实在太远了。”

    我气得想撞墙,我暗示地那么明白,他竟憋出这么一句!

    不理他,自顾自推开银灰色的大铁门,穿过院子,拿出钥匙开门。

    一条黑狗倏地从黑暗的角落窜出来扑向我,海眼明手快,朝它飞起一脚。狗狗“啊呜”惨叫一声,缩到我的脚跟,乌黑的眼睛滴溜溜无辜得盯着我。

    我指着海的鼻子:“你干嘛踢我的狗?!”

    “啊,我以为……”做错事的海脸一红。原来他也会脸红,嘻嘻。

    “你以为?凡事都是你以为的样子吗?唯心主义!”

    嗤,打狗也要看主人太不给面子了。

    “来,阿鲁乖,”我抱起狗狗,开了门,“我们不和那些野蛮人一般见识,哦……”

    说得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我朝他摆摆手,“先去洗个澡,臭死拉。”

    我放下阿鲁,动手包饺子,还好冰箱里有今早准备的现成的皮和馅。

    洗完澡,对着热气腾腾的饺子,他低头一阵狼吞虎咽。

    等他吃完,我把几张纸摆在他面前:“吃完了,那就签约吧。”

    “签约?”他奇怪地看着我。

    “当然。你以为我会免费供你吃住?”我市侩地眨眨眼,“难得一笔好生意干嘛不作?”

    他咬咬牙,低低地骂了一句:“巴伊老爷!”
taiwan | 2007-3-5 00:07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夜无梦,睡得香甜,大清早醒来时眼前恍恍忽忽好像有个人,我一激灵,定睛一看,发现海竟站在我床边。

    我惊道:“我……我明明锁门了。”

    “没错,可你忘了拔钥匙。”他轻描淡写地一句之后,煞有介事地打量起我的房间,“没想到你这儿还有‘吉它’……”

    我看看挂在墙壁上闪亮的东西,恍然大悟:“哦,原来那根火腿叫‘吉他’啊。”

    他皱起眉头:“这不是你的吗?”

    “皓送的……”我恢复了笑容,拉拉他,“你会弹?有空教教我。”

    “哼,少做梦。”

    “做个梦都不行,小气鬼!”

    难得我有心不耻下问,他竟然不领情!算了。帮他做好早餐,吃完饭时间已经快来不及了,我马上抓起书包。

    “好孩子要乖乖看家,别到处乱跑……有空去附近的便利店添置点东西,便利店旁边有取款机,午饭自己想办法……”百般叮嘱之后,我忧心忡忡地出了门。难道我是天生的劳碌命?不像某位少爷,离家出走了连课都不上。

    傍晚回到家,发现他竟然买了整整一箱方便面堆在角落里。

    我跳脚,劈头盖脸地数落:“你这是在亵渎我的世外桃源!怎么可以把这种垃圾食物放在这儿?冰箱里有的是菜蔬鱼肉!”

    他一翻白眼,挺起胸理直气壮:“我又不会做饭。”

    我险些忍不住一拳砸向他的化石脑袋:“皓要是看到这儿有泡面,会笑死的。他每次吃泡面被我看到,我都直接把面汤浇在他头上。”

    “皓常来?”

    “他有时会来,不行吗?”

    “你们同居?”

    我愣了,平日的伶牙俐齿全然被这个完全陌生的词吓到了。

    他看着我木呆呆的样子,忍俊不已。

    “笑什么?”我恼了。我可不是任人随意捏巴的软柿子!虽然老实说,他笑起来是挺可爱的,但是可爱归可爱,他这是在对我人身攻击啊!

    他理顺了呼吸:“我在想皓一头泡面的模样一定很精彩。”

    我毫不思索地就接口:“是啊,是啊,那样子太好笑了,好可惜没有拍下来……等一下,你这家伙别扯开话题!什么叫同居?!”

    “好了,房东,我饿了。”他又摆出死皮赖脸的架势。

    “饿?”我把他拖到厨房,指着墙壁上的一行大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看到没?”

    他不屑地瘪瘪嘴:“饿死我,没人付房租的。”

    气死我了!

    罢罢罢,和谁过不去都不能和钱过不去,我乖乖地做饭去。当然,我也不会让他闲着,问道:“切菜你总会吧?”

    他挥舞菜刀凭空挥砍了两下:“这把烂刀能用吗?”

    “真新鲜。这把又没坏,干嘛买新的。再说了,现在市面上那种不锈钢的,也未必好。”我戳戳他的脑瓜,“长期使用不锈钢的餐具锅勺会缺铁的,很容易贫血!”

    他不耐烦避开我的手指。举刀指指那一片狼藉:“切好了。”

    我看看他自称切好的菜怀疑地瞄了他一眼:“你肯定这是你切的?不是阿鲁啃的?”

    他气乎乎地一甩手。哐,刀掉到地上。

    天,我前几天刚刚磨的刀。

    我拿出一个小盆,盛了点水,把刀丢进去。然后收拾起他的那堆杰作,放进滋滋作响的油锅里。

    “炒菜也可以称得上是一种化学实验。用很多不起眼的原材料像变魔术一样做出一桌美味佳肴,很有成就感的。”我比划着炒菜的动作,神采飞扬。

    “叫你化学天才,就因为这个?”他的言语中不乏讥笑。

    我莞尔一笑,举起一个小罐子:“就以这个食盐举例好了。如果问食盐的成分是什么,学过化学的人都知道,是氯化钠。这是最大众化的答案,这样回答的就是一般人。你呢?”

    他回道:“为了防止人体缺碘而引起甲状腺肿病,还会加碘化钾。”

    我点点头:“很专业,你没进化学班着实可惜……没错,通常会在食盐中加入0.01%的碘化钾。但是碘化钾在酸辛介质中容易被氧化,所以还要加入适量的碳酸氢钠,使碘化钾处于弱碱性条件下。同时还应加入硫代硫酸钠,保护碘化钾不被氧化。这样才能使含碘的食盐长期保存。”

    他扭过头,撇撇嘴:“也没什么嘛。”

    我笑得更欢了:“是没什么,天才只不过想得比一般人深一点,考虑的方面比一般人多一点。而这一点,就是你我无法逾越的差距。”

    说着,剜了两勺食盐倒进小盆里。

    我的笑容在他眼里一定很刺眼吧。他不满道:“既然是化学天才,为什么硬要挤到我们物理班来?”

    我张大眼睛:“因为化学无法实现我的宏图大志啊。”

    “宏图大志?”

    我振臂,摆起慷慨激昂的架势:“嗯,我的愿望是:为宇宙立心,为生民开道,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他很不识趣地做了个呕吐的动作。

    “哼,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把菜端上桌,“开饭啦,大少爷!”

    一边又洋洋得意地介绍起自己的劳动果实:“看这粉嫩的虾仁,碧绿的青豆,淡黄的茭白,晶莹剔透,赏心悦目……”

    海漫不经心地顶了一句:“有吗?”

    我恨不能白他一眼,“说了你也不会理解我的美学。”想想看,也不急,还是让事实说话,微笑着向他递上筷子,“试试味道如何?”

    他的脸色一如我意料中那般难看,似乎在真理和面子之间挣扎。

    “嗯……不错……”他支吾了一句。

    真理险胜!

    看他吃完心满意足地拍着饱饱的肚子,我说:“吃完饭了?给我磨刀去。”

    他还没反映过来,我继续:“看我多有先见之明,把刀浸在盐水中半小时,磨好的刀就不易生锈。磨的时候记得边磨边在磨刀石上浇盐水哦。”

    “磨刀石?我还以为这种东西只有古装片里才有。为什么要我磨?”他抗议。

    “本来就是你摔的嘛,再说了,”我露出魔鬼笑容,“饭后适量运动有益健康。”

    他蛮不情愿地撩起袖子,呼哧呼哧地磨刀霍霍。

    我在一边洗碗,看看他的样子不由皱起眉头:“喂,我怎么觉得你的架势像是老狼请客?”

    狼一般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我看过这部动画片,老狼是被某只狐狸害的。”

    一语双关,妙哉……
taiwan | 2007-3-5 00:08 | 显示全部楼层
红颜祸水

知道吗?世上最悲惨的事不是妻离子散被通缉,不是家徒四壁当乞丐,更不是孤身荒岛无救援,而是逃课的清晨被电话铃声吵醒。

    “小风,这次你一定要帮我啊。”皓在电话那头假哭。

    “又怎么了?”我睡眼迷蒙,有气无力地问。

    “你知道,我以前就提过,家教中心报名费收得很贵,还两头收钱,赚得厉害。所以拉,我和同学合办了一个……”

    “你还真是实干派。”我讽刺道,“是无证的吧,这违法!”

    “我知道我知道,你听我说完,结果大学生来报名的没几个,家长孩子倒是急吼吼的,我们这边现在狂缺教师啊。小风你一定要帮忙……”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再见。”不由分说,我挂掉了电话,继续睡。

    不知过了多久,海又开始叫魂:

    “喂,喂,起床啦,起床啦!”

    “嗯。”

    “还睡?快十点了。”

    “嗯。”

    “‘嗯’了还不起来?”

    “嗯。”

    硬的不行,海开始采取怀柔政策。“外面太阳很好,起来晒晒?”

    “嗯……我宁愿钻被子。”

    “钻被子还要自己发热,很累的。”

    “嗯?”

    “再不起来,路上的钱都要被捡完了。”

    “嗯……不会的,周末大家都赖床,丢钱的人一定还没出门。”我含含糊糊地咕哝着,思路却超级清晰。

    “叮”一枚硬币落地的声音。“唰”地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我翻身下床,同时启动最灵敏的金属探测仪进行定位。觅得,捡起,然后小心翼翼地擦,咧嘴开心地笑。

    “终于起来啦。”海得意地冷笑。

    我没睬他,把掌心的一元硬币擦到珵亮,握在手心,爬上床,若无其事继续睡。闭着眼睛,很好奇他此时的脸色呢。

    “哼,看谁狠得过谁。”我听见他赌气的声音。

    “哐啷朗叮当……¥%@$#!¥!#@%¥)!%$¥@$^¥……¥##%¥”好多枚硬币落地的声音。

    “七枚一元的,三枚五角的,一共十枚,合计八元五角。飞来横财啊,真是个幸运的早晨!”刚说完推测,只听“嗖”的一声,我已经趴在地上,开始地毯式搜寻。

    散落的硬币从床边蜿蜒至门口。海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表情,不知是诧异我盲目自信的判断,还是纳闷我竟然为了几枚破硬币不顾形象的跪在地上捡。管他呢,积少成多嘛。看看手里七枚一元的,三枚五角的,扣除之前的一元,应该还有一枚才对。听错了?不可能。我对自己的听力予以绝对的信任。

    难道是他搞鬼?我起身拍拍衣服,抬头挺胸走到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面对面。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安的神色。

    “嘿”大喝同时,我闪电般伸出脚狠狠踩了他的右脚。他像只被烫伤的小猫一样跳出三丈开外。

    我低头一看。没有硬币!还以为被他踩在脚底下。失策。

    难道,在门外?穿着睡衣跑到房门外,果然,最后一枚一元的,我真是神乎奇迹啊。庆幸之余,毫无心机地弯腰就捡。

    “啪”,身后的房门被海锁了。

    狡猾地笑着,海边甩钥匙边吊儿郎当地下楼去了。我指天发誓从今往后睡前一定要好好锁好门窗,锁好门窗一定要记得把钥匙拔下来收好。算,看在九元五角的份上,我就不计较。我真是个天才,睡衣都选有口袋的。

    十分钟后,按捺不住的海再冲上楼时,发现我裹着他挂在楼梯口的外套蜷在房门口,正睡得香甜……

    “起来!”海终于恼羞成怒,抓着我的衣领把我往上提,朝我的脸吼:“我快饿死了!”

    我很贤惠地端上热气腾腾的早餐,却面临某大爷的无礼挑剔。他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又把它丢回原处。“馒头是昨天的,都发黄了,我不吃。”

    我乖乖地收起馒头,放回锅里,再往水里加了些醋,继续蒸。五分钟后,那些馒头重新粉墨登场,个个昨日黄花,全摇身一变,成了白白嫩嫩的今日新宠。海拿起一个有缺口的,张大嘴,对比了一下牙印,奇怪地皱皱眉,之后怡然自得地大嚼起来。

    “迷信表面,早晚栽在女人手里,不是被骗就是被甩。”我没掩饰自己嘲讽的口气,他的“狮子吼”害得我现在耳鼓膜仍在痛。

    海脸色一变,但很快掩饰过去。

    当他吃完馒头,心安理得地喝他的第三碗粥时,我忍不住开口奚落:“再吃下去,午饭都可以免了。”

    他气势汹汹地回顶了一句:“是谁睡得像死猪一样,叫都叫不起。”

    “我再晚起都知道自己做饭,自己养活自己。”

    意料之中,海脸色倏地一变:“我住这儿是付房租的!”

    “对,用你爸的信用卡。”

    “什么意思?你今天存心找茬是不是?”他手里的碗被摔在桌上,“哐”地一声悲鸣,奇迹般地没碎。不愧是我家的饭碗,久受我的熏陶,知道爱惜自我,帮我省钱。

    “我只是看不惯有些人口口声声离家出走,到头来还是靠爸妈的钱,成天顶着张信用卡装大少爷。”

    “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我早看你小子不顺眼了,别以为在你家就你最大!”海的拳头毫不留情的直冲面门。我狂喜,多久了,终于可以好好打场架了。当初也就是他无端搅了一场痛快的好架。所以,这是他欠我的。

    三分钟后,厨房一片狼藉。桌子翻了,碗碎了一地(亏我刚刚夸过它),温热的粥胡乱撒在桌上,地上。海捂着脚坐在地上,忍住疼,不吭声,想吃人的样子。

    “不打了?”我面有愠色,“你也太没分寸了。一出拳就想打我的脸,我当然不会手下留情。你看看,把我这里砸得乱七八糟,就到此为止吧。”

    他死鸭子嘴硬:“哼,我还没输。”

    “死要面子!皓就比你好,输了就乖乖认输。”听到皓的名字,他显然有所触动。果然,他们之间不那么简单。

    我趁热打铁。“这样吧,你答应帮我做一件事,我们就算打平了,怎么样?”他气乎乎地别过脸去。“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微笑:“你不答应,我就去告诉皓,你在十招之内被我搞定。知不知道我当年和皓是大战三百回合才分出胜负的。皓听了会是什么表情?”

    “你敢!”他怒目圆睁的样子出人意料的可爱。

    “我敢不敢,就要看你听不听话。”我笑嘻嘻地动手捏他那张人见人爱的脸。

    海沉默,牙齿咬得格格响。“说,到底什么事?”他很不情愿地开腔,还是决定屈服了。

    “作家教,冒充大学生做家教。”

    他的嘴张大的程度可以同时塞进去两个鸡蛋。

    等我从厨房翻找一阵,回到他那儿时,他正忧心忡忡地捏着自己的脚腕,嘴里小声嘟囔:“会不会是骨折?”

    “你以为你的骨头是灭绝手里的粉笔啊。我刚刚只不过踢到你的小腿,你自己没站稳,扭到了脚踝。是一般的扭伤,笨蛋。”

    海正要开口反驳,被我眼明手快,用绷带捂住了嘴。

    “闭嘴,笨蛋,我要敷药了,别乱动。”我用了威胁的口吻。

    他很不服气地瞪我,但总算还是乖乖地坐着没动。等我麻利地上完药,绑好绷带,他才想起自己松开嘴上的绷带,恢复语言功能。“喂,你刚刚在厨房捣鼓半天,弄出这碗什么东西涂在我脚上?”

    “是个土方。捣烂生姜,和食盐拌和,敷在扭伤的地方,用绷带固定,敷个两三天,保准你三天后就活蹦乱跳的。”

    海怀疑地看着我这个蒙古大夫:“真的?不会适得其反吧?”

    “放心放心,百似百灵。不信,让你看看我的收藏,你就明白我是多么的精通药理。”我把海拉到一个柜子前,打开,里面林林总总,大大小小放了尽百个瓶子。我指着这些瓶瓶罐罐如数家珍……

    “这个瓶子里是一种植物直根上的须,与大块肥肉一起煮,治哮喘用的……这个瓶子里只是普通的生姜皮晒干碾成的末……”

    “有什么用?”

    “治风湿。每次取半勺冲酒饮服,可以缓解症状。”

    “这个是什么?”他拿起一个精致的瓶子问。

    “红鸡冠花,晒干用酒炒,碾末,空腹时用水调服,每天两次,每次6克,忌服鱼腥、猪肉……”我皱皱眉,没有继续往下说。

    “治什么的?”

    “治月经淋漓不断。”

    海的脸一红,慌忙丢开那瓶子。“咦”,他好像注意到了什么,“等一下,这里明明有『扶他林』、跌打酒嘛。”

    “不好意思,其实,”我含羞报上,“我这些药大多没有临床实验过,难得有个病号……”

    我拔腿溜得快,还好海扭伤了跑不快……

    电话铃响的时候,我正忙得不可开交。燃气灶上炖着排骨萝卜汤,篮子里的菜叶摘到一半,手上又全是肥皂泡。

    为了应付海的杞人忧天,一连给他炖了好几天的骨头汤。手边的衣服也是他的。他实在是个自理能力为负数的白痴,竟然把一套套的名牌运动服直接丢进洗衣机,撒了两勺洗衣粉了事。我看着都心痛,那衣服很贵的吧。跟他说不能用洗衣机洗,他竟然只穿一条裤衩在这冬暖夏凉的屋子里乱窜。虽说身材不错,我倒还不至于朝他喷鼻血,但万一邻居造访看到了,实在有损我多年清誉……算算,小不忍则乱大谋。

    海接了电话,只答了一声“喂”,就把听筒丢了。我心领神会,擦干手,提起听筒。

    “海,帮我看着锅。”他懊恼地折了回来。他想去楼上的电话那儿偷听,没门!

    电话那头传来皓惊疑的声音:“小风,海怎么会在你家?你上次说让海来帮我,我还以为你开玩笑。”

    我不怀好意地盯着海的侧面:“皓,如果我帮你追到这个美人,你会付我多少钱?”

    “小风,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哦,是吗?”我傲慢地笑。

    “总之,别玩得太过火。我以前就告诉过你,海很危险!”

    “比我还危险?算了吧。这个星期天,我们老地方,不见不散。”我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

    我把排骨汤端到桌上时,海很奇怪地问:“为什么你每次煮排骨汤总要放醋?”

    我眨眨眼睛:“为什么你每次遇到皓都会喝醋?”

    他脸色一白,扭头不理我。

    “海,你比我大一岁吧?为什么会和我同届?”我很不识相地继续追问下去。

    “够了!”他的脸色由白转青,吼道,“我原本和皓同届,后来我因为生病休学,被他抢了班长的位子,连女朋友都被他抢了!你要说的就是这些吧?!皓在你面前吹嘘这些时一定很得意吧?!”他平时的冰冷的面具再次崩溃,咬牙切齿地拍着桌子。

    我认真地扳起脸:“皓从没和我提起过这件事。”他冷哼一声,算是回答。

    “说到蕊……我认识她,好歹算有过数面之缘,”我有点伤感地说,“不过却是不怎么愉快的经历。”

    海有点吃惊地看看我。

    那是越野赛之后没多久的下午吧,我决定撬掉下午的课。高一在底楼,采光不好,走出教学楼时,亮光一下子涌了过来,眼睛很不适应,我下意识地用手遮住额头。这时,我听见一声陌生的问候——“你……是风吗?”

    “哎?”我一愣。眼前是个婷婷玉立的女生。灰蓝色的天空下,白色的毛衣,白色的外套,白色的牛仔裤,一身的洁白衬着她雪白莹莹的脸庞,嘴唇不点而红,眼神恍忽间还以为是童话里的白雪公主,定睛一看又觉得像冬的精灵。
taiwan | 2007-3-5 00:0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是蕊,皓的女朋友。”冬天温和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和着温和的笑容,“……可以的话,一起散步好吗?”皓的女友?她为什么要特地找我?我不信高二现在会没课。我可不是那种会因为美色丧失理智的人,但,这么美的人物,应该没有恶意吧。

    “我一直很好奇,想见你一面。放心,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精灵的微笑果然迷人。

    “好吧。”我点点头,答应了。

    校园里一片寂静,听得到风吹打枝叶的声音。“风,你和皓是怎样认识的?”她很可爱地歪着头问。

    “我嘛,”我犹豫着,“怎么说呢……”

    “如果不好说就算了。我只是随便问问,别放在心上。”她朝我微微一笑,却掩不住落寞。

    “不……只是不知从何说起……”看着她的笑脸,我莫名地不忍心了,“其实……”

    …………

    “什么呀,你和皓就这么认识了?”她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聊了一会,我的怀疑丢了不少。这个精灵其实挺平易近人的,美丽的脸上总露出孩子般的笑容,天真烂漫地。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耽搁你这么久。”

    “不会啊,和你聊天很高兴。”时间不早了,虽然有点不舍,我还是很绅士地告别。

    “风,有空再聊哦。”她在我身后喊。我回头看她,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忽然感到她这次的笑容并不单纯。

    第二天午休,我在座位上闭目养神,皓从教室门口冲了过来,一把将我从椅子上拽起来的,抵到了墙角。

    “风!你昨天对蕊说了什么?!!”他吼到。

    原本安静的教室里现在连翻书声也没有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温文尔雅的皓一反常态,今天火药味正浓,一副要砍人的表情……我终于反应过来,刚刚撞到墙上的肩膀隐隐生疼,被压在墙上一点也不舒服。

    “你到底对蕊说了什么?”皓低头瞪着我,再次吼道。他的长发垂到我脸上,他的脸苍白得过分,拽住我领口的手在轻微地颤抖。我伸出手尝试着把他推开,却被他更重的力道抵住。我很不高兴地回答:“她是你女朋友。关我屁事!”

    皓腾出来的一只手已经攥紧了拳头。我没有躲。胃部马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随之脚下一空,重重地摔在地上,接着手臂上传来钻心的疼痛。然后,我听到婕的惊叫:“风,你的手。”

    皓的攻击终于停止了。我咬着牙,不让自己哼一声。右手手肘的地方已经脱臼了。皓一愣,手微微一伸,似乎想起扶我,但身体却没动。

    耳边传来教室里乱成一片的嘈杂。闻讯而来的老师看了情况,质问道:“楚亦风,到底怎么回事?”

    真好笑,挨打的明明是我,为什么问我而不去问他!凭什么用审讯犯人的口吻问我。就因为他是优等生,所以永远是对的?

    “老师你别问了,先送风去医务室吧。”说着,婕动手来搀扶我,却被我不合作地用另一只手推开:“我自己会走。”

    托着脱臼的手肘,靠着墙壁独自站了起来。冷冷地再看一眼皓。他只是看着,没有说话,没有辩解。

    走出令人几乎窒息的房间,任凭风吹乱自己的头发,冬日潮湿寒冷的空气刺激着我的大脑,蕊那纯真的的笑意清晰地浮现。当时自己只是猜测,没想到……

    “你凭什么说是蕊搞的鬼,可能其中有什么误会。”一直默不做声的海忽然开口替他的前女友开脱。

    我轻轻哼笑。总有些被卖掉还帮人数钱的笨蛋。

    后来我没有去找蕊,因为我知道她会来找我。果然。

    “嗨,风,”她莞尔一笑,“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

    “来看我的悲惨下场?”我晃了晃有点迟钝的手臂,扬起嘴角。看她的表情,怎么都不像是来道歉的。

    她抖了抖长长的睫毛,无辜地撅起嘴:“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只不过是把你告诉我的所有故事说了一点给他听,没有做过任何修改哦。”

    我稍稍皱眉,随即又舒展开,冷哼一声。“根本没必要修改,只要边说哭得梨花带雨,然后他怎么追问都不回答就行了。男生的想象力是很丰富的,不是吗?”她稍稍睁大了她那漂亮的眼睛:“你真聪明……可惜太晚了。”

    “哦,是吗?”我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她很反常地镇定自若。我压低声音,嘴唇在她耳边轻轻地动了动,“你既然听过我的故事,为什么不想想一个初中生为什么会凭空消失整整一个暑假?”

    她朝着面前的我微笑,脸上出现奇特的神色。不屈不挠?“那又怎么样,你以为我会怕你吗?”她用力一下甩开我的手,很洒脱地一转身,走了。

    “有意思……不过我在想,万一你漂亮的脸蛋上多几条消不掉的皱纹就会更好玩了。”我对着她的背影不紧不慢地说着。第一次对人说出自己的秘密,却被当成把柄利用……强烈的羞辱感引起的愤怒,不言而喻。

    她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惊恐的张大了眼睛。

    “我可不是皓那样的绅士……”我保持住一惯的冷静,冰冷的笑容缓缓爬上我的脸,“你太天真了。”

    独自在家养伤的时候,皓来了。给他开了门后,就不管他,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她今天告诉我,你威胁她。”他的声音很平淡。

    “所以,你又要来为她讨个公道?”

    “不,我和她分手了。”

    我睁开眼:“你想明白了?”他微笑着摇摇头:“没有,也没必要。我只知道我必须在你和她之间选一个。”

    我忽然觉得很不舒服,胃里有什么东西在烧,在沸腾。这不是我要的答案。我期待他说“你不是会用武力解决这种问题的人”,“我相信你”,可是他却以很突兀的方式给这件事划上一个句号。他选择我,却并不赞同我。这算什么?

    他却仍微笑着继续往下说着:“……小风,为什么不还手?”

    “想让自己记住这教训!竟被一个小丫头暗算了。”我冷冷地回。

    “……那么,你现在可以放过她了吧?她怎么都只是个女孩子……”

    犀利的眼光扫过他,我的不适终于到达极点。仰起头,我仿佛能看见有什么东西正从自己眼前一点点地溜走。“你知道你让我想起了什么吗?很久以前一个大魔头抓住了公主,王子费尽心力都没能救出公主,于是王子对魔头说:‘你放了公主吧,我留下,为你作牛作马!’”

    皓忽然收起笑容,不以为然地一挥手:“我才没这么伟大呢。天涯何处无芳草,又不是唯有牡丹真国色。以后谁能嫁给我,准是她们家祖坟上冒青烟了。”他得意地扬扬眉毛。

    我被他逗乐了,损他:“肯定是你放的火。”他假装生气地指着我的鼻子:“等我结婚,绝对不能请你,你来了一定会乱讲话。”

    我笑:“没事,你只要用食物把我的嘴堵住就行了。”

    “是是是,小猪!”皓拍拍我的脑袋,温柔地笑了……

    听完了这个半遮半掩的故事,海突然说:“很多人都以为你们是不打不相识,因为那次争风吃醋而认识的。”

    我无奈地笑笑。这还不是最离谱的版本。

    我把汤推到他面前:“快喝吧,冷了就不好喝了。”他很乖地低下头喝汤。

    我淡淡一笑:“煮骨头汤放醋,可使骨头里的钙,磷,铁等物质融解出来,这样就能充分利用他们,使他们成为自己手中的棋子;还可以防止食物中的维生素被破坏,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总是得到最好的。如果棋子和棋子打架不合,她正好乐得看戏哦。”

    他似懂非懂地停下勺子:“家教,其实是帮皓的忙吧?”我没有否认。

    “我不想和帮他那种人!”他依旧别扭着,“……不过,如果是帮你的话,可以考虑。”

    我轻轻地笑着,给他盛第二碗。他抬起绿色的眼睛,冲我微微一笑,露出可爱的虎牙。

    吃完晚饭,收拾餐桌,洗碗,扫地……一躺上床,全身的力气似乎在一瞬间之内被人抽光。今天真是累得够呛。

    我抱着枕头,闭上眼睛。

    夜,很黑,很黑的夜……

    扶着冰冷的墙壁,一级,再一级,我在黑暗里摸索地往上爬着。一百,一千……脚快抬不起来,身体变得笨重,越来越稀薄的空气,我渐渐窒息。恍惚中,似乎楼道里有个阴影,在暗夜诡异地像个幽灵。我跌坐了下来,疲倦汹涌袭来。蜷缩成一团,不规则的喘息,大滴大滴的汗跟着落下。没有喧闹,只有漫无边际的寂静散开。手指间冰冷的触感让我的心一下子收紧,本能的警觉使我的身体微微发抖。

    “喂,你没事吧?”飘渺的黑色一丝丝萦绕在他的身边。小心翼翼地,他靠了过来。

    我想推开他的手,但迎上的却是关切询问的目光。近了,他的眸子沉淀着柔和的绿色潭水。温度从手心渗透过来,我骤然有一种被救赎的感觉。他无奈又怜爱地看看我,见我没有反映,绿色的眼眸忽然写满担忧与急切,有些蛮横地把我揽进怀。

    我无力地把身体的重量都靠到他身上。亲密无间的相偎,空气中有些东西在发酵异样。温暖的手覆上我的额头,缓缓叉进我的长发,轻轻拂上我的后脑。我转过头,连对方的视线也一并躲开。修长有力的手指突然抓住我的肩头。他俯下头保持这个暧昧的姿势,挑起我的一缕长发……

    后背紧贴着墙壁,冰冷的气息从脊柱一直爬下去,我呼吸不自然地急促起来,头脑中回旋着强烈的晕眩。我忽然生起气来,向他挥出拳头,却一拳挥空。没等我反映过来,两片温热而柔软的东西已经覆上了我的唇。这样柔软的感觉,我似曾相识,皓的微笑,洛儿的脸颊……头脑中理智的声音在一点一点崩溃,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允许他的无礼。那人的味道,由交缠的舌尖一丝丝弥漫,控制不住的颤抖,我的双手不由自主地环上他的后颈。我闭上眼睛,感受他的吮吸和轻啮……

    楼道里忽然飘来一阵冷风。我突然一个激灵,推开了他,踉踉跄跄地向前逃去……

    然后,我在冰冷的夜里苏醒,耳中只听见秒针滴答滴答地走动。干燥的喉咙里,痒得难受,有点想吐,梦中的情形冲击着我的大脑,我觉得难受极了。
taiwan | 2007-3-5 00:10 | 显示全部楼层
阴沟翻船

早餐的时候,我仍被昨晚那个奇怪的梦搞得心绪不宁,差点把白糖当成食盐放进皮蛋瘦肉粥里。

    “你昨天半夜干嘛不停地在楼梯上走上走下,害的我都睡不着?”埋头喝粥的海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惊天动地的一句。

    手里的勺子掉在了桌上,我惊问:“你看见了?”

    “对啊,我过去和你说话,你好像都没听见,我拉住你时,你竟然还想打我……”

    “那你有没有……”我急忙揪住他。

    “有没有什么?”他一脸莫名其妙。

    “……”我总不能当面问他昨晚到底有没有亲我吧,支吾了半天,我问他,“那我昨晚说了什么吗?”

    他歪头想了想,不耐烦地应着:“你中邪了似的,什么都不说!”

    “哦,那就好。”我疲倦的向后靠,整个人瘫在椅背上,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他很认真地打量我,眼神奇怪地让人心里犯寒:“把头发剪短吧,太长了容易晚上作恶梦。”

    我忽然非常生气,强烈的厌恶让我一阵头晕,白了他一眼,“要你管!”

    秋雨至寒,却偏偏没有征兆。早上天气还好好的,下午就开始下大雨了。从学校冒雨回来,换好衣服没多久,就接到老爸打来的电话。

    “小风,有没有好好上学?”

    “她怎么样了?”我懒得应付他的询问,来了个乾坤大挪移。

    “小孩子别管那么多,你只要好好念书就行了。”

    “她到底怎么样了?”我追问。

    “小风,你一定要好好念书啊……”含糊不清的词句之后,他就单方面挂断了电话。

    拎着话筒的手不由自主地颤动着,只觉得脑中“轰”地一下,就只剩一个外壳了。下一刻,我丢下电话就往外冲。不妨和刚进门的海撞了个满怀,我爬起来继续往外跑。

    “赶着去投胎啊?!”生气的声音回荡在耳后,我却没有心思回头和他理论,一个劲的跑。

    雨点肆虐地冲刷在身上,我在雨幕中狂奔,路人惊疑地避之不及。

    终于跑到医院时,大门已经关了,我想也没想就翻身爬过了大门。我虽然没来看过她,却对这家医院熟的不能再熟,也听老爸提过她住哪间病房,于是一路冲了进去。看门的老头,追在我身后拼命地喊着:“喂……停下……说你呢……”

    “哐”地推开病房的门,一屋子三张病床上的人都看了过来。我跑得将近断气,浑身湿透,水沿着我的裤管滴在室内清洁的地板上。

    笨女人安然无恙神清气爽地坐在床上喝粥,见到一身狼狈满脸错愕的我,惊问:“小风,你怎么来了?”

    “我……”我想说些什么,但话卡在喉间,抚着心口,好半天才把气息理顺:“你的病……”

    “我?只是一般的糖尿病啊。”

    我咬住下唇。老爸这个混蛋!干嘛说得不清不楚!

    “小风你不会是担心妈妈吧?”她忽然笑着问。

    “我……”我无言以对。

    一病房的人都自以为是地笑了。

    医院看门的老头总算气喘吁吁地追到这里,一条命估计只剩一半,“你……出去……不可以……”

    出了医院,我漫无目的地在雨中晃着。

    夜很凉,我的脸上更是一片冰凉。很颓废,感觉好像一直以来拼命维持的东西破碎了,还是只是焦躁之后的空虚?

    有辆公车在我身边停了下来,我脑中一片空白,想也没想就上了车。就近坐了个靠窗的位子,脑袋靠着公车的玻璃窗,浑身的力气似乎一下子被抽光了。汽车一启动,我向后一靠,又反弹似的向前一个踉跄,鼻子砸在前面的座椅靠背上,很痛。可我懒得去揉。向后仰着靠在椅子上,我一动不动。

    “喂喂喂喂……你没事吧……”朦胧中,有人使劲地推桑我,我觉得很不舒服。

    我累得连抬一下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冲他扯扯嘴角边的肌肉,不明所以地喃喃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至始也。立身行道,扬名於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

    “楚亦风,你疯了啊!”

    “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楚亦风,你别装蒜!”

    “用天之道,分地之利,谨身节用,以养父母,此庶人之孝也。故自天子至於庶人,孝无终始,而患不及者,未之有也……”

    “楚亦风,你到底怎么了?!……”

    我清醒地听到他抓住我的领子在生气的质问我,吼声的回音在我耳中嗡嗡作响,可我却止不住自己嘴上的胡言乱语。

    然后是突如其来的一阵窒息,那人蛮横地抱住我往外拉,我没有挣扎。他的动作相当笨拙,半拖半扛地带着我,粗暴的手臂勒着我的上腹部。我一阵反胃得想吐,奋力用手肘向后顶,想推开他。他却像是丝毫不管我的死活,自顾自地继续把我往外拖……

    我一张嘴,吐出一滩鲜红的东西……

    “风,你别吓我!……”

    我听到他发抖的声音。他勒着我的手臂一松。我好受多了,然后晕眩袭来,一歪头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见到的是自己的卧室。

    身边的海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点好脸色都没有。他一翘嘴角:“放心,昨晚我带你去过医院,医生说了,你只不过是鼻血逆流到了胃里,然后混着胃液一起吐了出来,死不了的……”

    我想起那个颤抖的声音,觉得有些好笑。但很快恢复了冷静,点头表示对他的肯定:“嗯,不错,真是个好孩子。让我穿着湿衣服躺了一夜。没有趁机说什么怕我着凉,帮我换衣服而占我便宜。”

    他一脸鄙夷:“谁要看你?!我还不如脱了看自己,比你身材好多了。”

    我没有空和他抬杠,释然一笑,草草收拾了一下,就上学去了。

    我归来做晚饭的时候奇怪地发现冰箱里多了两个鸡蛋,就问海:“你买鸡蛋了,怎么还染了色。”

    他不自然地挠挠头:“你们这边习俗好怪哦,发红蛋还要钱。”

    “什么?”

    “就是今天我在家时,有人送来了红蛋,说是附近的邻居,家里刚刚生了小孩。我给了他十块钱。”

    “笨蛋!你被人骗了!”我吼道。

    “不可能!”

    对他的死鸭子嘴硬,我又好气又好笑:“这种程度的骗术你都看不出来?!两个破蛋怎么可能值十块钱?!听着,我讲几个最低级的骗术,你记牢了,免得以后被人骗了还被人骂冤大头。一种是先把蛇放进你们家,然后他们会上门说你们家风水怎么怎么有问题,说免费帮你驱邪,然后把蛇抓出来,说是不吉之照。以此骗取你的信任,再一点一点巧立名目骗你的钱……一种是上门假称卖偷来的东西,价格便宜,其实全是次货,物无所值……还有一种是走在路上有人会和你同时发现地上的一枚金戒指之类的首饰,他会说‘哥们,我要这个也没用,你给我几百块钱,戒指你就拿走吧’,其实那枚戒指就是他放在地上的,而且一钱不值……”
taiwan | 2007-3-5 00:10 | 显示全部楼层
他瞪大了眼睛像是在听天方夜谈。

    我叹了口气,不好好教教他,搞不好被人连我这个家都骗去了都不知道。于是问道:“有没有听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听过啊,怎么了?”

    我点着他的脑门谆谆教导:“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取之有道,各有各的道,各有各的方法——君子为了赚钱会不择手段的!”

    精神充电之后,就是物质了。丰富的晚餐,不忘加上海已经喝上瘾的排骨萝卜汤。

    阿鲁摇着溜了进来。我有点不高兴了。身为我调教多年的狗狗,它历来是吃外不吃里的。我从不用为它准备饲料。可是,一直让我引以为豪的阿鲁最近却越来越没出息了。每到吃晚饭时就死皮赖脸地贴进来。

    现在,它就贴在海的脚边,“啊呜啊呜”地哀叫着。

    经受不住阿鲁“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海拼命丢骨头给它吃。我开始怀疑海说要喝排骨汤的本意。果然是因为他,把阿鲁惯坏了。

    想至此,我不冷不热地嘲了一句:“你吃得还真多啊。”

    他朝我一翻白眼:“你剩了那么多骨头,你比我馋。”

    我几乎再次吐血,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指着他前面的空地:“好意思,你自己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到底谁才是吃人不吐骨头啊……”他嚷嚷着,突然想到什么,“你放心,明天我会去取钱缴房租的。”

    我摆摆手。“不急不急,我也不是那么惟利是图的……”感觉到他的视线,我火气全消,半侧过身,低低的笑,“其实,有人已经帮你缴了三个月的房租。”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笑容非常暧昧,他直接把手机递了过来。

    “给那个人打电话,我要知道他是谁。”

    我一挑眉,不置可否。

    “楚亦风!不要每次都一脸自以为是,以为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我露出接近苦笑的表情,“他的号码我是知道,不过,请你自己讲电话。”

    说着,我很快拨了号码递回去。看着手机屏上显示的名字,他不由吃了一惊。对面已经接起,浑厚低沉的男低音回答。他皱起眉头,挂断了。

    我做出魔鬼的笑容。

    周末的清晨,在我家发生了“世界第八大奇迹”,向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海大少爷竟然在自己做早餐。

    当然说是做早餐,步骤决不会向我那样复杂的。却见他用色拉酱在买来的面包切片上写了个大大的“风”字,然后一阵猛嚼,差点噎着,拿起一旁的牛奶狠灌。末了,抹抹嘴,恨恨地看着我。

    原来我的名字还能促进人的食欲啊。

    出门前,海还煞有介事地打扮了一番,换了身干净英挺的衣服。头发梳得珵亮。

    我眼珠一转,溜进厨房拿出一块生姜片藏在手心,叫道:“海你别动,我帮你把几根白头发拔掉……”还没经他同意,我就动手拔了起来。

    说起来本人帮别人拔头发尚属首次,技术不够纯属也不能怪我对不对?不小心连旁边的黑头发也一起拔了痛得他“哇哇”叫也不能怪我对不对?

    我一边拔一边在留下的小坑抹上点生姜。

    搞定以后,我对他一脸坏笑:“哈哈,你上当了,现在你已身中剧毒,毒素已经从受损的毛孔进入体内。”

    海损脸一横,作势要揍我:“去去去,都多大了,还开这种玩笑!”

    “你忘了,我可是化学天才,只是调制区区一两种毒药,还难不到我的……”

    少见多怪,没听说过拔掉少数白发立即用生姜擦就能避免白发重新长出来?!好心替他治,他竟然还不领情!

    算算,不玩了,今天和皓约好了见面,万一迟到了皓又要罗嗦了。

    所以说,要吃正宗的小笼,还是得专程去趟南翔。我一口气一个人就要了三笼。看看同桌的另外两位,皓咧咧嘴正在心疼他的钱,海一声不吭地在桌子上找缝钻。虽然那两人见面仍是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但能坐下来同桌吃顿饭,已经是我的丰功伟绩了。

    小笼一上桌,我就没空管他们了,大大咧咧地开吃。一边吃一边情不自禁地赞道:“好吃好吃……果然小龙还是古漪园和绿波廊的最好吃,可惜绿波廊太贵啊……”

    海停下筷子,忽然冒出来一句:“有空我请你去绿波廊好了。”

    “海你真是个大好人,我就知道。”我快乐地叫了起来,扭头对着皓,“皓,你知道吗?海打起架来也很厉害哦,可以和我打平手呢。”

    海的脸唰的成了个大苹果。

    皓眼中尽是看透世事的自负的敏锐,嘴上却是调笑:“海,你老实说,撑了几分钟?”

    海红彤彤的脸已经成了猪肝色,唰地站起来:“我要去厕所。”马上急急地逃了。

    皓笑嘻嘻的表情,也不怕面部肌肉抽筋。“我就说嘛,天字第一号的铁公鸡怎么忽然可能投身福利事业,一定狠狠敲了他爸一笔,对不对?”

    我笑着勾住他的脖子:“皓,你真聪明。”

    他凑近我的脸做神秘研究状,稍稍皱眉:“可是,他爸怎么会同意让宝贝儿子长期住在外面呢?”

    我捏捏他的鼻子:“这有什么奇怪,一来他父母不合,让海呆在家里也不好;二来嘛,嘻嘻,以我在学校里的特殊身份,他老爸当然会给我十二分的信任喽。”

    他一掌拍向我的脑袋,赞叹:“两头赚,真服了你这小子。”

    “彼此彼此拉,哪比得上皓大帅哥最近的进帐,一定是财源滚滚吧……”

    “咳咳……”刚回来的海冷漠的打断了这暧昧到旁人看了就逃的场面,“请你们注意时间地点……还有,别说我认识你们两个!”

    吃饱喝足,我回到家倒头就睡。一觉睡到半夜,有人在劈劈啪啪地打我的脸,虽然下手不是很重,却足以把我弄醒。

    睁眼一看,黑夜里一双绿幽幽的眸子。我吓了一大跳,缩进薄薄的毯子里,“你,你想干嘛?”

    海扳着脸,相当慎重的样子,“我有话问你。”

    “什么事?”

    “你真的没对我下毒?”

    天,原来是这回事!我就算没有睡意也快被他吓晕了。不耐烦地挥挥手,“没有拉。”

    “真的没有?”

    “烦死了,我要睡了!”

    “到底有没有?”

    “没有!”

    “真的?”

    “没有!!!”

    “没骗我?”

    衰……
taiwan | 2007-3-5 00:12 | 显示全部楼层
欲擒故纵

被某个笨蛋白痴骚扰了一个晚上,清晨终于小小的补一下睡眠。朦胧中窒息的感觉越来越严重,呜,难受,被人捏住鼻子了。极度的不适让我慢慢清醒过来,张开嘴,好歹补充了几口氧气,胸口好沉,像是被什么压着,难受……像是有人坐在我身上……那个笨蛋什么时候学会了如此终级残忍的叫我起床的方法?!

    睁开眼,海傻站在床边,指指那个大大咧咧骑在我身上的人:“她说她是你妹妹。”

    天,我说呢,原来是这位小祖宗。

    我张了张嘴,还没决定说什么,一旁的笨蛋总算是知趣地退出了房间。

    我的肋骨都快被压断了,都说女人失恋容易暴饮暴食,遭报应了吧,我被压得动弹不得、苦不堪言:“喂,你好歹也是个女孩子,太过分了吧?!”

    “有什么关系嘛,我们不是还同睡过一张床。”敏儿一脸天经地义。拜托,不要说的这么暧昧好不好,那是十年,不对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根本不知道原来世上的人还有亚当夏娃之分。

    “倒是……”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眼珠子骨溜溜一转,她的想象力又开始漫天飞扬。

    “风,你和这个帅哥同居?!”敏儿大惊小怪地跳起来,突然掐住我的脖子,“说,你们进展到哪种程度了?到几垒了?”

    好疼……不愧是我妹妹,力气好大,我紧着眉头哭丧起来。早知如此当初不该教她打架,万一以后她嫁不出去,舅舅舅妈一定会杀了我的。

    “咳咳……咳……不是啦,他只是我的房客,而且……咳……我对男人没兴趣。”

    “他真的和你没关系?”她依旧是半跪的姿势坐在我身上,脑袋凑上前,顶住我的脑门,“那介绍给我好了……”

    我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将她推开,深呼吸确保气管通畅,生命无忧,摆开了哥哥的架势,“教你多少次,看男人最重要的是内涵,不要只盯着一具臭皮囊。像他那种笨蛋,我劝你还是快撤吧。”

    “哦,是么……啊,对了,我听你妈妈说了哦……大孝子雨夜探母,实在是感天动地啊……”她很快找到了新的乐子,在我房里走方步大大感慨,笑得那个得意啊……让我有种很想自杀的冲动。

    我连忙冲到阳台上,割下一大把芦荟丢给她:“拿你的东西走人!”

    她乐颠颠地抱着我为了她的自然美容计划精心培育的植物,姗姗告退。

    依旧是我的房间,十点的阳光洋洋洒洒地铺了一屋。

    我斜抱着吉它,身后是海揽住我,教我弹吉它。

    “对,就这样抱着,这个姿势弹起来最轻松……”

    他说话的时候,气息喷在我的后颈,奇痒难忍。我稍稍偏了偏脑袋,眼光斜角向上45度……嗯,坚毅的脸型,俊美的面容,挺拔的眉头,细长凛冽的双眼。如果我是女生的话,说不定也会为他的表象着迷。

    “笨笨笨笨……这么简单的六线谱,教了你这么多遍还是不懂……”说着,他当真伸出手在我后脑勺上一阵死扣,“弹棉花的都弹的比你好听!”

    我刚刚暗自夸了他几句,他就原形毕露了。痛……今天诸事不利,没出门就遇霉星……脑袋快要被他敲破了,算了,为了大计,这笔帐我记下了。

    “海,我大概什么时候能出师?”我不动声色地送上一个微笑。

    “哼,下辈子吧。”

    “我要求不高,只要能完整地弹首曲子。”

    “以你少的可怜的音乐细胞,那也得一两个月以后……”

    “啊,这么慢,不能今天就搞定吗?”我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做你的千秋大梦!”他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

    “哦,如果我能完整地弹出一首曲子?”

    “你今天能完整地弹出来,我随你处置……”

    “一言为定哦,男子汉大丈夫不能食言。”

    我从内而外由衷笑得甜美,手指在弦上轻轻拨捻。流畅而优美的音符随即充溢了这个屋子……

    他像木头人似的呆立了整整三分钟,等音乐停止才醒过神,指着我的鼻子大叫:“你耍我?!你本来就会弹?!”

    我狡诈地一笑:“我只说它长得像火腿,我又没说过我不会玩。”

    他没有我料想中的顽横抵抗,像是妥协地往旁边的椅子一倒,慵懒的看着我,“说罢,你的最终目的。”

    “我要你回校上课。”

    “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让海回校,这也是他老爸付钱时提出的交涉条件之一,我虽然贪钱不折手段,信誉还是要讲的。等一下,怎么感觉我现在好像成了他的监护人?

    我恶补式的连夜制订的对付老师盘问的计划他一句也没听进去。好在经历了小汤狠批恶斗和灭绝的口水铺天,他仍能满脸惊喜地告诉我他已经数完了办公室外的第九棵树树上的叶子,我热烈恭喜他终于逃出升天,随便修炼成仙了。

    之后的上下学路上,他因为受不了家到车站那么一长段路,开始骑自行车。我趁机把绳子系在他的后车座上,踩着滑板搭顺风车。

    一路上,他在前面沿途吆喝:“卖猪喽,卖猪喽……”

    我则在后面大喊:“马儿驾,驾,驾,快跑,驾……”

    整天说着些没营养的对话,散发着青涩的颓废。不知不觉,海已经在我家住了一个多月了。
taiwan | 2007-3-5 00:12 | 显示全部楼层
11月11号,举世同庆的光棍节,又逢超市大减价。我买了很多菜回来,都塞进冰箱,叫海杀那两条鱼。不能一味宠着他,逐渐开始让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事。他“嗯”了一声,也没抗议就乖乖照做了。

    我动手煮鱼。海一反常态,眼巴巴的站在一边看着,问个不停。

    “风,这是什么鱼?”

    “鲫鱼,味甘性温,和中补气,健脾利湿,主治水肿,脾胃虚弱,也有人用它催乳……”我自我感觉像个老中医。

    “风,为什么你煮鱼还要放啤酒?”

    “炖鱼的时候,放入少量啤酒,能缩短炖制时间,彻底除腥味,让鱼更鲜美……”

    ……

    终于炖好了,我把香气四溢的奶白色鱼汤进保暖瓶里,拎起来就准备出门。

    “风,你这是……”

    “给我妈送去啊。怎么了?”

    “啊?呃,没什么!”他恢复了他的寒冰脸。

    真不明白医院的探望时间怎么短,好在看门的老头显然今天没带速效救心丸,看到我像见了鬼似的,慌忙为我开门。

    笨女人对于我突如其来的温情显然是又惊又喜,就差没下了床,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临床的那几张脸我似曾相识,肯定也是那天取笑我的人之一。

    “好孝顺的孩子啊,这年头好儿子不多,阿姨你真是福气啊……”她们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聊了起来。

    所以说,好人做不得,在这世上做牛做马都不要做好人。我羞红了脸,以鬼子进村的架势,大步迈出了医院。

    回到家,看见海一个人埋头在吃面。我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倒掉了他的面。

    “你想饿死我啊?我喜欢吃方便面你管的着么?”他又朝我瞪起他的绿色猫眼。

    “我不管,我想大吃一顿庆祝光棍节,你必须陪我,要不然我做的菜没人吃岂不是暴殄天物。”我蛮横地一把揪住他,“给我洗菜去,算你的福分,楚大厨今天要好好露一手!”

    “记得把手表摘下来放抽屉里,洗菜会碰到水的。我先去楼上一下。”我没忘了嘱咐这个没脑子的笨蛋。

    花了将近两个小时,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当然主要是我的功劳,海不添乱就不错了),一大桌丰盛可口,引人入胜的菜肴,登堂入室了。

    被两个饿鬼一片风卷残云,很快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鸡腿了……

    “你不是才刚吃了泡面么?”

    “我还没吃就被你倒掉了。”

    “由食物引起的纷争是很可怕的,特洛伊战争就是这么打起来的——三个女人抢苹果吃。”

    我攥紧了拳头,一副要干架的模样。对于美食相同的执著使我们同室操戈……

    “啊,饱了饱了……”我拍拍鼓鼓的肚皮,撑死了,拉起海去阳台看星星。他为了那个鸡腿恐怕是刚刚下咒与我誓不两立,试了几次想挣脱我的手,见我拽的牢牢的,只好默默地跟着。

    好漂亮的星星啊,比身边那人的脸色好看多了。一颗,两颗,三颗……

    “珰,珰,珰……”十二点钟声在夜幕中响起,一切显得宁静而悠远。

    “喂!”

    “干嘛?”海凶凶地瞪了我一眼。

    “HappyBirthday!”

    他原本瞪大的眼睛变得更圆了,依稀的灯光下,微红的嘴唇突然发白,稍稍有点发抖,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着我的面门吼了过来:“你怎么不早说?都过期了!”

    我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这种时候,保持沉默是最大的美德。

    他的口气马上柔和了一些:“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瞎子都看得出来,你眼巴巴的期待的表情,就像睡美人等待王子的一吻,恨不能将每一秒钟等成天荒地老的样子……”

    他的手使劲抓着地面,控制住杀人的冲动。估计是心里权衡了一下,凭自己的匹夫之勇是赢不了我的,出手不过是自取其辱。

    我点着自己的下巴,邪邪地微笑,“……说到时间,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我刚刚上楼时把钟拨快了五分钟,所以说,我的祝福还不算过期哦。”

    “你……”他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拉起他的手不失时机地邀功:“我帮你过生日,是不是很感动?……糟了,会不会感动到睡不着觉。哎,今夜无人入眠啊……”

    他气乎乎地甩开我的手:“胡说!”

    “我唱首歌而已啦。”我不以为然地抬头看星空,不识抬举!

    “我说两个字而已啦。”

    嗤,海这家伙,真是没有幽默感。算了,懒得理你,继续数星星。一百零七,一百零八……咦?星星怎么越来越多了,一颗发散出去成了七八颗,不行,眼睛开始模糊了……脑袋也像灌了铅似的,重重地向旁边耷拉着……

    “喂喂喂,你这样靠着我,我很难受的……”

    粗暴的声音打断了我迷糊的睡意。他使劲地推我。我闭着眼睛,装睡。

    一样什么东西很轻柔地拂过我的脸庞,我半天才反映过来那是一只手,发烫的指尖划过唇边时,我努力压抑住脸上皱眉咧嘴牵动肌肉之类的动作,继续装睡。下一秒,我的手被紧紧地握在另一个人的手心,暖得发烫……

    “谢谢你,风……”一个我从未听到过的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轻轻说着。

    ·o·?
taiwan | 2007-3-5 00:14 | 显示全部楼层
生日快乐

以后的一个月,一切照旧,我开始怀疑那也许只是我的一个梦,那么柔和温馨的语气,怎么可能是他?!

    海虽然回学校了,缺课仍相当严重,也不在家呆着,不知成天往外跑在干些什么。我不想干涉他的事,随他去吧,反正每天晚上他都会乖乖地回到餐桌吃我做的晚饭。

    周五下午没有课,一回到家,我就意识到不妙,因为有个长发飘飘的家伙站在家门口。

    “你来干什么?”

    “为你庆祝生日啊……”他额前两缕金发夹在黑色长发中一同轻轻吹起,加上温暖的笑容,像是秋日灿烂的阳光下像微风拂过的麦田,闪亮亮的。我一定是看惯了海那张臭屁脸,总觉得皓的笑容史无前例的暖和。

    进了屋,皓贼兮兮地对海笑:“所以说,海也会参加小风的生日派对是不是?”真搞不懂刚才还那么阳光的人怎么一下子就变得獐头鼠目了呢?

    海哼了一声,扭头不加理睬。刚刚把皓关在门外那么久,他依然振振有辞说那是皓应得的报应。

    皓无趣地撇撇嘴,又转向我:“我们来玩个游戏——比涵养,看你会不会被一句话激怒,好不好?小风,从你开始。”

    “免了吧,你不说话就能气死我。”

    海忽然阴阴一笑:“也未必,别看风平时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其实有时挺大大咧咧的。常常洗澡忘了带替换衣服让我帮他拿。”

    “哦?”皓来了兴致,“那你有没有对他做牛郎对织女做的事,偷他的衣服威胁他以身相许?”

    “没有。”

    “真的?”

    两人一搭一唱,刚刚还誓不两立的仇敌瞬间转化为友谊深厚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就差没勾肩搭背烧黄纸磕头拜天地了。

    海的笑容忽然变得很诡异万分,“我只是做了孟姜女的老公对她做的事。”

    血一下子集中到脸上,我想也没想就一拳挥了过去,海马上捂着左眼没了话。其实,他还手也没用,还手只会被我揍得更惨。真是的,以为只要提防一下色咪咪的皓就行了,没想到以酷哥自居的海也这么无聊地玩偷窥。

    皓已经笑得快岔气了,忽然神神秘秘地凑上海的耳朵:“那你有没有看到他背上的……”

    “皓!”我恼了,被人踩到痛处的感觉实在不好受,一把将海拽过来,免得他听到不该听的。

    “怎么了?”海一头雾水。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海也不过是一时逞强,信口开河说说而已,他真的偷看了,怎么会不知道呢?

    皓也很快会意,“没什么,小风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很敏感的,在这方面他比女孩子还害羞……”

    拉住海的右手来不及回收了,我只能左手出拳。

    “啊……”皓夸张的惨叫声几乎震塌了我的房子。

    后面两人顶着非常对称的左右每人一个熊猫眼,在加上前面一个安然无恙的天才,浩浩荡荡地出发采购晚饭的原材料。我发现三个大男生凑一块与三个女生是决然不同的,逛不了多久就腻了。于是干脆直奔主题去超市,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兵分三路。

    我是个路盲,在大型超市里都会迷路,常常是买完东西却摸不到出口。这次买完我的那份,我才发现找不到他们的身影了。不过我倒是一点也不担心,等在原地就好了,因为海一定会来找我的。

    果然,三分钟后,海在身后拍我的肩膀。

    正纳闷另一个跑哪里去了,皓倏地跳出来,用他的购物车拦住去路,口中念念有词:“此山是我……”

    海毫不犹豫推着一车东西撞了过去。

    皓气得哇哇大叫:“喂喂喂,好歹让我把台词说完啊。”一边也推着车向海撞了过去。

    很快,两头蛮牛就自以为是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互撞了起来,偏偏两人的身手都还算敏捷,总能避开对手的正面冲击,且退且战的追逐战持续了没多久,身边放饮料大货架已被他们撞得摇摇欲坠,满架子饮料品纷纷摔落地。

    “你们怎么搞的?”横空而降的保安气势汹汹地逮住两个闹事的小子。刚刚还神勇万分的两位现在偃旗息鼓,唯唯诺诺不知所措。

    我沉下脸,一叉腰,一鼓作气地指指点点:“怎么搞的?我还要问你们呢!超市安全怎么管理的?架子动不动就倒了,砸到人怎么办?我要到消费者权益保护协会去投诉你们!”

    “啊?……哦,对不起,对不起……”彪汗的保安刚才的气势不知泄到哪儿去了。

    哼,欺软怕硬!

    三人好不容易凯旋回到家,明明说是替我庆祝生日,却仍是我动手做饭伺候两位大少爷。吃完饭,皓神秘地冲海努努嘴。

    海犹犹豫豫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其貌不扬的盒子,“生日礼物。”

    我接过来漫不经心地拆开:“所谓礼物呐,就要先打包装进盒子里,再用画着星星蝴蝶的彩纸包好,然后打上漂亮的蝴蝶结。不是像你这样随随便便拿个破盒子来就能说是礼物的……啊?”我当真吃了一惊,盒子里竟然是一只崭新的手机,保修卡什么的一应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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